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我不明所以。
荀八兩和我解釋,老王是讓我坐副駕駛,我才恍然大悟。
我上了副駕駛,荀八兩就坐在駕駛座後邊兒那一排,從後視鏡瞄了一眼最後排的謝婆婆。
謝婆婆垂著頭,比先前顯得蒼老了些。
老王沒有立即上車,他又進了謝婆婆家的院子,居然將張驢子的屍體拖了出來,用一卷布裹了起來,塞在前排的椅子下頭。
血腥味不停的彌漫著,車內還彌漫著一股惡臭。
荀八兩揮了揮手,一臉的嫌惡。
老王又啊了兩聲,接著呼了一聲。
“燒就燒吧,幫謝家婆子省個事兒。”荀八兩聳了聳肩。
老王咧嘴笑了笑,上了駕駛室,點火掛擋,車開了出去。
我先和老王說了徐老師家的地址。
緊接著,余光瞥了一眼張驢子屍體。
對此,我並沒有多說什麽。
人死在謝婆婆家裡,這事兒說不清的,誰會相信是鬼殺了人。
老王和荀八兩能處理,是真幫了大忙!
我也更能理解,謝婆婆先前說的那些話了。
謝家村本就不大,車應該快到村口了,
沒有用鬼婆子的手段開路,村路上霧隱朦朧的,給人一種鬼氣森森的感覺。
老王微眯著眼,單手操著方向盤,另一隻手夾著煙。
二手煙的味道,好似熏散了血腥味。
我一直謹慎的看著窗外。
這時,老王忽然啊了兩聲,我趕緊去看他,結果他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再比了一個ok的動作。
“老王是告訴你,心放肚子裡,他沒問題。”荀八兩解釋了句。
我點點頭。
可就在這時,前頭的霧氣忽然散開了,竟有一個小孩兒在路面上招手攔車。
老王忽然猛地一踩油門,轟的一下,車撞了出去!
我瞬間抓住車窗上沿的扶手,結果車並沒有撞到什麽實質性的東西,那小孩兒又煙消雲散了。
老王關上了車窗,車速快了不少。
我心都差點兒從嗓子眼裡跳出來,剛平複下來,卻聽到輕微的咚咚聲,像是有人在敲我車窗。
扭頭瞅了一眼,便瞧見一張稚嫩的臉,睜大了眼睛看著我,在衝著我發笑。
我整個人都麻了,一時間忘了尖叫,拔出腰間哭喪棒,一下就抽在了車窗上頭!
隔著窗戶,並沒有什麽作用,那小孩兒還是趴著車窗上看我,手指輕輕敲擊車窗。
叮叮的聲響,靡靡入耳,更讓人難受。
“鎮定一點兒,沒啥問題,老王的命硬的很,車上還有我們三兒,鬼東西也就湊過來看看。”荀八兩又開口說道。
我強笑不出來,下意識問了句:“火葬場送屍體,都那麽驚險嗎……”
荀八兩才告訴我,火葬場送屍體,都是早上五點開始,而且拉的基本上都是沒怨氣的普通死屍,根本不可能走夜路。
我抿了抿嘴,沒有再說話了。
車一直沒停,速度很快,爬窗的那小鬼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陰森的感覺減少了很多。
我們其實早就出了村,餽屍並沒有跟上來。
我松了口氣,可心依舊懸吊吊的。
那老頭是被荀八兩和老王嚇跑了,可能,他單獨誰都不怕,我們加起來人太多,他才不敢造次。
今天他沒有得手,沒能吃到張琳華的孩子,但他還會找上謝婆婆啊。
他在謝家村,就有很大的隱患。
還有,謝大頂和何蘭蘭的孩子,已經遭了那老頭的“毒手”,何蘭蘭爬出了墳頭,屍體還不知所蹤……
毋庸置疑,何蘭蘭肯定是個鬼煞!
當時她從水裡頭被撈出來都那麽凶,現在還得找謝婆婆報復……
兩天內,謝婆婆沾染了一身的麻煩。
思緒如同一團亂麻,極為紊亂。
路上又遇到一次驚險,經過山牙子的時候,地上有半截人,不停的掙扎著,想要爬起來,直接就被老王開車碾了過去。
我一下子都清醒了。
重重吐了口濁氣,其余的事情暫時被拋諸腦後。
我們眼前的麻煩更棘手,張琳華凶的無法解決,死嬰同樣如此……
我心頭更惴惴不安,謝婆婆她說要路上考慮怎麽辦?她想到怎麽做了嗎?
不然的話,把鬧鬼的母子兩送到徐老師那裡,不就是害了張琳華僅剩的母親嗎?
徐老師祈求我爺爺那一幕,還歷歷在目。
張驢子簡直不是人,若非是他買了張琳華回來,若非是他那麽狠毒和貪得無厭,怎麽會造成這樣悲涼的結果?!
可我轉念又想到一點,始作俑者,真的全是張驢子嗎?
張琳華,又是被誰拐走的呢?
這世上,諸如此類的女人,又有多少?
越想,我就越覺得壓抑和不舒服。
車忽然刹了一下,停在路邊。
“到地兒了。”荀八兩推開車門,趕緊下車,不停的呼吸著新鮮空氣。
我趕緊去看車後排,謝婆婆的臉色平靜了許多。
“婆婆?”我喊了一聲。
“把她們送下去吧,沒事兒了。”謝婆婆話音略勉強。
老王手腳麻利,下車去抬屍體。
我從車上下來,旁邊是一個小院兒,門牌號吻合徐老師給我說的地址。
剛好,院門開了,徐老師穿著一身麻布喪服,胳膊上還纏著圈兒黑布。
我剛好和徐老師對視,她眼眶紅彤彤的,還顯得格外疲憊,顯然是一夜未睡,又哭過很久。
老王已經將張琳華屍體扛了下來,死嬰的包裹掛在張琳華腰上。
我心頭微慌,可一下子,我僵住了。
本來想問謝婆婆那些話,全都戛然而止。
因為從張琳華屍身上透出來的,是一陣陣空寂的氣息,她臉上的釘魂氈已經被拔掉了。
在她眉心的位置,有一個深深的血洞,像是被另一種東西刺穿。
這種空寂,就和魂飛魄散的唐光一模一樣!
“九天,這妮子不會鬧鬼了,娃娃也沒事了,讓事主送去,好好安葬吧,還有一些事兒,你應該知道怎麽交代。”謝婆婆並沒有下車,聲音極為疲憊。
徐老師身體顫栗不止,手攙扶著門框,才勉強站穩。
我緊咬著下唇,走到徐老師面前,一時間卻不知道怎麽說。
老王倒是大條,扛著屍體,衝著徐老師啊了兩聲,是要進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