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駝子眼睛太大了,近乎佔據了小半張臉,
上一次我沒太仔細看清他的臉,因為他太矮了,這時他坐在三輪上邊兒,拔高不少,我就看的更清晰。他臉圓溜溜的,汗毛生的很重,隱隱發黑,臉上又有一塊塊的白斑,看起來分外嚇人!
我的呵斥,並沒有讓老駝子跳下車,他反倒是更奮力的踩車,吱呀的聲響中,三輪車衝出了門。
心焦下,我拔腿衝了出去。
追出門口時,他腿腳飛快,已經蹬著三輪車出去十幾米了。
我奮力往前追,可兩條腿不好追三個輪子,眼看三輪車離我越來越遠,我急的七竅生煙,就是追不上。
一轉眼,快到村口了。
村裡頭的路還沒有外邊兒的好,而且謝家村出去,就是一個大下坡,更是追不上!
等我衝到村口的時候,那老駝子已經下了坡,吱呀吱呀的聲響逐漸遠去,我再往前追了一段路,只能瞧見三輪車消失在視線盡頭……
我跑得快斷氣了,雙手狠狠捶腿,哆嗦了半天,沒發出聲音來,臉色蒼白的毫無血色。
我心急如焚啊,爺爺留給我的三輪,鬼婆子乾活兒拉屍必備的三輪車,就這麽被偷了!?
先前那人在荀八兩院門前偷窺晃悠,我就怕他有問題。
碼頭上,我還擔心不已,結果在距離槎水鎮那麽近的地方沒出事,他竟然跟我到謝家村來偷車!
他到底是什麽來頭,我覺得他肯定不是普通的賊!
一個普通且正常的賊,怎麽會跑那麽遠來偷一輛破三輪車?
他肯定知道我是誰,認識我爺爺!
緊咬著牙關,嘴皮子都有了鹹腥味兒,是流血了。
我快步往院子裡回去,我得問謝婆婆要荀八兩的電話。
這人有問題,又是槎水鎮的,荀八兩肯定知道是什麽來頭!
跑得太久,腿肚子一直發軟,先前太困驟然清醒過來,腦袋又在轉筋,疼得不行。
夜路太黑了,路邊的樹愈發像是張牙舞爪的惡鬼,月光映射下,村路泛著白蒙蒙的反光,我呼吸聲很大,路上又格外死寂。
冷不丁的,我覺得身後有人跟著我似的……
我驟然駐足,猛地回過頭。
距離我十幾米外,一個骨架極大,鞋拔子臉的老頭,直愣愣的瞅著我。
月光照射在他臉上,蒼老的皮膚泛著死人黃,鷹鉤鼻更顯得陰森。
這餽屍,怎麽又忽然跟著我了?
先前在謝婆婆家裡,我和它是打了起來,不過,那會兒是張琳華在裡頭,他想要對張琳華動手。
之後又起了衝突,還是謝婆婆給張琳華接生,不過荀八兩和老王及時趕到,將他趕走了。
按照謝婆婆的話來說,餽屍一般情況下不會對別人下手的,除了死嬰死孕婦,就是活著的孕婦。
甚至餽屍都不會對死人婆直接下手,死人婆往往會在餽屍造成的那些問題上出事,遭受因果牽連!
可這餽屍,居然跟上了我……
我覺得,恐怕沒那麽簡單!
加上我出來的時候太急促,沒有背背簍,哭喪棒都沒掛著……
思緒就在一兩秒之間閃過,我盯著他,他盯著我,我拔腿又開始跑!
他聳動肩頭,跨越的步伐極大,三兩下就追上了我,擋在了我的面前!
他冷冰冰地臉,開始沒有絲毫情緒,嘴角忽地勾起,陰笑了起來。
我頭皮一陣發麻,
知道沒辦法善了了。 老頭雙腿猛地發力,隻撲我胸前而來,雙手繃得筆直,端的是要戳穿我心口!
我驟然朝著右邊閃避,堪堪躲過後,又往前衝,他駐足再次追上我,這一次我沒有躲掉,雙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腕,被慣性衝撞了一下,我一下子倒在了地上,他壓在我身上,眼珠子瞪得極大,狠狠的插我心口。
我悶哼一聲,只能卯足全力撐著手。
背鬼圖並沒有起反應,我的力氣不如他,他的手指尖已經快接近我胸口了。
額頭上汗珠豆大一顆,正當我逐漸升起絕望心的時候,右手,忽然傳來一陣極度的冰涼。
本來都快無力的手臂,忽然一下充滿了力氣。
只聽哢嚓一聲,那老頭的手腕,居然斷了!
一聲淒厲的哀嚎從老頭口中傳出,他身體猛地往後一竄,和我掙脫開來。
他左手耷拉著,顯然是完全被捏斷,右手倒是沒問題。
可他看我的眼神更凶厲了,不,他不只是看著我,陰森森的目光還掃過了我的右手。
我一個激靈從地上爬起來,感受著右手的冰涼,還有微弱的爬行感,就像是無頭鬼的背鬼圖,正在蔓延一樣……
心頭一狠,這一次,我朝著老頭追去!
他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跑,他身體太瘦太高大,就像是晃動的骨架子,很快逃進了一處苞米地,我追不上了。
氣喘籲籲的停下來,我看著自己的右手。
螞蟻一般的爬行感還在,背鬼圖似乎擴大了一些,本來黑漆漆的輪廓似是有了變化,沒有頭的地方,出現了淡淡的白印子,就好像要凝成一顆頭似的。
不過那裡沒有頭,就逐漸出現了血線。
我心裡咯噔一下,背鬼圖這番變化,是什麽意思?
周遭的路我已經不熟悉了,不敢多耽誤停留,我往回走去。
十幾分鍾後,我才回到謝婆婆家裡頭。
院子裡彌漫著一股古怪的味道,讓人有種暈厥感,我趕緊捂著鼻子,伸手用力在面前晃動。
驅散了那味道,稍稍好了些,我發現謝婆婆的門居然是開著的,地上還有一串髒兮兮的泥巴腳印!
臉色驟然大變,我快速走進謝婆婆房間。
入目的一幕,讓我心都快跳停了。
謝婆婆躺倒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極為凌亂,被人翻找過一樣,她雙目緊閉,沒有絲毫的反應,房間裡格外雜亂,像是被人翻箱倒櫃!
“婆婆!”我焦急的喊了一聲,走到謝婆婆身邊。
我才出去了一會兒,誰來了這裡?謝婆婆本身也是個高手啊,怎麽會出事!?“
手顫栗的抬起,朝著謝婆婆鼻翼間探去。
呼吸微弱了一些,可依舊平穩,我渾身發軟,還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趕緊將謝婆婆攙扶到了床上平躺下。
一個激靈,我又站起身來,快速朝著自己房間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