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八兩的提醒,如同醍醐灌頂。
爺爺給我留下的東西,功效複雜的不少,簡單克鬼,傷鬼的,還真不多。
就譬如騎馬布、爆竹、狗牙……
這些簡單的辟邪傷鬼之物,在我哭喪棒用的沒有那麽利索的時候,能派上大用場。
竹簍裡給我留下的,多是朱砂紅繩,桃木釘,黑狗骨丸,符紙,符牌這一類,偏高級的物件。
鬼不會站在面前讓我捆,屍體更不會一動不動的被我釘。
我得用手段,先讓它們安靜下來才行。
對,還有一個手段我沒有。
就是公雞!
犬無八年,雞無六載,這是對普通家庭來說的。
養久了的牲畜,多通人性。
狗會越來越像主人,雞會越來越精明。
其余的牲畜,譬如鵝、牛、貓,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因此,普通人絕對不能養它們太久。
爺爺養了一個雞舍的公雞,年份都不短了,我們離家時,他也托人照顧了雞舍。
公雞身上,有更多對付屍鬼的東西。
雞冠血為煞,雞鳴鎮魂,尾翎可傷屍,雞爪尾勾更可勾魂。
活雞坐在棺材上,詐屍的概率都能降低。
真因為雞克鬼,所以鬼才吃雞,也是它們的補品。
思緒間,我和荀八兩點點頭,說我明白了。
這就是住在謝家村時,我意識不到的地方。
過多的保護,容易讓人抓不到重點。
和荀八兩看了會兒新聞。
他困倦的打了個哈切,起身,晃晃悠悠的朝著院外走去,臨了他告訴我,他睡覺去了。
我一詫,問他要睡覺了,怎麽出門?
荀八兩有點兒醉了,笑呵呵的說,五菱是借他朋友的,他得去還了,順道和朋友談談心,晚上就不回來了。
他讓我放心,他院子裡頭辟邪的東西多著呢,鬼鬼祟祟的進不來。
我恍然大悟,說明白了。
遲疑了一下,我又問他,喝了那麽多,開車萬一被抓到怎麽辦?
荀八兩一本正經的說:“你八兩叔不喝兩杯,手還發抖呢。”
語罷,他上了麵包車,車慢吞吞的消失在我視線中。
我沒什麽困意,又看了會兒冊子,再看了看院裡的三輪。
抬頭,我看向另一個方向。
從那裡往鎮深處走,就會走到一片山坳裡,上一次,就是從那地方將三輪找回來的。
索性荀八兩今晚不回來了,我就去將院門鎖了,這樣才確保安全。
鑽研爺爺給我的冊子,一直到凌晨一點,雖說還是沒多大困意,但我強迫自己去睡覺。
臨近房間的時候,我感覺有什麽東西看著我。
抬頭一看,才發現院子牆上,居然趴著一個貓?
不,不對,不是貓。
它毛發很雜,雖然長得和貓差不多,但耳朵更尖一些,頂端還有兩簇毛發。
那圓溜溜的眼睛,透著一股子陰冷。
我總覺得有股莫名的熟悉感,可這東西,我就第一次見。
最後,我還是歸咎於它長得像貓。
回房間後,我去洗漱了一下,正要躺上床。
窗戶上,一張臉趴著看我。
不正是那似貓的東西嗎?
兩隻束起的尖尖耳朵,真嚇了我一跳。
冷不丁的,我想起來了以前學過的山狸子。
一下子,記憶中的圖片就和眼前的東西吻合。
山狸子,像貓,可是卻要吃貓……
它們算是捕獵性的動物,小孩兒遇到了都危險。
我盯著窗戶,它就盯著我……
忽然,我想到了白天睡覺時,覺得有東西。
會不會就是這玩意兒?
荀八兩家不遠處就那麽多山……
山上跑下來野生動物很正常,野豬還天天進農田裡霍霍呢。
想清楚這些,我趕緊在窗戶上拍了拍。
它似乎被嚇了一跳,哧溜一下跑了。
我沒出去看,小心翼翼的將窗戶鎖好,門也檢查反鎖了,這才睡下。
晚上我還是睡不太安穩,睡得很淺,醒來了好幾次。
窗戶外並沒有什麽東西,能瞧見院子裡,三輪車好端端的停在那裡。
早晨,我是聽到院門響動醒來的。
出了房間,就瞧見荀八兩回來了,手頭提著油條,豆漿。
他有點兒黑眼圈,像是一夜未睡,眼袋都出來了。
“哎,九天,醒那麽早,來,拿東西去吃。”荀八兩喊我,又打了個很大的哈欠。
“八兩叔,你沒睡好嗎?”
我奇怪的問了一句,上前去接過來早餐。
荀八兩聳了聳肩,哎了一聲說:“我朋友精神頭好,一直沒讓我睡覺,八兩叔平時就愛幫朋友,助人為樂,沒事兒,白天補補。”
“哦……”我點點頭。
荀八兩讓我今兒白天自己解決,晚上他談妥了一件事情,大買賣。
我心跳頓時加速不少,荀八兩塞給我一串鑰匙,則則哈欠連天的朝著二樓走去。
吃過了早餐,思量了一會兒,便出了荀八兩家門。
我還給院門加了一個反鎖,才朝著鎮上走去。
槎水鎮靠著一條公路,鎮上就比較繁華,有好幾個大超市。
周圍鄉村應該都到這裡趕集,路上人頭攢動著。
沒多久,我就找到了市場專門賣雞鴨家禽的地方。
我認得老雞,雞腳杆上,有一個倒鉤,時間越長,那倒鉤越深,顏色會發黑。
並且,雞腳本身是皮質細密,時間越長,就會形成鱗片狀。
雞裸眼上的褶皺越多,年份也越久。
我在市場上轉悠了半天,叫賣老雞土雞的不少,結果一個真格的都沒瞧見,有些雞看著大,可腳掌細密的一點兒鱗片都沒有,賣主還不停的說,他這是散養的跑山雞,妥妥的老雞。
最後我都快放棄了。
雞的年份不夠,不但起不到震懾鬼的作用,反倒是給鬼當補品的。
離開這市場的時候,剛好有個髒兮兮的土農民,垂頭坐在市場邊緣,他身邊趴著一條黑狗。
毛發純黑,一點兒白都瞧不見。
我對狗,其實天生有種懼怕。
不為其他,就是戴孝狗實在是讓我有陰影。
這條狗卻和戴孝狗不同,爺爺冊子裡記載了。
毛無白,唇舌褐,為黑煞犬,其狗眼通靈,鬼見之則驚。
那黑狗夾著尾巴,像是很懼怕一樣。
而農民面前擺了個紙殼子,寫了:“肉狗,二十七一斤。”
我皺了皺眉,走上前,正要開口。
一個身寬體胖,滿身油腥味兒的男人,先擋住了我,問了句:“喂,二十七,算殺完去掉下水的,還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