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天還沒有黑透,雲州城的大街小巷就呈現出萬頭攢動,人山人海的壯麗景象。
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普天同慶的笑容。
全城都掛上了大紅燈籠與隨風飄舞的彩帶,再晚些,還會有明燈升空,煙火齊鳴的熱鬧景象。
武館裡,方師傅不知所蹤,據知情人士說,是去應酬了。
方平再三堅持,要師娘與她還有小豆丁,師姐,一起逛燈會,可師娘卻說方師傅答應了她,戌時前一定回來陪她。
夠嗆,中年男人所謂的應酬,一般都是違法項目……方平歎了口氣,為師娘感到不值得:“好吧師娘,那我們就走了。”
“看好這沒出息的蠢妮子。”
“嗯。”方平不在拖遝,領著師姐,小豆丁,出了門,上了街。
一眼望過去,可以容納幾輛馬車同行的街道,人擠著人的往前湧動。
“好多人……”小豆丁的記憶裡,她就沒見過這麽多人:“大鍋,我也要騎在你頭上!”
她遠遠看到不少像他這麽大的稚童,騎在兄長父親的頭上。
方平滿足了她的滿意,可這小妮子一坐穩就嗷嗷嗷的指向了一處地方,那裡是賣冰糖葫蘆的。
“大鍋有錢!”
“有錢也不給你買,娘說了,你不能吃甜的。”方七月嚴厲的訓斥道。
“回到家裡,用溫水多漱幾次口就是了,這個年齡的孩子,壞牙是正常的。”方平笑著說道。
有人唱黑臉,就要有人唱白臉,既然師姐要做一位嚴厲的長姐,他做慈兄就是了。
不多時,小豆丁手裡多了一串包裹著一層晶瑩糖漿的冰糖葫蘆。
“師姐,給。”
“我又不是小孩子。”
“姐姐不要我要。”
你在做夢……方平硬是把冰糖葫蘆塞到了方七月手裡去,她還是知道的,師姐也喜歡吃甜食。
天色漸暗,雲州城上空升起了大量許願燈,內城也隆隆作響的放起了點亮黑夜的煙火。
“大鍋,我也想放許願燈。”
路過一個專門售賣許願燈的攤位時,小豆丁出聲道。
“這個要求,可以滿足你。”反正這個世界又不需要保護環境,百姓有責,隨便放。
一個許願燈,也就三個大錢,一百個大錢才一錢銀子,屬於是薄利多銷,今夜雲州城內放許願燈的人,少說也有幾萬人。
“老板,來兩個許願燈。”方平摸了摸褲兜,遞出一粒散碎銀子:“找的開嗎?”
“找的開,找的開。”老板笑合不攏嘴的收起了銀子,再是遞出兩盞許願燈。
形如常見燈籠般的許願燈,內部由竹篾扎成框架,外面是一層紙,底盤放著一塊松脂,點燃就可以飛到天上去,沒有多少工藝含量。
師姐接過兩盞許願燈,方平則接過老板找自己的銀兩,還是他那一塊,可卻少了一角:“走吧,找個人少的地方放。”
兜兜轉轉了半條街,到了河邊,河岸兩旁聚攏著不少放許願燈的百姓。
“大鍋,那些人是做啥的啊。”
方平望去,那是一艘畫舫,分為三層,從外面是看不到船艙裡的景象的,小豆丁好奇的該是船頭坐著幾名身穿透明紗裙,胸器外露的年輕女子。
“她們啊,做生意的。”
“做什麽生意啊,這些姐姐穿的衣服真好看。”
“瀟瀟!”方七月面頰羞紅的喝出了聲。
“做海鮮生意的。
” “師弟!你……怎麽能這麽教孩子……”方七月與師娘如出一轍的杏眼瞪的渾圓。
其實師姐你也不曉得“海鮮生意”是什麽意思吧。
方平乾笑的撇開了話題:“你看看我,這都給忘了,點燃松脂要有火,我去買個火折子回來。”
沒走幾步遠,他就買回來一個火折子。
在大哥手把手的控制下,放飛了許願燈的小豆丁,高興的笑個不停。
“師姐,輪到你了。”
方平遞出火折子。
“謝謝師弟。”
方七月兩腿並攏的蹲下,點燃底盤松脂。
許願燈升空,慢慢飛遠。
“師姐你許願了嗎?”方平問道。
“許了,我想讓瀟瀟她快點長大,不要那麽笨。”
師姐你這個願望有點異想天開……方平下意識抬起手按向身側小豆丁的腦袋。
沒有想象中的觸感傳來,他心頭猛地一跳,掃向四周。
河岸邊的人比街道上少了很多,不存在視野阻礙,一圈環顧下來,根本沒有小豆丁的身影。
方七月這時也留意到了這一點,臉色煞時慘白如灰,身體也是一軟:“瀟瀟呢???”
孩子丟了……怎麽會丟了……就一轉眼的功夫……方平腦子嗡嗡作響,額前冒出大片虛汗。
他不敢相信小豆丁要是丟了,要是落入壞人手中受盡折磨,自己要如何面對師傅師娘。
剛才許願,希翼著妹妹快點長大, 腦袋開竅的方七月,一把抓住了方平雙臂:“師弟……瀟瀟她……我們分開找……對,分開找……”
她頭腦還算冷靜,可身子虛軟,一點力氣沒有,好像要暈倒般。
雲州城這麽大,今夜還是上元佳節,街上人山人海,上哪去找?報官?不行,等官府有作為,人都被運到城外去了……各般念頭在腦海中閃過的方平,為了冷靜下來,反手一記耳光的打醒了自己。
這一巴掌下去,不遠處漆黑的巷子裡探出一張胖乎乎的圓臉,眨著眼睛,喊道:“大鍋?”
方平脖子僵硬的看過去。
“方瀟瀟!”
“嗷嗷嗷,別打我,大鍋救我!”
半刻鍾後,漆黑巷子裡。
挨了姐姐一頓痛揍,屁股蛋子火辣辣疼的小豆丁,委屈的想要找大哥給自己出頭。
“所以你就是因為這個,才到巷子裡來的?”方平眉頭緊皺。
月光如水,絲絲縷縷灑進無人問津的漆黑巷子。
一個身著墨色長衣,黑紗掩面的女子,背靠著牆壁,雙眼緊閉,胸脯處都是鮮血。
從哪袒露在外的修長脖頸,雪白潔白額頭來判斷,這是一個年輕女子,且胸懷開闊,緊身衣都掩蓋不住哪兩座大山。
“咱們剛才所在的位置到這裡,相隔十多丈遠,你怎麽會發現她?”方七月冷著臉的叱問道。
小豆丁咽了口吐沫,揉了揉屁股蛋子,答道:“我聞著味找過來的。”
方平鼻尖聳動,嗅到一股不易察覺的清甜之氣,是神秘女子身上散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