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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倫文豪》第一百二十四章 爽文
別人穿越,都是求著名人要墨寶、畫作,

 陸時正好反過來。

 他十分鬱悶,

 要是這首《欺騙》真的寫下來,然後被掛在法蘭西學術院的某處,實在是太行為藝術了。

 數學家,

 以及“數學,不會就是不會!”,

 這兩者怎麽想都不搭。

 龐加萊卻不這麽認為,一陣翻箱倒櫃,還真找出來了文房四寶,

 他笑著說道:“陸教授,我們法國人最是有浪漫細胞,喜歡藝術、文學,所以常常附庸風雅。這毛筆字我雖然不會寫,但是仰慕已久,還望您不吝賜下墨寶。”

 說完,他就鋪紙、研墨。

 陸時說道:“龐加萊先生,研墨時要注意加水量的掌握,你看你的手,都黑了。”

 龐加萊也不尷尬,

 “沒事,沒事。”

 說著,將毛筆遞給陸時。

 陸時實誠道:“提前跟你說,我這毛筆字寫得可不好。”

 龐加萊接觸過的中國留學生都會寫毛筆字,因此覺得陸時這是在謙虛,

 且謙虛算是中國人的共性,

 在他們嘴裡,“不好”就是“好”。

 龐加萊說:“哈哈,陸教授就算寫得不好又如何?最關鍵的是那首《欺騙》,而不是伱的字。”

 一說到《欺騙》,陸時就不由得一陣頭大。

 他稍加思索,忽然有了點子,心中想起《論語》的名句:

 “

 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

 這句最為合適。

 陸時心中下定決心,握住毛筆,隨後俯下身子。

 蕭伯納、龐加萊忽然覺得有點兒不對勁,

 陸時握筆的姿勢太奇怪了。

 結果,兩人還沒發話,便見陸時屏息凝神,站在桌前,一副大家風范。

 如此表現又打消了兩人的疑慮,

 他們靜靜等待著。

 只聽“呵”的一聲,陸時忽然筆走龍蛇,寫了那句《論語·為政》的至理名言。

 蕭伯納和龐加萊瞪大了眼睛。

 他們都覺得,眼前這幅字有些超出碳基生物的欣賞能力范疇了。

 詭異的安靜襲來,

 “……”

 “……”

 “……”

 良久,龐加萊說道:“真是一幅好字,如同藝術品,讓我想到了……額……讓我想到了《星月夜》。”

 《星月夜》是梵高的作品,蕭伯納沒聽說過,

 他要是知道這幅畫是梵高在法國聖雷米的精神病院裡創作的,絕對會笑噴。

 龐加萊繼續道:“《星月夜》給我一種吞噬、旋轉、躁動的感覺,陸教授的這幅字有異曲同工之妙。好!真是一幅好字!”

 神特喵的吞噬、旋轉、躁動……

 蕭伯納抿唇竊笑。

 陸時擺手,

 “那個,就這樣吧。”

 龐加萊也拿出了紙筆,在旁邊寫下了那首《欺騙》的法語版,

 隨後,他說:“明天我就將這首詩的漢、法兩版送到法蘭西銘文與美文學院,讓他們聯系工匠雕刻成碑,然後矗立在……不,還是算了,直接找人去雕刻好了。”

 蕭伯納好奇,

 “為什麽不聯系銘文與美文學院?”

 龐加萊解釋道:“我覺得學術院的院士們已經夠老學究的了,但有些時候,銘文與美文學院的院士們更過分。”

 蕭伯納哈哈大笑。

 就在此時,羅蘭推門而入,

 “諸位先生,你們看誰來了!?”

 眾人循聲望去,

 只見羅蘭身後跟著一個絡腮胡子的法國老頭,

 他年齡雖大,卻打扮得體,雙目炯炯有神,精氣神不錯。

 此人正是儒勒·凡爾納,家、劇作家及詩人。

 凡爾納可是神人,甚至更像穿越人士。

 陸時上前打過招呼,隨後說道:“凡爾納先生,久仰大名,您的裡有大量預見性的科學發明,就比如《海底兩萬裡》,預言了潛水艇。”

 其實,遠不止潛水艇,

 《從地球到月球》,預言了登月;

 《機器島》,預言了航母和美國崛起;

 《喀爾巴阡古堡》,預言了全息投影;

 ……

 非常超前。

 凡爾納露出驚喜的表情,說:“沒想到陸教授竟然讀過我的作品,實在是……不過,我要糾正一點,人力潛水艇在《海底兩萬裡》之前就有了,我預言的是機械驅動的潛水艇。”

 龐加萊哈哈大笑,

 “行了~行了~知道你嚴謹了。早說你是個異類,文學家裡的理科學士。”

 凡爾納吐槽:“學士學位我才看不上。”

 說完,他又轉向陸時,

 “其實,我最滿意的作品不是《海底兩萬裡》,而是《20世紀的巴黎》,只可惜那本書無法出版。”

 陸時對《20世紀的巴黎》有印象,

 這本書應該是凡爾納的子孫在翻其遺稿時找到的,於1994年才得以出版,

 因為沒有譯作,所以中國讀者接觸不多。

 在書裡,充斥著在20世紀初看來顯然不可思議的科技,

 其中包括傳真機、一個世界性的通訊網絡(因特網)、玻璃建造的摩天大樓、燃氣動力汽車和高速高架火車。

 這種預見性已經準確到了恐怖的地步。

 一旁的龐加萊吐槽道:“你的出版商皮埃爾說過,你要是敢出版那本書,馬上得變成撲街作者。”

 凡爾納聳聳肩,

 “我知道。”

 聊著書的事,凡爾納和羅蘭坐下了,

 兩人都對陸時泡的茶還有寫下的墨寶進行了諸如“歎為觀止”、“前所未見”的讚歎。

 陸時問:“諸位先生,這次法蘭西學院請我和校監先生過來交流,主要是交流哪個方面啊?歷史?文學?”

 龐加萊對凡爾納點點頭,

 後者嚴肅地說:“其實我們沒有想太多,主要是諾貝爾文學獎……哼哼,這次我們還邀請了托爾斯泰先生,不知道他會不會來。但無論如何,此次交流都算是恰逢其會吧。不過,剛才與陸教授交流後,出於私心,我想聊聊文學創作。”

 陸時問:“文學創作?《一個中國人在中國的遭遇》嗎?”

 凡爾納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沒想到陸教授連《一個中國人在中國的遭遇》都讀過。”

 陸時輕笑道:“我有多麽喜歡你的《氣球上的五星期》和《神秘島》,就有多麽厭惡那本書。”

 那本書裡,凡爾納憑著想象描繪出來了一個紳士化的中國人。

 陸時擺了擺手,

 “無妨。凡爾納先生,整體上,你的創作態度十分友好,甚至能看出對中國的向往,但因為刻板印象,書的內容顯得過於荒誕了。”

 凡爾納歎了口氣,

 “是我有些自以為是了。”

 接觸過陸時,他才真正了解什麽是“紳士化的中國人”,

 自己寫的就是一坨屎。

 凡爾納再次歎氣,說道:“我要為此抱歉。”

 陸時擺手,

 “不說這個。凡爾納先生,您代表法蘭西學術……”

 龐加萊忽然打斷道:“陸教授、蕭先生,因為擔心你們誤會,所以我必須要說,儒勒並非是學術院的院士,但他現在被稱為學術院的‘第四十一席’。”

 因為院士終身製,導致許多著名的法國作家沒有成為法蘭西學術院的院士,

 於是,有了“第四十一席”的說法。

 除了凡爾納,還有很多名人獲此殊榮,包括:

 巴爾扎克、盧梭、薩特、福樓拜、普魯斯特、左拉……

 單看這些名字,就能知道“第四十一席”這個說法的含金量有多高。

 陸時點頭,

 “我知道了。”

 龐加萊見提示起到效果,便適時地住了嘴。

 另一邊的凡爾納說道:“其實,我最想和陸教授交流的還是幻想,準確地講,是科學幻想。但對您來說,恐怕科學幻想有些過於難了吧?”

 他是覺得陸時不涉及科幻,所以沒法聊。

 陸時沒有吭聲,

 總不能說自己什麽都能“寫”吧?

 凡爾納便把這種沉默當成了默認,繼續說道:“陸教授,那我們這段時間聊一聊戲劇?”

 他的許多作品基本改編成了劇本,

 例如《八十天環遊地球》、《格蘭特船長的兒女》等,都獲得大爆。

 另一邊的羅蘭點點頭,

 “聊聊劇本吧。”

 他也是一個劇作家。

 龐加萊插話:“我聽很多去過倫敦的朋友描述了《是!首相》,他們講得有聲有色,說那是一種全新的戲劇。”

 蕭伯納笑了笑,

 “確實,是全新的東西。”

 在認識陸時之前,他也沒想到劇本還能這麽寫。

 陸時說道:“政治諷刺這一品類不是很常見的戲劇選題嗎?”

 蕭伯納有一丟丟無奈,

 有時候,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吐槽陸時。

 他說:“陸,你是真不知道……唉……是沒錯,政治諷刺確實很常見,但是像你那種寫法,前所未有。簡單歸結來說,《是!首相》最大的不同之處,就是你之前與高爾基先生講的‘走腎’。”

 龐加萊好奇,

 “何謂‘走腎’?”

 蕭伯納便把那個關於拿破侖複辟的笑話講了一遍。

 瞬間,

 “哈哈哈哈!”

 羅蘭、龐加萊、凡爾納全都笑得嘴吧要裂開了。

 他們都是法國人,這個笑話對他們的殺傷力極大。

 過了好一陣,凡爾納才止住笑,隨後道:“沒錯沒錯,就是‘走腎’!陸教授的《是!首相》前無古人,幾乎隻搭建唐寧街10號一個場景,就能讓觀眾們狂笑將近四個小時,實在是難得。”

 羅蘭接過話頭,

 “更難得的一點是,這部戲劇是最純粹的政治諷刺,沒有任何支線。”

 政治諷刺的欣賞門檻很高,

 為了給人們以刺激,或者說吸引觀看的噱頭,就連王爾德都要在《溫德米爾夫人的扇子》加入一些偷情這類刺激的要素。

 而《是!首相》不同,全篇政治笑話。

 凡爾納說道:“最近一直有個事在困擾著我們,就是我們的音樂劇不太受歡迎,就連《悲慘世界》都不行。”

 陸時愕然,

 “《悲慘世界》不是英語音樂劇?”

 此話一出,房內一片安靜。

 過了大概一分鍾,凡爾納才說:“雨果先生的偉大作品,我們不能發揚光大,實在是有失法國人的體面。”

 現在,法國、英國在全球范圍競爭,文化方面也是,

 難怪法蘭西學術院會關注音樂劇。

 陸時有些不解,

 “這跟《是!首相》有什麽關系嗎?”

 凡爾納說:“陸教授,剛才羅曼已經說過了,‘這部戲劇是最純粹的政治諷刺’。要知道,純粹的政治諷刺一直是很無聊的,你卻能讓其如花般綻放,我們想取取經。”

 陸時點點頭,

 “言外之意是說,你們覺得法語音樂劇也很無聊咯~”

 “噗!”×3

 這話說得三個法國人吐血。

 另一邊的蕭伯納眼看著要憋不住笑了,趕緊咳嗽幾聲,插話道:“剛才我們已經說到過秘訣了,走腎。”

 凡爾納歎氣道:“這……談何容易。”

 他們能理解陸時的段子,

 但是,真讓他們寫,他們可是一點兒也寫不出來。

 陸時沉思道:“法語普及的地區有限,除了法國境內,主要包括魁北克以及非洲,而音樂劇受演員(歌手)的影響很大,換咖就像換一部新戲,所以巡演很難成行,除非……”

 說到這兒,陸時搖搖頭,

 “沒有除非。”

 凡爾納急眼了,

 “陸教授怎麽說話說一半?”

 陸時說:“除非某地對法語音樂劇接受度很高,不管是哪個演員都趨之若鶩。這可能嗎?”

 眾人沉默了。

 陸時點了點頭,

 “所以說,放棄音樂劇比較好。”

 凡爾納歎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就比如你說的‘走腎’?”

 陸時說:“走腎這件事,你們法國人不是最擅長嗎?大仲馬先生可就是走腎的高手,想想他的《基督山伯爵》吧,簡直就是無腦爽文。”

 同時代的基本都是二三十個大章節完事兒,

 而《基督山伯爵》不同,

 目錄如下:

 第1章,船抵馬賽;

 第2章,父與子;

 ……

 第117章,十月五日。

 一本整整有117章!

 而且,看這些章節的名字,就有種後世爽文的純正風味撲面而來。

 從現在的角度看,《基督山伯爵》或許是嚴肅的傳統文學,

 但是放在18世紀就截然不同了。

 這一點和金、古的武俠也非常像,現代的讀者看著不怎麽爽快,但在當時的讀者眼中,突出一個爽。

 (除了《連城訣》。)

 凡爾納、羅蘭交換視線,

 結合《是!首相》,以及陸時走腎的那個拿破侖笑話,他們都琢磨出一點兒味來了。

 陸時笑著說:“想要擴大文化的影響力,還是要走下裡巴人的路線嘛~畢竟不是憑諾貝爾文學獎,對不對?”

 三個法國人鄭重點頭。

 過了一陣,凡爾納笑著說:“明天正好有場戲劇,陸教授要去看看嗎?”

 陸時擺擺手,

 “音樂劇的話,我可不奉陪。我怕我睡著。”

 他的實誠引得眾人哄笑。

 凡爾納說:“放心,是普通戲劇,《八十天環遊地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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