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肘子我發現你真的是太討厭了。”池薛荔沒好氣地看著周至:“你這一套東西是從哪裡知道的?”
現在周至將這些當做笑話講,逗得池薛荔和江舒意直笑。弄得池薛荔想要挑他刺都不行。
食物很快就上來了,池薛荔故意不先拿刀叉,就是想看周至的笑話。
結果周至和江舒意自己戴上餐巾,周至拿起刀叉:“池姐姐小氣,那這頓我算主人吧,一會兒我去結帳,您請。”
池薛荔好氣哦:“你們……怎麽這個也會?”
“真的是這樣的?”因為知道池薛荔和周至的感情,知道姐弟倆喜歡相互惡搞,江舒意對池薛荔的觀感反倒是不如對自己兄嫂那般敏感,還好意提醒:“周至不但會吃,他連西餐都會做,池姐姐小心他……扮豬吃老虎。”
“是嗎?”池薛荔大吃一驚:“舒意他跟誰學的?”
“不知道。”江舒意老實匯報:“但是他給我們做過三明治,然後教我們用刀叉吃煎蛋。”
周至這時已經拿起桌上一個木頭瓶子,倒過來置於牛排上空旋轉,從裡面灑出一些黑色和白色的精細粉末。
“這是什麽?”池薛荔這時候感覺自己快要成了土包子,因為她來過幾次,一直以為那是一件古怪的飾品。
“胡椒鹽瓶。”周至淡淡地說道:“裡面是黑胡椒粒和粗鹽顆粒,老外吃東西可不如我們細致。”
說完對江舒意微笑:“MayI?”
江舒意拿著刀子和叉子的小手微微後撤,對著周至微笑:“Thanksforallyourtroubletoday,Sir.”
“那我也要。”池薛荔說道:“肘子你說,你怎麽會玩這個?”
“新華書店有教程的,《西方禮儀》。”周至說道:“不過我覺得奇怪的,新華書店卻沒有一本書叫《東方禮儀》。”
“你別鬧,《西方禮儀》的書裡也不會講胡椒瓶子。”
“但是電影裡有啊,都是相通的。”
“你幹嘛會對這些敢興趣?”
“沒興趣,只是順便看了看而已。”
池薛荔感覺周至又在裝了,聳動了一下小鼻子:“我不信。”
“就好像剛才說得牛排幾分熟那樣,在這裡講西式禮儀,完全是不懂西方禮儀的中國人在冒充內行,其實根本用不著,大家隨意就好。”周至對這一套規矩嗤之以鼻。
“我們中國不是禮儀之邦嗎?為什麽你又要這樣說?”
“很簡單,因為這就是一頓便飯,如果以西方正式禮節吃一頓便飯,就好像我們用新年禮節過一個周末一樣,太繁瑣,太正式,給客人帶來一種不適,那其實反而是一種失禮。”
“我隨便舉例,一頓西式的正餐,最少也應該包括前菜、主菜和甜點,前菜會配香檳,香檳還在開餐前祝詞時用;主菜一般還分作白肉和紅肉,其中白肉會配白酒,紅肉會配紅酒,相應的,與這些菜配套的刀叉餐匙都不一樣。”
“甚至還有衣著、坐姿、餐巾使用等各種要求。每一桌會配一名服務員,會負責添酒,每道菜上前都會清理一次台面。”
“但是池姐姐,你看我們的桌上,首先沒有酒,其次相應的餐具也沒有配齊,而我們點菜也相應簡單,也沒有侍者專門服務。”
“所以說這就是簡簡單單吃個牛排,老外的一頓便飯,相當於我們去青石橋,叫了一碗肥腸粉外加一個鍋盔湊合一頓,哪裡有那麽多禮可講?”
池薛荔樂了:“原來是這樣啊?我就說來過這裡好幾回,看老外們吃飯,也和培訓我們的老師說得不一樣。”
“那是的。”周至笑道:“除非是去見女王,那自然會有專人負責教你,平時吃飯隨意就好。”
“比如我們中餐,是不是也有一大堆的規矩,可是真正朋友聚會,日常生活,誰遵守過?天底下的道理都是一樣的。”
“很多貌似講禮的人,其實是將禮儀當成了一種高人一等,自抬身價的象征,將之作為把自己區別於旁人,優越於旁人的表現。”
“這叫什麽?幾千年前《尚書·堯典》裡講過,這叫‘靜言庸違,象恭滔天’,就是語言善巧而行動乖違,貌似恭敬,實則輕慢不敬,口是行非,藏奸匿惡。”
“他們真的懂禮嗎?他們犯了我們宋朝之後,將禮節升級為禮教,而忽略了禮之本真的嚴重錯誤。而這樣做,恰恰是最不懂禮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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