“你這就開始培養他們了?”趙平安的耳畔，傳來只有他能聽到的，於道龍的聲音。

　　“為什麽這麽說?”趙平安低語。

　　“這條路你走多少回了，若不是培養鍛煉他們，你閉眼也能走到五原。”於道龍的聲音之中透出幾分笑意。

　　趙平安沒有說話，目光投向山林，身形一動，好似一道展翅夜鶯，悄然消失。

　　風在耳邊呼嘯。

　　趙平安的身形在山林之中穿梭，每一根青草，每一片伸出的枝葉，都不會碰到一絲。

　　到百丈山林之中，他抬手折一根樹枝，甩手射入前方山崖之下。

　　山崖之下，一道身影飛身而起，好似蒼鷹。

　　趙平安人在樹下，一個反轉已經到大樹的後面，然後如青煙一般貼著草叢奔走。

　　身後，那蒼鷹一般身影緊追不舍。

　　兩人都是速度飛快，一人踏在樹端，每一腳踏下，都是大樹震動，然後橫掠三丈，一人在樹下，無聲無息，卻快到極致。

　　盞茶之後，趙平安在一座山崖背風處停住腳步，然後身形一轉，整個人好似飛燕，凌空飛起。

　　“倉啷——”

　　長劍出鞘的聲音輕柔，但在山林之中依然透徹嘹亮。

　　一柄清亮長劍隨著身軀卷出，向著那追上來的身影刺去。

　　那道追上前的身影人在半空，手中一柄長刀轟然斬下。

　　刀光好似匹練，在清淡月光映照下，投射出讓人心悸的冰寒。

　　刀光快，劍光疾。

　　刀劍在半空之中碰撞，沒有想象中轟然的震響，而是輕柔的一觸即分。

　　劍光直上雲霄，刀光橫斬三丈。

　　趙平安人踏上樹梢，然後倒轉而下，劍鋒再刺。

　　那斬出長刀的身影人不回頭，長刀陡然逆轉而上，一刀劈下。

　　“當——”

　　趙平安的劍與斬出的刀撞在一起。

　　趙平安的身形再次飛天而上，衝上五丈之高，然後手中劍依然向著下方刺去。

　　他速度快到極致，整個身軀旋轉，手中劍好似鑽頭。

　　下方，逆轉斬出的刀鋒再次調轉，重重劈下。

　　刀鋒與劍光子再撞，趙平安根本不落地，身形一蕩，劍鋒再刺。

　　下方，站在亂石之中的身影這一次沒有再出刀，而是轉身就走。

　　長刀在亂石之中拖著，帶出火花四濺。

　　刀隨人走，直到十步之外。

　　他回頭，趙平安並未追來，而是立在樹冠之上，長劍已經收起。

　　“拖刀蓄力，十步而斬，這一招在鎮武龍衛之中只有最頂尖的武道教習和將校才能施展，”趙平安看著那握刀靜立的身影，“錢叔這一刀若是斬實，怕是只有三品小宗師才能接得住。”

　　錢振海。

　　揚威鏢局總鏢頭。

　　錢安良他爹。

　　錢振海沉默片刻，看著趙平安:“怪不得於道龍要拿命來救你。”

　　“二爺和秦夫子說你是劍道天才，我本還不信的。”

　　吸一口氣，他雙目之中透出精光:“若不是你，憑今日看破逆風迎風兩斬，我拚死也要殺人。”

　　鎮武龍衛一直都是號稱三刀斬盡之前，宗師當面不敗。

　　剛才錢振海連著逆風和迎風兩刀都被趙平安破解。

　　要是讓人知道世上有人能破鎮武龍衛的三斬，恐怕整個江湖都要震動。

　　“可惜沒有機會見識舍身斬。”趙平安搖搖頭，然後看向遠處的山林，

“也希望再不要見舍身吧。”　　見舍身，或許就是一位世間殘存的鎮武龍衛身死時候。

　　聽到他的話，錢振海呵呵笑一聲，將長柄青刀歸鞘，然後道:“趙平安，你真的要在江湖廝混嗎?”

　　趙平安的劍術，能在他面前兩招不敗。

　　此等戰力，年輕一輩之中堪稱難得。

　　這是在劍道之上當真是浸淫了許久，將所有精力都用上才能有。

　　趙平安，要做劍客?

　　看著身形挺拔，立於樹冠，隨風輕蕩，好似要羽化成仙的劍仙身影，錢振海一時間有些茫然。

　　趙平安不做劍客，他做什麽呢?

　　大秦，還有他的位置嗎?

　　趙平安離開蒼州之時，就是道門出手之時吧?

　　平安，只求一世平安。

　　“江湖，不也是這般精彩。”趙平安身形一動，已經化為一隻展翅飛燕，在月光下輕柔難見。

　　“天下事，順其自然吧。”

　　“我有劍在手，便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聲音散去，人影已經不見。

　　“我命由我不由天。”錢振海面上神色複雜，握緊手中長刀。

　　“當年，太子也這般說過……”

　　抬頭看向遠處，他低低自語:“也不知讓安良跟隨你，是不是一個錯誤選擇。”

　　……

　　趙平安回到營地時候，篝火已經熄了大半，火堆邊的三人也散了。

　　胡作飛在不遠處的平地上揮舞短槍，李慕白手裡捧著一本書卷，借著篝火夜讀。

　　本來靠在帳篷旁邊的錢安良見趙平安回來，咧嘴笑一聲道:“館主，老規矩。”

　　說完，他徑直鑽進帳篷裡去。

　　胡作飛和李慕白也抬頭看向趙平安。

　　之前錢安良說過， 只要與趙平安同行，守夜事情都不用管。

　　“你們早點休息。”趙平安說一句，然後走到篝火邊坐下，將手按在面前的木盒之中，身形似乎隨著那搖曳的篝火動蕩，變得有些虛無。

　　要守夜，不能全心進入幻境之中廝殺，但在那迷霧空間，與於道龍交流還是可以的。

　　此時那迷霧空間之中，趙平安的身影出現，往一旁散落的法器堆裡劃拉出一柄長刀。

　　“見識過龍衛三斬了?當初我可以與龍衛之中幾位教習交過手，這三斬確實有獨到之處。”於道龍的聲音響起。

　　趙平安手中握著一柄其上交纏道道雲紋的長刀，立在原處，刀身慢慢反轉。

　　他腳步陡然跨出，然後逆轉身軀，一刀斬下。

　　刀光快到極致，那種猝不及防的返身一刀，讓一旁的於道龍眼中一亮。

　　還未等他出聲，趙平安已經再一步跨出，雙手持刀，腳下發力，力透腰背，手臂劃出圓弧。

　　“刺啦——”

　　這一刀，比之前的逆勢一刀更快，刀鋒帶出撕開空氣的呼嘯。

　　這樣一刀，不管是力量還是氣勢，都已經催生到極致。

　　“厲害，這兩刀雖還是逆風斬和迎風斬，但已經少了沙場戰陣之勢，多了拚勇鬥狠的江湖味。”

　　“可惜那舍身一斬是同歸於盡的戰法，見之則亡。”

　　看著面前的趙平安，於道龍輕聲道:“你是想在江湖之中重建龍衛?”

　　“這招式雖然變化，但當年見過龍衛出手的人，都能一眼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