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三思。”

　五聖勸解，這個條件真不能答應。

　女媧似乎並不感到意外，她很平靜地點點頭，先問老子:“大師兄是天道聖人不錯，但也是人教教主，人道自立，於人教益否?於聖道利否?”

　老子神色一動，輕闔眼眸。

　而後女媧笑著看向接引:“如果我說，西方世界之興，西方大教之盛，皆在人道，盡落人族，不知師弟有何感想?”

　接引聞言，低眉垂目。

　他的唇角幾動，似在掙扎。

　準提聖人收起內心的驚駭，深深看了眼女媧，從後面推了接引一把。

　“師兄！”

　接引歎了口氣。

　元始天尊見老子不言，接引不語，臉色頓時難看三分。

　通天教主聽了女媧的兩句話，眸中閃過精光，他靜立一旁若有所思。

　女媧嘴角勾起，見五聖沉默，她也沒再說話。

　三十三重天，很接近混沌，這裡風輕雲澹，靜謐非常。

　女媧微微抬頭，凝望天外。

　混沌茫茫，萬界沉浮。

　雖然許多仙人都已經回歸洪荒大地，但這諸天道界已是生機蓬勃，萬類競發，福澤廣布。萬界逐漸成型，開始反哺洪荒，洪荒世界的大道也在向萬界過度，幫助世界成長。

　諸天世界，萬千大道，無數仙人，相互溝通彼此交流，以一點點的變化助推著洪荒發生改變。

　以後或許是好，或許是壞，但至少如今並不賴。

　“真不知道，他還能給洪荒帶來什麽變化。”

　大道長河之上，世界樹勾連諸天，福澤廣布萬界，有無盡氣運在不斷匯聚，一枚玉鐲穩穩壓住氣運之海，二十四重功德高天煊赫八方。

　女媧望著生命長河盡頭的身影，忽然笑了笑。

　她想到了明玉少年時的豪言。

　“站在我的身側嗎?這可不簡單，恐怕需要很久很久呢。”女媧低喃，眸中閃過柔光。

　她覺得，還是鎮壓大兄這個願望更容易實現一點。

　畢竟，大兄已經輪回了，抓點緊的話，大概率可以從小打到大?

　轟——

　在女媧神遊天外，五聖依舊保持沉默的時候，洪荒世界萬道齊鳴，天意下降，地道現世，八方神驚。

　一位位閉關的老祖重出，一尊尊神聖遙望西荒，無數視線朝萬壽山看去。

　五莊觀天震地動的中心。

　頭戴紫金冠的鎮元子手持地書，足踏大地，一條條地脈發出龍吟，三山五嶽無限錦繡變化萬千，法則之力震蕩不休，大道長河波濤洶湧。

　他先是對天三拜，又對地三拜，再對眾生三拜，而後站正，身姿挺拔，放眼洪荒，朗聲道:“吾鎮元子，受天意垂青，得地道支持，為眾生所望，方以地書執掌地權，以地權代領天權。

　自領天地權柄以來，貧道夙夜憂歎，恐辜負蒼生之望。故勤勉盡責，行走於山川之間;殫精竭慮，涉足於險阻之地。

　如此歷三元會之期，方有所成。而今天地清淨，四海鹹寧，萬靈安居，人心既定，可謂功德圓滿！今特歸天權於天，還地權於地，望眾生見證！”

　話音落，天地生玄黃，眾生望西荒。

　三元會的氣運歸流，鎮元子手持地書，納無量功德，凝聚三十三重高天，斬卻執念屍，半步踏彼岸，其威勢震撼八方，

世間萬仙驚歎，山川河嶽之神盡皆俯首！ “我等祝賀仙祖功成聖德！”

　對於這位與世無爭，清淨治世的地仙之祖，四海八荒的仙神由衷敬佩。

　一位位老祖見鎮元子匯聚起一個時代的氣運，離彼岸依舊差了半步，他們慶幸之余又不免扼腕歎息。

　“如果再長一點，給他的時間再長一點，或許就……”

　老祖們望向五莊觀，他們的心情非常矛盾，既不希望頭上再多一座大山，又希望鎮元子能夠功成。

　畢竟，鎮元子統禦一個時代，可謂是他們這些老祖的代表，如果他能夠跨出這一步，那他們也將看到更多的光明。

　可惜……

　天地間的仙神無不為鎮元子感歎。

　就連三十三重天上的聖人們都為之惋惜。

　若鎮元子能跨出那一步，他們的身側就該多上一位聖道之友了。

　抵達了道之彼岸，方知前路無盡，從大道出發，聖人們是真希望這條路上能多幾個人。如此，他們也能看到不一樣的風景，相互印證，當走得更遠。

　“可惜差一點就是差一點。”

　西昆侖的王母娘娘也在看，她亦是發出了相似的感慨。

　鎮元子面對的窘境，又何嘗不是洪荒老祖們將要面對的呢?

　匯聚天時地利人和，都不能證道，那他們又該如何探索前路?

　一時間，許多絕頂大能都在向自己的內心發問。

　昊天與明玉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但二人都沒有多大感觸。

　昊天距離絕頂大能境界尚且差一步，還談什麽道之彼岸。

　他很務實，隻想專注腳下，走好下一步，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等他到了那一步，再煩惱不遲。

　現在想那麽多，都無意義。

　明玉對這一結果早有所料，他當初就說過，舉世之力，能多一個機會。

　鎮元子失敗了嗎?

　從沒有證道的結果來看，似乎是這樣。

　但匯聚一個時代氣運，得天地人心的鎮元子真能用失敗來評論嗎?

　答桉是否定的。

　“要知道，鎮元子可是向彼岸跨出了半步，隻這一點，就不知道超越了多少神聖，那些老祖窮其一生，也不一定能跨出這半步！”明玉看著失神的西王母，如是說道。

　“前輩昔日亦是執掌一方，統禦天地女仙，當知道權柄之能於大道的補益，如今鎮元子憑借天地之權已跨出半步，成為了聖人之下第一人。

　如今的局面算是開了一朵花，大道彼岸之花，如若時機成熟，這混元道果說取可能就取了。”

　明玉的話，在大殿之中久久不散。

　瑤池看著眼前泰然自若，從容處世的明玉，讚許道:“今非昔比，不外如是。”

　明玉澹笑:“萬世雖易，前輩在明玉心中依舊未變，還是那個旗招萬仙，執掌刑罰的瑤池娘娘！”

　他將王母金冊遞了上去。

　看著金冊，王母的眼前流露出緬懷之色。

　太古時代的榮光，她又何曾忘卻?

　“昆侖封山，是因為天時，如今瑤池前輩入天庭執掌一方，不僅是完成昔日約定，也是因為天地時機已至，不知道娘娘是否願意?”

　明玉再度懇請，昊天目光看來。

　瑤池笑了笑，她接過金冊。

　“天帝之請，本宮應了！”

　昊天大喜。

　……

　三十三重天，五聖達成協議。

　他們各自退了一步。

　“娘娘的第一個條件，限於人道第一個時代。”老子沉思良久，才提出了這個折中法子。

　三皇五帝他們徹底放手了。

　五聖答應在這一點上，會與女媧站在一起。

　但人道人皇時代落幕，便要改！

　否則，他們寧願尊天壓人。

　“可！”

　女媧點頭。

　“敢問娘娘，另一事為何?”

　五聖心中松了口氣，他們再度問道。

　“這個嘛……”

　女媧眼中神光綻放。

　五聖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放心，這個條件非常簡單。”

　女媧見五聖如此緊張，嫣然笑道:“在你們所說的三皇五帝之後，天道節製人道前，這個期間內，你們必須得站在我這邊。”

　五聖皺眉，這個條件跟上一個沒啥區別吧?

　“如此而已?”

　準提不確定地問道。

　女媧頷首:“如此而已。”

　“好！”

　五聖各自推演一翻，也沒算出個所以然來，於是果斷同意。

　“大善！”

　女媧一拍手掌，將此事敲定。

　元始天尊問道:“娘娘，不知這八方尊位，該如何分配?”

　他說的是輔左與冊封之事。

　此言一出，西方二聖當即看了過來，朝女媧稽首道:“請娘娘秉公處理！”

　人道至寶在女媧手裡，他們既然要借，那便缺了主動權，只能率先示弱，以免她拿東西世界說事兒。

　女媧看看站在一起的三清，又看看不願退讓的二聖，眼底的笑意更甚。

　“三位聖皇，五位大帝，本宮各取其一為之冊封，余者你們自行商議。”女媧說完之後，便徑直離開了。

　隻留下三清與二聖，在三十三重天大眼瞪小眼。

　……

　明玉與昊天回返天庭三千年後，廣發請帖邀請仙神來天庭觀禮

　六聖也在此列。

　不僅他們，連道祖也請了。

　“明玉，你說老爺真會親臨嗎?”昊天坐於凌霄殿，側身問明玉。

　明玉反問:“你那天去紫霄宮，道祖同意親臨嗎?”

　昊天搖頭又點頭。

　“怎麽說?”明玉追問。

　昊天回答:“老爺開始並沒有正面回答。”

　“後來呢?”

　“後來……”

　昊天瞅了眼八方賓客，只能手捏玉壺，帶著三分羞恥地傳言道:“按你所說，三拜九叩，情真意切，只是還沒等開口，我就出現在了紫霄宮外！”

　明玉強忍笑意，說道:“那妥了，等著吧！”

　瑤池似有所覺，看向二人，但昊天與明玉已然入定。

　六聖不言不語，各自安坐。

　眾神目有期待，眼巴巴地望著天外。

　忽然。

　天結華蓋，瑞象紛呈。

　華蓋罩在凌霄殿內，一頂帝王流冕落在昊天頭頂。

　他身邊多了一個樸實無華的老人。

　“恭迎道祖。”

　“恭迎老師。”

　萬仙執禮，眾聖紛紛稽首，

　“昊天拜見老爺。”

　昊天就要跪下磕頭，卻發現跪不下去。

　鴻鈞道祖道:“不必行此大禮，今日以你為主，貧道是來觀禮的。”

　昊天紅著眼睛稽首，眼中淚花點點。

　鴻鈞先是瞥了一眼低頭執禮的明玉，這才回頭對眾聖道:“你們也不必多禮。”

　眾聖彎下的腰、低下的頭，才抬起。

　“開始吧。”

　“是。”

　道祖開口就是吉時。

　昊天深吸一口，轉身走上殿前玉階，他走到最高處，凌霄大殿匾額下，轉身居高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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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玉在其左，瑤池在其右。

　身位隱隱比昊天低一線。

　昊天朗言傳告三界，道:“吾昊天，得天地垂青，今日於三十三重天再立天庭，自今日起，日月有時，四季有序，福禍有天報，吉凶有天定……自今日起，吾為萬靈之首，眾生之父，三界主宰，宇宙至尊……”

　天地轟鳴，昊天聲音傳遍洪荒天地，就是陰世之魂也抬頭傾聽。

　凌霄寶殿階下，一個個神聖抬頭，再一次認真打量這個他們從未真正放在心裡的原道祖童子，新天庭之主。

　六聖倒是很澹定，眼中並無波瀾。

　鴻鈞微微頷首，眉眼之間多了笑意。

　“瑤池金母，掌天庭刑罰，以王母金冊錄天下女仙，三界十方，凡登仙得道之女修，鹹所隸屬……

　長生大帝，位主南天，居高上神霄府，司掌福澤諸事，號令萬雷，統禦十極，宣金符而垂光濟苦，施惠澤而覆育兆民……”

　昊天以天帝之權，為瑤池與明玉層層加封，不可謂不鄭重。

　然後，便是對太白金星在內的追隨者們進行冊封。

　“天庭重立，當製規矩，以廣威儀，以為秩序，如今，吾在此定下天庭第一天條，自即日起，天地契約為仙神共尊，凡金仙及上修士當往天外開辟無量諸天，以全洪荒天地！”

　日月同出，億萬光明。

　萬道爭輝，秩序並列。

　白日顯星，眾星璀璨。從昊天第一句話開始，玄黃功德雲就在凝結，他每說一句話，功德就大一分。

　這裡面有他重立天庭的功德，有他明了天職的功德，有他敕封神位的功德，有他頒布天條，重定秩序的功德……

　不僅如此，他還發天帝宏願！

　這也有功德。

　其他倒還罷，這最後的天帝宏願，屬實是將各方都驚了。

　一眾仙神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朝接引準提兩位聖人看去。

　接引神色疾苦，準提面帶微笑。

　三清挑眉，道祖詫異。

　女媧美眸閃爍，緊緊盯著明玉。

　當昊天說完最後一個字，玄黃功德落下。

　明玉與瑤池各自收取功德，稍稍壓住光輝，並未選擇完全外放，今天的主角是天帝，他們不想蓋了他的威風。

　昊天帝袍尊貴，帝冕威嚴， 他頭頂道祖賜予的氣運華蓋，腦後是功德金輪。

　“我等恭賀大天尊！”

　明玉與瑤池相視一笑，而後朝昊天稽首。

　昊天微微頷首，以示回禮。

　太白金星領著眾仙恭賀。

　前來觀禮的各方神聖也紛紛致意。

　儀式完成，昊天請眾仙入宴。

　蟠桃宴。

　道祖看著面前的蟠桃，在昊天與瑤池期待的目光下，將之食用。

　六聖差點驚掉下巴。

　眾仙也目光呆滯。

　我與道祖一起吃蟠桃?

　這太虛幻了！

　道祖都吃了，六聖沒理由不吃，他們吃完，接著便是萬仙。

　期間，誇讚聲不絕於耳。

　昊天意氣風發，瑤池眼中含笑。

　蟠桃宴舉辦了很多次，這一次規格最高。

　無他，道祖親臨，還用了宴。

　與會的仙人們已經想好今後要如何吹噓自己同道祖共享盛宴之事了。

　明玉想的確是:“怎麽小團子沒來?”

　嗡——

　爺來了！

　明玉的靈台輕震。

　一個忽明忽暗的光團隱在道祖袖中，向明玉發出“友好”問候。

　嘿！

　明玉眼睛一眯。

　他決定煉一個能裝天的葫蘆！

　似乎是感受到了明玉的惡意，小團子又蹦躂了兩下，以表達不滿。

　這次卻沒有震他。

　爺懶得跟你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