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心驚的一幕發生了。
白綾吧嗒一聲崩斷,鄒花屍體直挺挺落在地上,居然跪在了爺爺面前!
爺爺咬破食指,在鄒花眉心一劃!
一道血痕明晃晃的印在死人額頭上。
她臉上的絨毛肉眼可見的消散,那股子陰冷的怨氣,都像是被壓製下來!
爺爺神色松緩不少,低聲和鄒花絮叨。
大致說,鄒花明事理,顧全大局,他會說通余江的。
我心頭還是不舒服。
因為在我看來,鄒花很可憐。
被余江誤會,汙蔑,她在卑微祈求。
現在她被人害死了,怨氣衝天,聽到能回家,又壓下了怨氣。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余江真不是個東西!
我思緒間,爺爺看向我,說:“來,把這妮子背著,帶她回家。”
“……”
我身體瞬間僵硬,心裡頭髮苦。
要學好鬼婆子的手藝,首先得克服背屍的心裡壓力……
深吸一口氣,我將鄒花背起。
屍身冰涼,死沉,她腦袋一垂一垂,下巴打在我肩頭。
冷硬,還有些疼。
爺爺拉長了聲音,幽幽喊道:“余家有妻,遭人陷害,其命悲苦,死不瞑目,屍拋家外,哀怨難平,吾為座山溝村鬼婆羅魁鬥,送亡女歸門!”
話音尖細的像是門擠出來一樣,讓人頭皮發麻。
遠處圍觀的村民,都迅速的回家關門!
幾秒鍾的時間,整個村中央都變得格外安靜……
絲絲縷縷的,路上起了霧。
怪異的是,霧隱朦朧的路邊兒,又影影綽綽有了人,像是來看熱鬧。
爺爺邁開步子,一邊走,一邊拔出哭喪棒搭在肩頭。
他更尖細的喊道:“死人夜行不沾地,活人背屍不回頭。亡女歸家,百鬼退散!跛子引路勒!”
我低下頭,穩步跟著爺爺。
村路兩邊兒人真多!
比先前看熱鬧的人還多!
竊竊私語的話音入耳。
居然還有人喊我名字。
下意識的,我想往路邊看。
爺爺咳嗽一聲,提醒我:“走夜路莫回頭,莫斜視,那些鬼東西等你走神呢。”
我打了個激靈,余光剛好注意到,右前側路上蹲著個人。
他賊眉鼠眼的盯著我。
我心裡咯噔一下!
如果我記得不錯,那人是村裡的慣偷,結果有一晚偷東西,翻牆的時候碰到私搭的電線,給電打死了!
村路邊兒上的,都是死人?!
我心寒無比。
……
爺爺一瘸一拐的繼續走著。
經過那人時,那人像是怕爺爺,縮進了路邊兒,被霧氣遮蔽著,看不清晰了……
路上無事發生,一直到了余江家門外。
院子安安靜靜,屋裡也沒有亮燈。
爺爺喊了一聲余江,沒有任何回應。
我們進了院子,爺爺走到堂屋門前,用力拍了幾巴掌,還是沒反應。
我身上都是汗,鄒花屍體越來越沉……
實在是背不動,我手稍微松懈了一下,鄒花直接滑了下去,直挺挺立在地上。
淒冷的月光揮灑下來,鄒花臉上繼續生出白色絨毛……
更可怕的是,她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
我意識恍惚起來,忍不住的,想要往前傾倒……
“九天!”喝聲在耳邊炸響。
我一個激靈醒轉過來,頭皮都炸起來了。
我和鄒花幾乎要臉貼臉挨在一起。
她雙臂搭在我肩膀上,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我,眼珠瞪得極大。
猛地一掙,我驚慌後退。
爺爺臉色難看,聲音更難聽:“鄒花,事情都已經說好了,就算余江不在家,我們也帶你進來了,你的靈堂就立在這裡,棺材也要擺在這裡。可要是你敢傷九天,別怪老頭子翻臉不認人!”
鄒花腦袋忽的垂了下去,手卻抬了起來,指著村裡頭某個方向!
爺爺蹙眉道:“你有什麽事情,我等會兒會問你,現在我要給你擺靈堂,還要九天去將你兒子接過來,你還有什麽意見嗎?”
鄒花的手一垂,沒有動靜了……
我打了個寒噤,說:“爺爺,我一個人去嗎?”
“可以喊上牛達喜來幫忙,抬著棺材過來,就不用爺爺引路了。”
“不過只能抬棺材,不能直接背屍體,回頭爺爺再告訴你是因為什麽。”
爺爺一邊說,一邊抽出來一塊白布,搭在鄒花的腦袋上。
我匆匆走出院子。
給牛達喜打了個電話,居然沒信號,我就只能先去他家裡。
見到牛達喜後,我說明了來意。
牛達喜一琢磨,就帶著我去喊了四個年輕力壯的漢子。
四個人一聽要抬屍體,都腦袋猛甩,說乾不了。
牛達喜說了一人三百塊,他們又來了勁兒。
一行人再到鄒花家裡頭。
我臉色當即一變。
院裡頭一片狼藉!
靈堂被推翻,余小白的遺照落在地上,玻璃上滿是龜裂痕跡。
更讓人心裡發寒的是,余小白的棺材居然不見了!
牛達喜神色不安。
那幾個漢子神色畏懼的交頭接耳。
我心都沉了下來,余小白棺材失蹤,鄒花還不得立刻翻臉?!
好端端的,誰偷棺材?還掀了靈堂!
和余江還是鄒花有仇?
我和牛達喜說了事情的嚴重性。
牛達喜腦門上一直冒汗,不安的說:“真要說得罪,余江得罪了不少人,可沒有這麽狠的,偷人兒子屍體,這事兒,太邪乎了……”
事情一下子沒有眉目,我內心都焦灼不少!
那幾個漢子又在嘀咕,說總不能乾站著一晚上吧?要不再多給點兒錢?
牛達喜踹了其中一個人一腳,讓他們別瞎咧咧,趕緊回去想辦法,再問問家裡那口子長舌婦,有沒有瞧見人今天抬一口白棺材走。
農村裡頭有規矩,未成年夭折的孩子,用白棺,余小白也不例外。
被踹的那人吃痛的摸著屁股,不忿道:“三百塊,哪兒乾得了那麽多事,村長,這可是抬死人,晦氣的很,你沒看城裡嗎,背屍得一千多呢。現在還負責找棺材了,太便宜了,得加錢!”
牛達喜氣不打一處來,掄起拳頭就要打那人腦袋。
“你看我這拳頭像不像一千塊?!”他罵道。
那人趕緊閃開!
牛達喜不耐煩的揮手,說:“都滾滾滾,我想辦法再找人,沒一個頂事兒的。”
三個漢子,一溜煙兒的就跑了。
最後一個漢子走的很慢。
沒幾步路,他又走回來,不安的告訴我和牛達喜,今天他家那口子,還真看到了點兒東西。
不過,並不是有人抬走了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