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広?”沈猷點了點頭道:“我記得他,打更人。”
我臉色僵了僵。
荀八兩說的沒錯,潘広的確知道血怨的線索。
可他這是真的給沈猷提醒,還是說……借機公報私仇了一下?
荀八兩點點頭道:“就是勞什子打更的,這人尿性的不行,恩將仇報的,你隨便盤問,實在不行,上點兒刑,該說的都得撂出來。”
“呃……”
沈猷明顯尷尬了一瞬。
“八兩叔……按照規矩,大概不能太過分……”我替沈猷打了圓場。
荀八兩淬了一口,道:“哪兒過分了?他恩將仇報都沒覺得自己過分。行吧,你不方便收拾,我回頭自己收拾。”
荀八兩擺了擺手,不再多言了。
沈猷的人手繼續打掃現場。
我領著他,和荀八兩一起往回走。
緣由簡單。
農婦一家都沒了,她女兒還在我家裡呢。
這孩子,太可憐了。
路途中,我問了沈猷,孩子怎麽辦?
沈猷沉思了一會告訴我,他會聯系農婦的其余家裡人,如果無人領養,大抵就要送到孤兒院。
我面色變得格外複雜。
“放心吧,我會盡量妥善處理的,這種特殊案件造成的孤兒,上頭都有額外的補貼,如果破掉這個案件,辦案人員也有豐厚的獎金,我可以做主,將這筆錢作為撫恤的賠償,給與那孩子,這樣一來,必然有親屬會領養她。”沈猷又道。
我稍稍松了口氣,說:“這樣就太好了。”
“好個卵求。”荀八兩似是聽不太下去了,說了句:“你們兩個年輕人,還是太年輕了,是,你擺個幾十萬在那小女娃子身上,養她的親戚多得很,你試試,他們能好好待娃娃?錢搞過去了,誰知道怎麽整呢。”
我:“……”
“我會想辦法,看能不能解決這個問題。”沈猷深吸一口氣,看荀八兩的眼神多了幾分佩服。
“荀撈屍人,如果你有意向的話,可以……”沈猷再一次開口。
“打住!公家糧,吃不飽。”
荀八兩直接拒絕。
“不會影響你的……”沈猷又道。
“胃口不好,吃慣了百家飯,再多一家當差的,都得拉肚子。”荀八兩還是拒絕。
沈猷苦笑,便不多言了。
很快,回了荀八兩家裡。
一眼就瞧見了老王在我房間門口蹲著抽煙,我屋裡頭燈滅了。
瞧見我們,老王趕緊站起身來,眼中驚喜,他先做了噓聲的動作,才指了指玻璃。
我們走到窗戶前頭。
屋裡頭,那小女孩兒已經蜷縮在我床上睡著了。
再之後,沈猷叫醒了小女孩兒,說送她回家。
他還給小女孩兒出示了自己的證件。
農村的孩子都比較懂事,她比較相信沈猷,緊緊的拉著沈猷的衣角,害怕的看著老王。
老王的臉上寫滿了無奈。
等沈猷走了之後,也沒別的事兒,荀八兩讓我早點休息,明天還得趕路。
他自己回了房間,老王去客廳睡了。
我關閉窗簾後,去洗了個澡,又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
躺在床上,我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這時,一陣陣黑氣彌漫。
床邊多了一個無頭的影子,
赫然是無頭鬼! 他胸腹中發出沉悶的聲音,是在說,我的頭……
我並不懼怕無頭鬼,他不會傷害我。
“等我找到爺爺,你的事情,一定會辦的。”我慎重的回答。
黑氣再次匯聚起來,鑽回了我身上。
人皮我攜帶著,相當於背鬼圖還在。
當無頭鬼完全消失後,我總算有了些許困意。
迷迷糊糊要睡著時,聽到了輕微的腳步聲,勉強睜開眼睛,發現胡李氏正從床邊,朝著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我沒起來,沉沉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很沉,接連使用雞尾翎,對於我本身的精神都是一種大消耗。
次日,當我醒來時,天色已經透亮了,陽光曬滿了整個房間。
起身,屋內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其實,這也是一種特性。
鬼雖然被叫做髒東西,但是有鬼的地方,一定很乾淨。
若是去了什麽老地方,想要判斷有沒有鬼,檢查地上桌上有沒有灰塵就行。
如果寥無人煙的地方,還乾淨的沒有灰塵,必然是有鬼作祟!
起身,去洗了一把臉,清醒多了。
再出房間,我發現院子裡多了好幾個人。
荀八兩正在和那些人聊天。
其中一個瘦瘦高高,背著像是古代書生的那種箱籠,裡頭沉甸甸的,不知道裝著什麽。
而那人臉色歘白,眉眼細長,鼻梁高挺,嘴巴很薄,感覺就像是畫上去的一樣。
如果換成晚上,他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我絕不會認為他是個活人,更像是個紙扎……
很顯然,他就是紙扎匠了。
另外兩人,一個矮墩墩的, 四四方方,背上扛著一根粗壯的方木。
木頭上還拴著紅繩,腰間一個簍,裡頭居然有兩隻雞。
鮮紅的眼珠子,雞冠子更大,看上去,就不簡單!
最後一個,裝束和潘広差不多,身高也差不多,就是有些地包天。
從長相我就分辨了,他們一個是抬棺匠,另一個是打更人。
“九天,過來!”荀八兩招呼我。
“我介紹一下,紙扎李,郭萬,這位叫做樊林,分別就是紙扎,抬棺,還有打更人,加上你這個鬼婆子,我這個撈屍人,這下九流,可湊齊一半了。”
荀八兩臉色是喜悅的,說:“就這陣容,我看那勞什子凶宅,分分鍾自己開門把老羅頭放出來。”
說真的,荀八兩的性格太好了。
狠的時候狠。
平時也讓氛圍很輕松。
只不過,那抬棺的王萬龍一直看著我的手,沒挪開目光。
“紋了背鬼圖的鬼婆子?”
“老羅頭也舍得,黃花大閨女就帶上了背鬼圖?”郭萬嘖了一聲,語氣中並沒有惡意。
我臉色倒是不變。
背鬼圖對人的影響,我自己清楚,只是因為我沒選擇而已。
“你可別小瞧了九天,要是單打獨鬥,可能你不是她對手的。”荀八兩笑眯眯的又道。
“呵呵。”郭萬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郭叔,你這兩隻雞,養夠六年了嗎?”我問了另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