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仲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他左手那柄細長鋒銳的刀,快速在掌心中旋轉著。
他的手很粗糙,滿是老繭。
我脖子被摩擦的很難受。
他力氣更大,窒息的感覺很快湧來。
不只是窒息,我覺得脖子快斷了……
那仲好恐怖。
他明明是個人,可就像是鬼一樣狠厲。
死人和鬼喜歡掐死人,那仲殺人的方式,居然和它們如出一轍。
腎上腺素再一次飆升。
我腦袋出奇了清醒,雙手死死的抓著那仲掐著我的右臂。
左手的指甲快陷進去他肉裡。
右手掌骨頭碎了,我還是摳著那仲的手臂,疼痛如同潮水一般,一波波湧來。
那仲嘴角勾起陰翳的笑容,好似在欣賞著我臨死的掙扎。
“我會給你剃頭,然後再將你的魂魄禁錮在頭顱裡,你等待羅魁鬥來和你團聚吧。”
那仲臉上的笑容開始擴大,就像是個魔鬼一樣。
天,不知不覺的黑了。
他身後的影子,開始蔓延,拉長。
我的影子也開始蔓延拉長。
剛才的清醒,就像是回光返照,我再一次開始感覺無力,以及無法呼吸。
那仲左手終於抬起,要朝著我脖子上切來。
這時,那仲的後背,忽然出現了一個人。
不,不是一個人……
那更像是一道朦朧的影子。
一個沒有頭的影子站了起來!
他一隻手,抓住了那仲的左手,另一隻手,抓住了那仲的頭!
瞬間,那仲反應了過來!
他雙目圓睜,似是要掙扎。
也就是這一瞬間,他的左手不受控制的往上一揮!
他的頭,更不受控制的往左邊一偏。
鋒銳的刀,就像是切豆腐一樣,切過了那仲的脖子。
驚慌的眼神,瞬間變成了死灰。
血,飆射了至少三米高,然後才是咕嘟咕嘟的往外冒。
那仲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那無頭的漆黑影子,靜靜的站在我身前,一隻手還提著那仲的腦袋。
那仲死灰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我,就像是死不瞑目。
我脖子上的手在那仲屍體倒下時就松開了。
呼吸恢復順暢,我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我眼睛同樣瞪得極大,愕然,不安,還有慌張的情緒充斥了腦海。
“頭……”
沉悶的聲響,好似從無頭鬼漆黑的影子裡傳出來。
他將那仲的頭拿到了自己脖子上,似乎比劃著要安上去。
只不過,下一秒,他就重重將頭摔在地上!
“我的頭……”沉悶的聲音,似乎鑽進了我耳朵裡。
無頭鬼漆黑的影子緩緩沒入地面,接著,我看到一道黑影順著我的影子爬上了身體,到了我右手出,將我右手完全包裹起來。
我才發現,先前不知道什麽時候,背鬼圖消失了……
那黑漆漆的影子裹著我右手,右手的皮膚一下子鼓脹一塊,又很快平複下去。
當影子深深的沒入皮膚,形成了比之前稍稍大一點的背鬼圖時,我右手碎裂的骨頭,好像恢復了……
呼吸,變得很不順暢。
慢慢的,又恢復了順暢。
夜更深,悅耳的蟲鳴響了起來。
我一個激靈,回過神來。
踉蹌的從地上爬起,爬到了老王的身邊。
他整個人臉色都是煞白的,
還是一動不動,我伸手探了探鼻息,發現他還活著! 大喜過望,又看向老王的左手,我心都是一顫。
他左手還在流血,只不過沒那麽凶了。
我趕緊從背簍裡摸出來一卷繃帶,將老王的傷口纏住,快速的在地上找到另一半手掌。
晦暗的光線下,那手掌皮膚已經發黃,我哆嗦了一下,用繃帶將其纏起來。
我依稀記得,斷肢要在六小時內接上去,才能恢復。
具體的,時間越短越好。
扭頭,又看了一眼那仲的屍體和頭。
我臉色極為蒼白,腦子卻異常的活絡。
這地方,距離謝家村有一定的距離,這麽偏僻荒廢的林子,有人來的概率很低。
剛才我們打鬥那麽厲害,都沒有引來什麽人。
處理屍體要時間。
我不可能報警說,我身上的無頭鬼將那仲腦袋切了。
沒人會信!
只會讓我和老王深陷牢獄之災。
因為那仲這樣的人,讓我們失去自由,甚至去死?
我內心只有一個聲音。
我不願意,更不可能!
可我又不能夠拖延太久,要是耽誤了老王的治療時間,他落下殘疾,我才追悔莫及。
就在這時,老王的眼皮抖了抖,居然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醒過來那一瞬,老王臉色格外痛苦,左臂顫抖不止。
可他眼神極為警惕,快速掃視周圍。
瞧見我時,他一愣,嘴巴啊了兩聲。
再接著,他眼睛瞪大,死死的瞧著前方。
我知道,他是看到了那仲的屍體!
“老王叔……咱們去醫院,你手斷了,走!”
我不再猶豫了,決定先將老王送到醫院裡頭,然後我再連夜回來,想辦法將那仲的屍骨處理了!
老王撐著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身體在顫栗著,可他的忍耐力,真的刷新了我的認知。
手斷了,居然都忍住了這股疼。
老王直愣愣的看著那仲的屍體,他啊了幾聲,右手又舉起來,攥著成一團,又忽然一下打開,呼了幾聲。
同時他還腦袋用力搖。
我看明白了他意思,不安道:“必須要清理乾淨?”
老王連連點頭,嘴巴又發出嗚嗚聲,有些像是警車的聲音。
我抿嘴,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
老王跟著荀八兩辦事兒,就算沒有正統的學習過什麽術法,可他一樣吃死人飯。
他說必須毀屍,十有八九,就必須毀掉。
除了老王的擔憂,這我之前也有過。
我還想起來另一個隱患!
就是鬼!
那仲死的格外淒慘,他的魂魄,卻還沒有鑽出來!
按我們鬼婆子這一行的話來說,冤有頭,債有主,那仲是被無頭鬼殺的,得找無頭鬼報仇。
無頭鬼在我身上,他自然就要找到我!
活著的時候這麽凶,死了天知道會有什麽隱患?
我轉身,先走到了那仲頭顱前頭。
撿起來地上掉的哭喪棒,我盯著那仲的腦袋,狠狠一抽!
一棍不夠,我抽了兩棍!
本來那仲死灰的雙眼, 驟然變得漆黑。
那漆黑的眼珠子,只剩下一縷白,怨恨的情緒近乎要將我吞沒!
只不過,漆黑隻持續了一瞬間,就完全消散了……
我心都差點兒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那仲的表現,是魂魄正在怨氣化。
人死了,並不是立刻就會成為鬼。
要經過一點時間,一天,或者是三天,如果怨氣不夠,就要經過一些特殊的變化,比如驚雷雨夜,又或者被人鞭屍辱屍體。
顯然,那仲就在憑借著怨氣轉變。
他被我抽的現形,居然差一絲就要成為黑屍的鬼魂了……
不過,我在他鬧鬼之前,直接將魂魄打的灰飛煙滅!
老王啊了兩聲,我扭頭瞅了一眼,他擠出了笑容,豎起一個大拇指!
我勉強笑了笑,心裡頭卻有一陣失重和墜落的感覺。
並非因為那仲的事情沒處理好,而是因為又打散了一個魂魄。
不停的誅滅魂魄,對身體影響很大……
深吸一口氣,我啞聲說:“老王叔,你等等我,我去拿點東西過來,咱們馬上去醫院。”
老王連連點頭。
我將斷掌交給了他,便快速鑽進林子深處。
這期間,我摸出來手機看過時間,大致記得老王是什麽時候斷掌的,過去了大抵有半小時左右了。
我腳下速度極快,循著記憶,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很快,我就瞧見一處小小的空地,那裡立著一個火爐,竹筐,以及扁挑,地上還有一團人形的白色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