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夢這個說法,懸得很。
以前有很多同學,都和我說過托夢。
早過世的老人,夢裡告訴他們發生了啥,然後家裡果然出了什麽事兒。
我當時都嗤之以鼻。
現在卻明擺在我面前,真確有其事!
可爺爺都沒接手這事情,我哪兒敢貿然答應下來。
“你們還是走吧……這事兒我們管不了。”我不敢看徐老師眼睛,一把關上了院門。
門剛合攏,我就聽見村長很小聲的說話。
“徐老師,你只能另請高明了,以前羅鬼婆挺正常的,好人好事都做,自打有了這孫女兒,就沒乾人事兒,咱們求那麽久,他都無動於衷。”
“你看羅九天人模人樣的,她其實養鬼媽的,你指著一個養鬼的人,能有什麽善心?”
村長這話,讓我胸口悶的厲害!
求人辦事,能成是情分,不能成是本分。
哪兒人前說好話,回頭就戳人脊梁骨的?!
一把拽開院門。
村長剛把徐老師攙扶起來。
我冷眼盯著他。
他被嚇了一跳,拉著徐老師就要走。
我抿著唇說:“牛達喜,人在做,天在看,你抹黑我和爺爺,不怕遭報應嗎?”
村長滿頭大汗,連說誤會,他剛才就是鬼迷心竅了,都不知道說了什麽,他馬上就帶徐老師走。
村長邁步要離開。
我心裡頭猶豫掙扎,還是沒忍住,喊了一聲等等。
村長面色不安,徐老師眼中既期翼,又哀求。
轉身,我跑去了爺爺房間。
推門進去,爺爺坐在床邊兒抽煙。
辛辣的二手煙,味道熏人。
還沒等我說話,爺爺噅兒噅兒咳嗽了一聲,說:“你想管?”
手攥緊了衣角,我點點頭。
“張琳華她爸,被塌方壓死的,不算是破忌諱,真要管,他沒多大事,昨晚上的過節,也已經被清算了。送他去下葬就可以。”爺爺半垂著眼瞼說。
我心頭一喜,說:“那咱們,能答應吧?”
爺爺搖了搖頭,說:“想要送他下葬,就得把他女兒張琳華找回來。”
“張琳華死了很多天了,按照張驢子的話來算,頭七都過了。這麽久鬼魂沒出來,肯定是成了凶屍。爺爺答應這件事情,就得帶著你去冒險。”爺爺一番話很直接。
我思緒掙扎,片刻後才說:“爺爺,你白天不是告訴我,這段時間,跟你乾活兒,先熟悉熟悉麽?”
“哪一行都不好乾,挨著神神鬼鬼的,恐怕沒有絕對安全的活計吧?我不怕危險,而且,起點越高,對我以後學藝,不是更好嗎?”
語罷,我也滿眼懇求。
爺爺用力吸了一口煙,眼前似是一亮。
讓我把那個徐老師喊進來。
我心頭一喜!
立即去院外,喊徐老師進來。
村長神色一愣,看我的眼神有了幾分變化。
兩人跟我回到了院子裡。
爺爺已經出來了。
他讓徐老師再說說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們好幫忙。
徐老師才一邊抹眼淚,一邊打開了話匣子。
大約十來年前,他女兒剛大一,在車站失蹤。
這些年他們一直托關系,找人。
前段時間,她家那口子說是找到了女兒的線索。
出了一趟門,回來後又顯得失魂落魄,說對方要二十萬才放人。
她家那口子,不肯說地方在哪兒,說怕她去鬧事。
對方話說的狠,要是敢報警,連女兒屍體都帶不走!
聽到這裡時,我心頭一陣憋悶。
張驢子跟我和爺爺講的,可完全沒有這些細節!
爺爺眯著眼。
其實,他那隻灰眼除了看不見,其余的和正常眼睛一樣。
我們都沒打斷徐老師。
徐老師抹了抹眼淚,哽咽道:“我家那口子湊夠錢,又出門了,結果我沒等到他帶回來大閨女,反而是噩耗,山牙子塌方,把他給壓死了。”
“我報案,說他是被害死的,可相關部門調查了,他就是塌方死的,至於我大閨女的案子,早就立了,沒有個結論。”
“這幾天,家裡頭的靈堂點不了香,晚上我家那口子的屍體,愣生生的要坐起來,他死不瞑目!”
“昨天后半夜,就給我托夢,說大閨女也被害死了,讓我來找你們……”
語罷,徐老師又要給我和爺爺跪下。
我趕緊攔住她。
爺爺點了根煙,抽了兩口。
他忽然說:“事情可以幫,規矩,牛村長是曉得的。”
村長牛達喜立即點點頭,臉上堆笑:“酬金,現鈔,規矩我懂,我都和徐老師講過了,四個九,沒問題。”
徐老師立即掏出來厚厚實實的一個大紅包,遞給我爺爺。
爺爺卻沒接。
他吐了一口煙氣,說:“這事兒更麻煩,要送兩口屍體,你們家大閨女,還沒個蹤影,酬金不夠。”
牛達喜一下子沒敢說話。
徐老師滿臉苦澀,艱難的說:“我們家,湊了二十萬,都被那口子帶走了,拿不出更多了,能欠著嗎?我事後還?”
爺爺搖了搖頭,說沒有欠的道理,把她大閨女的屍體找出來了,再把兩人送走,就得收酬金,一碼歸一碼,並且,這筆酬金,他要五個九!
我被嚇了一跳,五個九,不就是萬字打頭嗎?差一塊錢,就是十萬!
徐老師身體一晃,她險些暈過去。
牛達喜不安的說:“羅鬼婆,徐老師哪兒湊得夠這麽多錢,這……你強人所難啊……”
爺爺掐滅了煙頭,說他沒有強人所難,這錢,事後他們拿得出來。
徐老師一臉茫然。
我瞳孔微縮,好像猜到了爺爺的意思。
再接著,爺爺讓我留下徐老師的姓名,聯系方式和住址,說我們找到她家大閨女后,會把屍體送過去。
一切罷了,爺爺又讓牛達喜送人離開。
院裡只剩下我和爺爺兩人了。
我問爺爺,咱們要去找張驢子嗎?
爺爺搖了搖頭,說:“那個酒鬼騙子,找他,一身騷。”
遲疑了一會兒,我不解道:“不找他……那咱們怎麽找張琳華?
爺爺笑了笑,拍拍我肩頭。
他說,如果羅家鬼婆子在自己地盤上找不到一個死人,那就太名不副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