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八兩反應很大,嚇了我一跳。
我不自然的問難道有問題嗎?老慶是我爺爺的朋友,先前也是老慶弄到的張驢子消息。
荀八兩眼皮跳得很凶,說:“朋友?老羅頭這樣說的?他和你講了,可以找老慶辦事兒?”
荀八兩的反應,讓我覺得不安了。
難道,不能隨便找老慶辦事兒了?
思索半晌,我小聲道:“爺爺是沒說朋友兩個字,他就是說托人找了張驢子……也沒和我講,可以找老慶辦事兒。是剛才我問完地址,老慶說的有事兒還可以找他。”
荀八兩淬了一口唾沫,罵了句:“老狐狸,欺負你不懂規矩。”
我停好了三輪車,心中不安更多。
荀八兩在我身旁來回踱步,半晌才告訴我,老慶可不是什麽好相處的人,明面上,他在城裡開了個冥貨鋪子,賣點兒香燭紙錢,可暗地裡,他什麽活兒都接,號稱兩道通吃,岷縣沒有他辦不成的事兒,如果是有,那一定是事主出的“價錢”不夠高!
老慶給普通人辦事兒,收錢當報酬。
如果給吃死人飯的人辦事兒,就是以事換事,你幫他一件,他幫你一件。
像是我爺爺,肯定會先問了老慶“價碼”,也就是老慶要他做的事兒,不過分,能承受,他才會讓老慶找人。
而我居然找老慶第一件事兒,就是問他家的路,按照規矩來說,老慶幫了我,他就會相應讓我去做一件事兒,因此我吃了大虧!
我:“……”
我哪兒曉得,這裡頭還有這番曲折?
怪不得老慶當時反問我,語氣還挺古怪。
荀八兩神色陰晴不定,又說:“不過,你就是和他問了個路而已,他要是和你獅子大開口,老子就給他點顏色瞧瞧。”
“先進屋,八兩叔還要問你事兒。”荀八兩招呼我,朝著屋內走去。
堂屋裡頭,擺著一台老式的彩電,茶幾上一瓶白酒,有一碟子花生米,一碟子鹵牛肉。
茶幾後方一個大沙發,兩旁則是單人的。
這沙發的年頭也不短了,皮質陳舊,好幾個地方都破了洞。
荀八兩給我倒了杯水,示意我坐下。
我坐在右邊兒的單獨沙發上,略顯局促。
荀八兩端起來酒杯滋了一口,臉上多了些紅暈。
“怎想通的,忽然來找八兩叔辦事兒?”他一句話切入了正題。
我如實回答,錢,以及這件事兒本身。
荀八兩又給酒杯滿上,眼神疑惑。
我低聲解釋,自己要讀大學,還有另一件事情纏身,要請先生幫忙,得花不少錢,爺爺年紀大了,我不能一直“啃老”,花他的錢。
另外,我想盡快學好手藝,冒一點兒風險是值得的。
荀八兩恍然大悟,說:“請先生幫忙?那的確得花不少錢,是請什麽先生,看風水的,還是算命的?”
我遲疑片刻,道:“好像兩種都需要,先生不是全懂嗎?”
荀八兩擺擺手,說全懂的先生,那又是不一樣的價了,這些年物價飛漲,找人看事兒的價格,還被那些大老板抬上去不少!
給人延壽,改命,甚至房地產的老板要擇日開工,都是花高價請先生,就那種一般的先生,十萬八萬能搞定,本事厲害的,價格得翻十倍不止!
有本事的先生還不好找,很容易遇到騙子,雞飛蛋打。
荀八兩好像很了解其中門道一樣,
說的繪聲繪色,唾沫飛濺。 我卻緊張的手緊緊攥在褲腿上,指關節都發白了。
“怎麽了九天,你這什麽事兒纏身,非得找兩種都懂的陰陽先生?老羅頭不在,不會是去辦這件事兒了吧?”荀八兩笑呵呵的又說:“不過我說實在的,你命那麽硬,龍命生九月,還找先生幹啥?想改命?這命夠硬了,就算是再好的先生,也最多給你錦上添花!”
我強笑了一下,說是村裡的事兒。
關於龍命和草芥命的變化,我覺得不適合告訴荀八兩。
說村裡的事兒,也不算是我騙了荀八兩。
“村裡的事兒啊。”荀八兩嘀咕道:“座山溝村可沒多少好玩意兒,我都不愛去那裡,你也別嫌八兩叔絮叨,趁早和那裡撇清關系!”
我低下頭說謝謝。
荀八兩撚了兩顆花生米扔進口中咀嚼,他又把話題拉開,不說關於先生的事兒了,而是談起來他今天早上離開時,想讓我一起辦的那件事情。
他問我想好了沒,有沒有心理準備?
我抬起頭來,語氣慎重,說我肯定準備好了,不然不會來找他。
荀八兩說了個成字,他拿出來手機打了個電話。
他就簡單說了幾句話,事兒要辦,凌晨十二點前,在碼頭等他。
我心想,他這是聯系的誰?是老王嗎?
電話掛斷,荀八兩看向我,說:“這事兒還有個麻煩,這才是老羅頭不答應我來的緣由,八兩叔不能瞞著你。 ”
我心裡突地一跳,問荀八兩是什麽事兒?
他才告訴我,我不能光在路邊等,得跟他一起下水裡。
他下去那地方很危險,自己一個人進去,沒有人守在船上,可能會出事。
我臉色變了變,撈屍人走水路,鬼婆子走陸路,這事兒可沒那麽簡單!
還沒等我說話,荀八兩又說:“老羅頭是比較慎重,才沒答應我。不過八兩叔也不可能害你,鬼婆子在水裡頭的確沒辦法,可你待在船上,只要不下水,就能震懾水裡頭的東西,讓它們不亂動我的船!不然,等你八兩叔撈屍上來,船給弄沒了,那就壞菜了!”
“等到時候我把屍體從水裡拉出來,你再給人送回事主家裡頭,這事兒就算成了!”
我這才恍然大悟。
鬼婆子的確有震懾鬼的作用,再加上我手頭還有哭喪棒,以及這兩天我還學會了冊子裡其他手段。
對於荀八兩雖說的,我還是有些把握的!
點了點頭,我說沒問題。
荀八兩笑開了花,豎了個大拇指,道:“有魄力!現在有這個魄力的年輕人,可不多了!”
語罷,他站起身來,說要去換身行頭,讓我在院門口等他。
我立即往屋外走去,剛進院子,一眼就瞧見院門口站著個人。
他很矮小,乾瘦,背比老王還駝,一雙眼珠子溜圓兒,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瞅著我的三輪車。
我警惕的看著他,快步到了車旁。
那人瞅了我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點點頭,轉身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