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末(晚上十一點)。
此時雲州城內的喧囂熱鬧氛圍抵達了高潮,天上飄滿了許願燈,河裡也擠滿了蓮花狀的河燈。
對於內城的權貴們來說,紙醉金迷,窮奢極欲的夜間活動才剛剛拉開序幕,而對沉浸在節日氛圍中的市井百姓們來說,又是一年過去了,不知今年的日子會不會好熬些。
河畔,深邃漆黑的巷子裡。
方平目光沉重的鎖定著被小豆丁發現的神秘女子,他走上前去,伸出手摘下神秘女子的面紗,一張稱不上天香國色,卻圓潤可人,清麗脫俗的白皙臉蛋,呈現在似夢如幻的月光下。
方七月繼承了師娘的美貌,可卻少了師娘那般成熟婦人的韻味,但她別具一格的英颯之氣,也是傲嬌美豔的師娘無法媲美的。
神秘女子不加遜色,清麗脫俗的臉蛋細膩有光澤不說,凹凸玲瓏的曲線又給她加了幾分。
來不及欣賞,方平能感受到方七月審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還有氣……可斷斷續續,若有若無……傷得不輕。”
探了探女子鼻息,方平做出了判斷,起身道:“師姐以為這人會是什麽來路?”
方七月想了想的回道:“不好說,看她這一身行頭,說她是上元佳節之夜飛簷走壁的女飛賊,一點都不冤枉她。”
“師姐的意思是把她送往官府?”
“為什麽要送去官府?賊也有好壞之分,萬一人家是劫富濟貧女俠呢?”
不愧是師姐,分析的頭頭是道,人家要是劫富濟貧,除暴安良的女飛賊,於情於理都要拉上一把,可她是嗎……方平打量了下神秘女子標致的臉蛋,陷入兩難。
“先帶回武館吧,等她醒了,一問便知。”
方七月做不到見死不救的道。
她也是女子,深切的知道,今夜她要是見死不救,女子會是什麽下場,一命嗚呼倒是輕的,要是有地痞流氓路過,那才是最悲慘的。
“可以,不過帶回武館之後,怎麽處置,一切都要聽我的。”方平深思了霎那的講出了自己的條件:“師姐你古道熱腸,這沒有錯,可凡事都要往壞處想。”
恩將仇報,以怨報德的故事,他比還沒有體會過世道險惡的方七月要清楚的多。
讓我扶你可以,可你必須爬到有監控的地方去,就是這麽個道理。
“行。”方七月頜首,師弟這段時間的變化她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如同變了一個人,越發讓人有種可以依靠,可以信任的感覺。
“來,搭把手。”
方七月沒多想,將神秘女子拖起,放到了師弟背上去。
體溫有些低,好像冰塊。
方平兩隻手掌自然而然的托著女飛賊的屁股蛋,觸感軟若無骨:“這女人的身份沒有真相大白之前,不易讓人發現是咱們救了她,更不能讓人看到咱們把她帶回了武館裡去。”
“我建議,師姐你帶著小豆丁原路返回,而我從小巷中走。”
雲州城每一條主乾街的背後都有著幾條巷子,四通八達,黑燈瞎火,從這些巷子穿梭返回,幾乎不會被人看到,看到了也沒關系,他可以蒙面。
“嗯,師弟你考慮的很是周到,不過……”
方七月杏眸閃動的瞄了眼爛泥般趴在師弟寬厚背脊上,完全是任由宰割的神秘女子:“可我不放心,咱們是一起出來的,就該一起回去。瀟瀟,你說對吧。”
才挨了慈姐一頓教訓的方瀟瀟,
昂著頭,滿臉霧水的看了看姐姐,再是看了眼臉龐抽搐的大哥,摁道:“我要和大鍋一起回家。” 氣抖冷,居然不相信我,我是那見縫插針的人嗎?何況這女人都半死不活了,身上連點熱乎勁都沒有,我要是做了,那成什麽了,乾屍人?
方平臉龐外的皮肉抽搐了好一會:“罷了,既然師姐這麽說,那就一起走……”他悶著頭的走向了巷子深處,腳下兀的一滑,險些摔倒。
雲州城就和所有大城市一樣,街道上整潔明亮,可街道背後的小巷,十條有九條都是汙水滿地,糞便隨處可見。
再是黑燈瞎火,只能借著月色前行,走了沒多遠,方平一雙鞋都濕透了。
小豆丁眉頭擰成一個川字的趴在長姐背上,沒有騎在大哥頭上那麽高,而且巷子裡陰森森,黑漆漆,空氣也是惡臭難聞,她乾嘔了幾下,快要吐了。
…………
穿過一條又一條漆黑小巷。
趟過一攤又一攤汙水。
三人可算是回到武館後院門前。
“我去開門。”師姐沒喊人開門,她知道不能讓外人看到她們把神秘女子帶回了武館。
後院院牆丈許高,但見女俠師姐輕輕一躍就翻過了院牆,而後從內部打開了後院木門。
中院內宅。
美豔動人的師娘,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石椅上,臉色陰沉的可怕,眼神也如同要吃人般。
聽到腳步聲,師娘起身相迎。
見到是方七月,方平,一言不發,回小院裡繼續等。
“大鍋,娘的臉色好嚇人……比揍我的時候還可怕……”小豆丁縮了縮脖子,顫抖道。
方七月也深有體會,只是對視了一眼,她就覺得母親壓抑著滔天的怒火。
那還用說,肯定是師傅他言而無信,不當人子的緣故,明明答應了師娘,戌時前回來陪妻子上街逛燈會,可這都臨近子時了……師娘她也是太相信師傅了,中年男人的應酬,能是正經應酬嗎,正經應酬能耽擱這麽長時間嗎……
方平想到這裡就無奈的搖了搖頭,背著女人往自己屋走。
方七月沒說什麽,她答應了把女人帶回來後,一切聽師弟處置,做人要言而有信。
冷風中,師娘後知後覺,長女背上背著的是沒出息的幼女。
那大郎身上背著的女子又是誰家閨女?
一念至此,師娘抱著驚訝,疑惑,懷疑等情緒,衝向了才點燃蠟燭的廂房,推開門映入眼簾的一幕也是有趣,方平才把胸脯高聳,昏迷不醒的神秘女子擱在自己踏上,沒來得及起身拉開距離,而方七月就站在一旁視而不見,沒出息的幼女也是冷眼旁觀。
“你……你們這是在做什麽?”師娘尖聲的捂住了嘴,這還得了,深更半夜的帶回來一個不認識的年輕女人,兩個閨女還在旁助紂為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