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忍著不適,我扶住牛達喜肩膀,手指探進他口中,喉嚨上用力一扣。
牛達喜“嘔”的一聲,吐得稀裡嘩啦。
地上一大灘汙穢,裡頭滿是紅燭蠟塊,紙元寶,甚至還有泥巴!
還好我收手及時,不然就吐我一胳膊了。
快速在靈案的桌布上擦乾淨手指,我頭皮發麻。
鬼上身也太可怕了,讓一個活人吃下這些玩意兒,如果不是我們及時趕到,恐怕牛達喜活不到明早上……
虛弱的呻吟聲從牛達喜口中傳出,他捂著肚子,痛苦的蜷縮起來。
爺爺摸出來個黑乎乎的藥丸子,直接彈進牛達喜口中,他手抓住牛達喜下巴一推,牛達喜就把藥丸子吞了下去。
轉眼間,牛達喜蒼白無血的臉上多了一抹紅潤氣色。
“羅……羅鬼婆……九……天……”
牛達喜眼神清醒不少,看我們的表情想哭。
“出事了……”他顫巍巍又說。
爺爺沉這一張臉,說:“你也知道出事了?”
牛達喜張張口,沒發出聲音。
“其余人,還有郭白呢?”我切入了正題。
牛達喜臉色更白,眼中有壓不住的顫栗憤怒。
他啞聲開口,講述了自我走後發生的所有事情。
當時他覺得格外對不住我,沒能站出來證明許寡婦和余江的醃臢事兒。
可他也束手無策,因為村民的情緒太炸裂了,再加上余江敢跳出來說他和許寡婦沒關系,肯定是串通好了,就算他站出來,起不到作用不說,還會讓村民更激動。
等我離開後,郭白就指揮村民砍樹,余江自告奮勇,砍的最賣力。
牛達喜本來就想再一旁看著,結果郭白喊牛達喜也得砍,證明沒有偏袒我們羅家。
再之後,郭白說要五萬塊錢,說並不是自己要,是打算給村裡祈福,做一場法事,買貢品都得十好幾萬,他自己出大頭,村民給小頭。
村民們當時就湊了錢給他。
拿上錢後,郭白又吩咐人將老槐樹拖到祠堂,砍樹的人在祠堂守夜祭祀,再將樹燒了,村子就再也不會出現鬼祟。
話音至此,牛達喜拳頭握得梆硬,臉都漲紅成豬肝色,就連麻點子都發黑了!
頓了頓,他繼續說:“結果,天一黑就出了事,祠堂的蠟燭都變綠了,燈一直滅……郭白還騙我們說沒問題,讓我們在這裡守著,半小時後點火燒樹,他去看看斷樹那裡是不是出了什麽狀況。”
“可等了半小時,我們去燒樹,怎麽點都點不著,樹冠裡頭還忽然衝出來了幾條戴孝狗,見人就咬!大家夥兒被嚇得魂飛魄散,跑的不見蹤影,我本來也想跑……可忽然覺得背後一涼,什麽東西鑽進身體裡頭,別的事情就不曉得了……”
“再等我醒來的時候……就瞧見了你們……”
說完這一切,牛達喜語氣都變得無力。
我不安的看向爺爺。
爺爺點燃一支葉子煙,吧嗒抽了兩口,嗆人的煙味兒四散。
“九天,去樹上找照片,找出來後,咱們就出去避風頭。”爺爺獨眼微眯,灰眼四下轉動,顯得極為警惕。
我心頭一凜。
本身爺爺就說過事情的嚴重性!現在不只是百鬼夜遊,戴孝狗都亂咬人了。
從鄒花讓戴孝狗去找凶手那裡起,那幾條戴孝狗就沒再跟著我。
看來,村裡頭那些遊魂野鬼被逼急了,
戴孝狗同樣成了它們報復的工具! “羅鬼婆……你們要走?”牛達喜面色哀求,說:“你們可不能走啊,這要是走了,村裡頭怎辦?”
爺爺沒理會牛達喜,徑直走出祠堂門,鑽進被砍的老槐樹。
樹冠太大,將爺爺淹沒。
我緊隨其後,一起鑽進了樹冠內尋找。
說真的,鄒花吊死的時候,我是有惻隱之心的。
再往前說,唐光詐屍,我一樣想解決,不想無辜的人遭罪。
可這一次,一個村的人要砍樹,後果擺在他們面前,他們不信我。
現在弄得這麽嚴重,我和爺爺不可能去背鍋。
萬一我們被戴孝狗咬一口,命喪黃泉呢?
很快壓下了思緒,我仔仔細細的尋找著自己的照片。
樹冠濃密無比,樹葉更冰冰涼涼,還覆蓋著薄薄一層液體,像是露水。
時間過得異常快,我和爺爺將整個樹冠找完了,沒有遺漏任何一處,並沒有找到照片的蹤跡!
我臉色蒼白,爺爺也面沉似水。
“樹……樹上有什麽照片嗎?要不要……我喊幾個人來找?”牛達喜跟到了祠堂門口,不安的說。
爺爺冷冰冰掃了他一眼,說:“不要再找什麽村民幫倒忙了,他們自求多福,你砍過樹,同樣自身難保。”
牛達喜被嚇得腿軟,緊緊抓著門框,才沒癱倒在地上。
“這……爺爺……”
我遲疑片刻,讓爺爺保住牛達喜。
畢竟這段時間,我們知道他沒問題。吩咐任何事情,他都是不留余力的去辦。今天他的確身不由己,完全是被郭白架在火上烤。
爺爺眉頭緊皺,才點了點頭。
牛達喜汗如雨下,哆嗦的和爺爺說謝謝。
“保得住,保不住,不一定,老槐樹的陰氣,比我想象的還重,村裡那些遊魂野鬼,比我預料中要凶得多。”爺爺思索了片刻,說:“把那塊符給牛達喜。”
我一下子就反應過來,爺爺說的是雷擊木符。
把符摸了出來,我往前兩步,遞給牛達喜。
牛達喜面色慌張,立即搖頭說:“這塊符擋得住很凶的鬼,九天護身的東西,我怎麽能要呢?”
“不要耽誤時間,讓你拿著就拿著,九天心善,萬一你那邊出什麽問題,又來影響我們,將這塊符掛在你家堂屋,你們幾口人都不要出去,自然不會有事。”爺爺沉聲叮囑。
我將符塞到牛達喜懷中。
雖說沒了這塊厲害的符牌,但我相信爺爺的安排,他肯定不會讓我出事!
牛達喜眼眶泛紅,哽咽的說謝謝。
“走吧。”爺爺催促。
牛達喜握緊符牌,朝著他家方向跑去。
我看向爺爺。
爺爺灰眼四瞟,忽然說:“她還不在附近。”
我一怔,自然知道爺爺在說乾媽……
可怎麽突然提這個?
是他又要說乾媽不方便聽見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