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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丹》一十五.蘇醒
  櫟陽醒來的時候,雨還沒有停。他睜眼,伸手不見五指,周圍被黑暗所包圍,身下卻柔軟且暖和,這是什麽地方?

  他撐起身子,在黑暗中爬起來。

  四周靜悄悄的,只有無盡的雨聲,那些雨絲拍打在青磚黑瓦之上,發出清脆的點滴聲。這聲音很好聽,像是充滿禪意一般令人靈魂放松。

  他松了口氣,卻又馬上警惕起來,在這種詭異的地方放松並不是明智之舉。

  櫟陽悄悄縮成一團,彎著身子呈半跪狀蹲在地上。

  在他剛入伍,還是個新兵的時候,曾聽隊伍裡的教官講過這是一種能夠快速迎敵的防禦姿勢,尤其是在不知敵人在何方的時候。

  他屏住呼吸,側起耳朵聽著四周的聲音。

  空曠,安靜,只有雨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像是海水將巨大的龜殼籠罩。

  櫟陽靈機一動,像是想到了什麽。周圍並沒有光線,雨聲也很是遙遠的樣子。他分析自己可能處在一個巨大的建築之中,而這個建築從內封閉,密不透風。

  不知道這個建築裡有沒有那些影子。他悄悄伸出手,慢慢向自己周圍摸索,想找到自己的裝備,但卻摸了個空。

  櫟陽心頭一緊,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

  讓他想一想,那個時候他們搜尋無果,最後兩人一拍即合,打算冒險進村探索。

  應該是劉教授將自己帶進來——在自己昏迷後。

  那些黑影成群結隊將他們圍住,匕首和弓弩對它們並沒有用,他束手無措。

  只是沒想到劉教授竟然能把他帶出來。這老頭身手矯健,揮舞著那把古刀,像一頭年邁卻憤怒的獅子向異類宣誓著他的威嚴。那把刀居然黑影有用,筆直的刀影斬過那些影子,將它們連同暴雨一起齊腰砍斷,揮灑出去的雨水像是鮮血。死去的黑影們癱倒在地上失去人形,變成霧一樣的東西。

  但那影子太多,像是從地獄裡源源不斷鑽出來的一般。老板臨走之前讓他照看好劉教授,現在自己卻成了所在背後的人。

  黑影們將他們團團包圍,淡墨色的利爪上閃著血紅的光,但卻暫時傷不到他們。那些護身符和符籙真是幫了大忙了,看來這些影子從理論上講應該屬於鬼魅的一種。有出處就好,他慌亂的想著,那樣就有應對的辦法。

  不過本地的護身符貌似不太給力,在黑影們的撕咬下已經自燃了一副,其他的也都變得破破爛爛。

  劉教授看起來已經體力不支了,他憤怒大吼一聲“跟我走!”便突然暴起,怒目看向古道盡頭的寺廟,拔刀向外砍出一條血路,那刀光在空中紛亂,雨滴四濺的他看不清楚,隻好一路跟著教授狂奔。鬼魅們嘶啞的追趕著,像是在哭叫。

  這樣是逃不掉的,他心一橫,幸好雷管都在他的背包裡。他放慢步伐,與劉教授空出一段距離。不知道這爆炸對這些影子有用麽,他苦笑著想。隨即一停迅速轉身,將點燃的雷管用力拋向身後的空中,然後回頭狂奔。

  恍若電光一閃,巨大的爆炸聲自身後響起,震耳欲聾,似乎要把天空炸開一個口子。衝擊力隨即而來,挾雜著雨水拍到他的後背。

  他被震飛出去。

  後面就是失去意識後的事情了,也不知道這老頭子是怎麽在黑影襲擊的險境下將自己背到這個地方,看來老板身邊真是臥虎藏龍。

  櫟陽回過神來,現在不知道教授情況怎麽樣了,不能在這裡坐以待斃,

需要盡快出去。  這個地方應該是安全的,否則教授也不會把他獨自扔在這裡。

  他這麽想著,伸出手握成拳頭,狠狠敲擊在地上。

  回聲四起,看來這個地方確實很空曠。

  他隨即半蹲而立,以一個極其標準的防禦姿勢準備著迎接襲擊。回音已盡,四周又回到靜悄悄的狀態。

  櫟陽皺眉,緊張的等了一會兒,不長的時間裡已經出了一身冷汗。隨著敲擊聲的響起,他的位置已經暴露。如果這個空間裡有那些黑影的話,恐怕他會第一時間受到攻擊。

  並沒有什麽動靜。

  他又連續敲擊了一串長音,紛亂的音符在這座空曠且封閉的建築中四溢,震起混亂的樂章。

  櫟陽半蹲著等待了幾分鍾,回聲已經落盡,但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他呼出一口氣,放松了起來。

  ……

  休息了一會兒,他在四周亂摸,這次范圍相對已經很大了,但仍沒有他背包的影子。輕歎口氣,隻好放棄這個念頭。

  櫟陽慢慢撐著地板起來,這地板觸感清涼光滑,些許凹進的線條在四處遊走,像是某種大理石或者玉石雕刻而成的壁畫。

  什麽地方連地板上都會有刻畫?這地磚摸起來並不是什麽便宜貨。這是來到了一個了不得的地方,櫟陽暗自想著。

  身上的疼痛感隨著歇息已經緩和了很多, 他起身舒緩舒緩筋骨,扭扭手腳腕,看起來可以正常活動,應該只是被炸暈了,骨骼都還完好。他邊摸索著身上的各個髒器,邊試著做各種姿勢的運動,內髒也沒有受傷。

  他暗松一口氣,估計以後還要面對那些黑影,這地方凶險詭異,以後免不了有各種鬥爭,還能保持正常的活動能力就謝天謝地了。

  櫟陽摸黑向四周探索,這個地方實在太大,地上又沒有可以做標記的擺設。他努力憑著感覺朝著一個方位摸索,希望可以摸到牆壁,這樣就能順著牆找到門口。

  但他聽說人在黑暗中的方位感是不強的,說不定他正在四處瞎轉悠,最後繞成一個圈。隊伍裡的教官說人在黑暗或者沙漠中極容易走圈。

  他正摸索著,這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吱呀~”的聲音。

  黑暗之中,幾絲昏暗光線亮起。櫟陽忙伏身向那邊望去,那一邊的顯現出一道極小的通往外面的縫隙。

  在昏暗的光中能模糊望見那是一道龐大到令人震驚且望而生畏的巨門,而門中間被推出了一道狹小的縫隙,小到只能容一個人側身通過。通過那條縫隙,他甚至能望到外面的天色和密集的雨絲。

  有東西進來了。什麽東西能推開這樣大的巨門?

  一個燈籠亮起,是暗紅且陳舊的紅色,提著燈籠的影子緩緩移動,像是穿著寬大的袍子,那袍子隨著門縫中吹來的風在牆壁上舞動。櫟陽警惕起來,頓了一會兒,借著光線,小心翼翼的向那邊探去。

  門外的風吹進來,撲到他的臉上,掀起陣陣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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