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質渾濁卻醇厚幽香,飲下之後,清冽中透出幾分酸澀,滑過喉嚨,沉入肺腑的過程內,又如同一團火焰,沒有市井烈酒那般灼熱霸道,可也別有一番韻味。
也正像白雲飛說的那樣,這“青梨酒”不是一般佳釀,入腹不久,便有一股藥力遊走於四肢百骸,讓人精神一震的同時,氣血流轉的速度都變快了許多。
“好東西,武館裡每日煎熬的“青龍大補湯”與這“青梨酒”比較起來,形如沒有什麽營養的寡淡清湯。”方平暗忖著,感激的朝著白雲飛施禮道:“要師弟破費了。”
這一桌子酒菜,外加這一壺“青梨酒”,估摸要二十兩銀子朝上了。
對於身上幾錢碎銀子,還都源自於師姐饋贈的方平來說,規格有些高了,也就不由得揣測起白雲飛的目的。
“師兄愛喝就行,喝了這杯酒,咱們就是推心置腹,同道而行的好朋友了。”白雲飛暢懷大笑,真情流露的大笑道。
不行不行,做朋友可以,做同道中人,那是萬萬使不得的……聚眾那個是犯法的……方平保持冷靜,受寵不驚的搖頭道:“承蒙師弟瞧得起,可我就怕辜負了師弟一番美意。”
“哪能啊,旁人都說師弟苦修十載方才武道入品,我卻以為千裡之行始於足下,師兄一步一個腳印,穩打穩扎,絕對有出頭之日。”白雲飛語氣篤定的喝道。
看人真準!竟然瞧出我有【武聖之姿】……方平頓覺此人慧眼識英才,扭頭一看,小豆丁還在吃,她也隻想吃席,這般不改初心的大毅力,某種程度上能與他相提並論。
片刻後,一壺“青梨酒”喝完,桌上的菜卻沒有吃上幾口,就這麽說吧,方平與白雲飛加起來,還沒小豆丁一個人吃得多。
“兄弟我有一些肺腑之言,不知道師兄你願不願意聽?”
來了,圖窮匕見了……方平絲毫不意外的點了點頭:“師弟盡可暢所欲言!”
這都在他的預料之中,酒桌文化一貫如此,喝高興了才說正事,到時候不想承認了,也可以推脫喝多了,另外有些掏心掏肺的大實話,不喝多,真的是說不出口。
“是這個樣子的,師兄你現在突破到了煉精境中期,未來可期,可武道最重要的是啥?是銀子啊,沒有錢,你拿什麽購買藥補膳食?好比是這一壺“青梨酒”,恕弟直言,師兄你買的起嗎?我這可都是掏心窩子的話……”
巴拉巴拉一大堆。
方平默默的為對方夾了粒花生米,懦弱道:“嗯,都是至理名言,可違法的事情,俺不乾!”
白雲飛:“……”
“師兄小覷我了,違法亂紀的事情,咱能乾嗎?不能!你我都是心存大志,注定要成就一番宏圖偉業的有志之士。”
方平再一次給對方夾了粒花生米,一壺青梨酒,兩個人喝,這就醉了?酒量也太差了點吧。
過了半晌,方平可算是搞清了此寥邀請他來吃席的目的。
武夫修肉身怪力,個人偉力凌駕於凡人,強大的武夫就更是恐怖如斯了,朝廷法度森嚴,卻也不能完全杜絕俠以武犯禁的事情發生。
雲州城看似風平浪靜,朝廷管轄,可其下幫派橫行,惡勢力無數,白雲飛家裡是做生意的,在外城屬於狗大戶階級,生意做大了,就少不了聘請武夫看家護院,護鏢走商,可聘請武夫不便宜,也不見得有多忠心,還可能吃裡扒外,與人勾結。
如那般世代恩養的忠仆武夫,
是內城勳貴世家才有的底蘊。 久而久之,雲州城內的有實力的狗大戶們就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同一條道路,低階武夫前期實力不強,還急需銀兩購買補藥,那好啊,只要此人家世清白,資質尚可,急需金銀,狗大戶們就會在其還未發跡之時給錢給糧。
通俗些講就是培養一個武夫成長,到時在加倍討回來,這樣對雙方都有利,大多時候,成長起來的武夫都會感恩戴德,死心塌地的效力。
方平給出的評價是,狗大戶把窮苦孩子出身的粗鄙武夫,拿捏得死死的。
“師兄考慮考慮,我,不對,該說是我們白家,每個月可以給你開二十兩白銀的補貼,如果師兄突破到了八品境,待遇又可以提升一大截,除外八品境前,白家不會強迫師兄你為我白家做任何事情。”白雲飛誠意滿滿,二十兩白銀一個月,是他的極限。
“能否要我回去考慮一晚?”方平沒有急於給出答覆。
“可以。”白雲飛爽快的答應了。
“別吃了,該回家了。”方平目光不善的看向了肚皮朝天,癱躺在椅子上的小豆丁。
一會沒注意,小丫頭片子就吃的肚子如西瓜一樣大,全都是油的小爪子還抓著一隻雞腿不舍得吃。
“大鍋……我肚子……撐得慌。”
“誰讓你吃這麽多的。”方平滿臉冷漠,走上前揉了揉圓滾滾的肚子,這是真能吃的。
按道理說,一個四歲不到的幼童,不可能吃這麽多。
“師弟,那我就告辭了。”
拱了拱手,方平輕輕的抱起了手裡抓著雞腿的小豆丁。
“師兄慢走。”
“嗯。”方平出了酒樓,一路上緩慢前行,不敢走快:“你可別吐我一身,要是敢吐我……”
噗噗噗噗噗噗——
一大團還沒來得及消化的嘔吐物,濕漉漉,黏糊糊的噴湧而出,不光沾了方平一身,還灑了小豆丁自己一身,兄妹二人你看我我看你的石化在了冷風之中。
武館,中院,內宅。
燭火通明的廂房內,方師傅還沒有睡的吐納著,而剛剛洗完了澡,頭髮都還沒乾透,渾身上下白裡透紅,水嫩如少女般的美婦人師娘,上身穿著一件繡花肚兜,下身穿著超短褻褲,兩條大腿交叉疊在一起的坐在床榻邊。
她瞪了眼木頭疙瘩般的丈夫,歎氣道:“孩子的事兒你是一點都不管是吧,都多晚了,還沒回來,你就不會出門找找?”
方師傅像是沒有聽見,坐姿筆挺的吐納著氣機。
咚咚咚——
“師傅,我回來了。”
方平站在門前敲門。
“可算是回來啦,快去把孩子抱過來,今晚上就和咱一起睡吧。”
師娘放下床幔,縮進被窩,朝方師傅吩咐到。
“那我就把她交給師傅了。”方平在方師傅開門瞬間,拔腿就跑。
沒跑出多遠,身後就傳來了師娘的尖叫聲,隨後是小豆丁“嗷嗷嗷嗷”的咆哮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