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復活王國,七海妖發現一樁怪事。
這裡的太陽竟然好端端地在掛在天上,沒有絲毫的褪色。
祂注意到,不論光線還是釋放出的力量,竟然比自己上一次來更強。
怎麽其他地方太陽都要熄滅了,這裡反而變得亮了?
在亂流潮汐衝擊下,不論雙蛇國還是風行界,太陽都呈現出殘破的慘白色。太陽要恢復到昔日狀態,需要很長時間的自然規則修複。
堯神在規則層面修複了太陽?
七海妖立馬意識到,自己想錯了。
因為這個太陽並不是單獨存在,裡面有一艘紙草船,船上有著某種模糊黑影。似乎是這一人一船,正控制太陽在空中的運轉。
持續注視下,七海妖忽然產生一種毛骨悚然的恐懼,仿佛被某種不可言說之物盯上了一樣。
“那是啟航者。”
腦海裡響起諸神信使的警告:“不是你能直視的存在。”
啟航者?
七海妖趕緊低頭。
那並非堯神,堯神從未真身降臨過。只是太陽毀滅這種小事,也不可能讓其為此現身。
也就是說,這是堯神的屬神。
信使說:“根據秘術星鴉所說,堯族文明修補了這裡和秘術國的太陽。”
七海妖心想。
難怪神宮內屬神集聚,唯獨少了秘術星鴉。祂還在復活王國這邊,看來應該在進行某種任務或者合作,以至於神宮會晤都無暇出席。
七海妖隨信使抵達復活城的神殿外,靜候堯神的接見。
趁著這些時間,七海妖用神明視野開始觀察四周。
復活王國的地面建起了一排排巨大的白骨建築,這些建築伴隨著一條主乾,朝著兩側有序平行地延伸,猶如一位創世巨人留下的肋骨。空中還有骨龍盤旋。
許多白骨先民在裡面走來走去,忙忙碌碌。
七海妖拉近視野。
是農田。
復活王國用白骨工程製造出的巨型棚屋,將農田保護在了下面。
亂流潮汐的衝擊會撕裂邊界,造成不定時的隕石墜落和塵暴。隕石會在落地前被骨龍擊碎為小塊,落下來的傷害再次被白骨棚屋分擔,就不會損壞下面的農作物。
大概也只有堯族文明的龐大資源,能支撐這樣去調度。
七海妖心裡一陣羨慕。
如果我先遇到的是堯神就好了……這個世界上,出現的時機是最重要的。
除此之外,當地的骷髏平民也新修了大量的地堡與地下避難所,用以安置其他世界逃難過來的難民。
戰士國的士兵們已經變成了當地的外籍軍團,他們正在骸骨騎士的帶領下維持秩序,在各地豎起一個個白骨路標,並且充當引導者,指引逃難來這裡的避難者。
伐木國的高齡伐木工、林業員和幼童,礦業國的殘疾礦工、力工與爆破手,還有雙蛇國的地精平民們……熙熙攘攘的難民,排著隊進入了一座座地堡。在復活王國的秩序下,他們逐漸參與到了本地的生產和建設中。
忽然,七海妖耳邊響起一個謙卑的聲音。
“堯神先生,冒昧打攪到您,實屬無奈之舉。”
面對堯神時,正神表現出了一個下位者的自覺和分寸。他得體而簡明地表達了信使文明的困境:因遭到亂流潮汐衝擊,導致現在到了必須割除一個或數個文明,以保留發展火種,而這僅僅還是可預見的階段。
“潮汐衝擊迄今才第三次,文明鏈就已經不堪重負。”
信使坦言:“如今以既有的信仰之火儲備,很難能支撐到下潮汐衝擊的結束……”
接下來的話,七海妖就無法聽見了。
等了大半天。
信使說:“堯神拒絕了我的追隨請求。”
“不過,堯神也給予了另一個機會。信使文明將成為堯族文明的代理方,承接與其他神明的部分交涉與交易……”
七海妖心情一松。
文明層面的代行者,這個結果已經很不錯了。
堯神需要信使文明的獨立,這樣堯族不好做的事,就可以由信使文明去代勞。
這很好理解。
主神每一個動作,都會引起眾神的關注和緊張,因為這背後動輒會牽涉到一整個神話的諸神。
有信使文明這一個代行者,能夠規避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我們除去要承擔起內在貿易樞紐,還要搭建與外界其他眾神接觸的橋梁,篩選各種消息的真偽,找到優異的交易對象和目標。”
信使問:“你怎麽看?”
“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開頭。”
七海妖回答道:“說明我們已經觸碰到了堯神的大船,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慢慢地嘗試,將我們和堯神綁緊。”
“和堯神建立緊密關系,這是對的。但慢慢嘗試,這不對。”
信使緩緩講道:“我之所以一直留著你,是因為你和我的思路很接近。你是一個搖擺的慕強者,我追求價值收益最大化,我們都知道,怎麽樣才能獲得最多的益處,這一點我們有共識。”
“堯族行事求穩,因為它們船大難掉頭,我們得追求更快更多變。”
“必須在最短時間裡,展現出自己的價值和反饋。這是我的方式,也是我能結識堯神的關鍵。”
“我們要在最短時間裡,利用‘亂流潮汐’做出一點結果來。”
七海妖不解:“那我們能做什麽?大人,堯神給予了資助?”
“我拒絕了信仰之火的直接資助。”
信使聲音裡帶著自信:“不過我爭取到了堯神更重要的支持和同意,那是這裡獨一無二的東西,也是外界現在最需要的東西。”
七海妖很懂事地順著話追問:“那是什麽呢?”
信使指著天空。
“就是那個。”
“我們對外販賣太陽。”
……
販售太陽的生意並不理想。
不少神明都對此非常懷疑,因為太陽這一規則複合體並非契合每一個世界,不同世界會孕育出不同性質的太陽。
在【藍橋】兜售時,七海妖就看到正神經常被調侃。
“喲,這不是信使嗎?又出來騙了?”
“誤會,誤會。這次是非常正經的生意。”諸神信使毫不生氣,耐心又積極地推銷新商品:“我們找到了能捕獲太陽的強大神明,經過調整改變後,這些太陽能符合絕大多數神國。”
“如今亂流潮汐肆虐,大家都需要太陽,尤其是靠近超限區。即使太陽依舊能使用,有一個備用的也是好的。”
“畢竟,我們不知道後續的衝擊還有多少輪,孕育出一個強大的文明並不容易,有備無患不是嗎?”
“留著自己用吧。”
……
“你這太陽怎麽賣啊?該不會又是怎麽弄出來的假貨吧?”
“您請放心,我們販賣的太陽都是正規完整的。”
“我需要三個太陽,要同時共存均衡的那種,有嗎?”
“抱歉,沒有。”
“嘻嘻,我知道,就是耍你的。”
……
對於各路稱號神明的戲謔,一旁的七海妖也不由敬佩正神的好脾氣。換成自己,怕是已經很難保持積極和鎮定了。
信使只是說:“做生意這種事,生氣是沒用的。”
“賺到對方的信仰之火,就是贏。其他都是虛的。”
又經過了幾輪潮汐衝擊之後,終於有一位神明以【藍橋】為中介嘗試購買了太陽。
第一個太陽,賣出了940萬信仰之火。
根據應對不同世界體量,太陽價格也各不相同。
【藍橋神話】確認可靠有效,不少神明也開始正視這一商品的價值。
雖然太陽價格高昂,但對於上層的稱號神明來說這並不是什麽問題。更現實的問題在於,祂們還沒達到主神層面,無法直接修補受損的太陽。
在一年時間內,信使賣掉了7個太陽,總計收入了5483萬信仰之火。
祂對此很不滿意。
“這一利潤只有50%,與堯神分紅之後,就只有25%,實在太少。這樣薄利也無法做到多銷,我們得轉變方向。”
再後來,信使又想到了一個更好的方案。
修太陽。
信使獲得堯神許可後,堯族文明來了一位【獵日者】,這位也是一名稱號神明,表現得木訥寡言。
祂隻做一件事,就是進入其他神明的神國,將太陽摘取後收走,再帶回堯族本部進行修理,然後再將完好的太陽重新安置在之前的神國。
修理一個太陽,定價從100萬到300萬不等。
相比買太陽,修得起太陽的神明可就太多了,各路神明都更相信自己的原裝太陽。
有【藍橋】的約束,也不怕出什麽問題。
太陽修複業務一經鋪開,生意就迅速火爆起來。每天都是各路詢問的神明,從眾神到稱號神明不等。
七海妖忙得不可開交,不得不對每一個詢問的神明進行解釋,並且給祂們進行排期,與【獵日者】進行協調。
光是在一年時間內,七海妖在藍橋接洽完成了2406單業務,除去修複成本,太陽修複創造了2.5億的信仰淨收益!
哪怕堯族文明要分走其中的三分之二,剩余的7500萬也是非常恐怖的純收入了!
……
神宮會晤再次召開。
信使現身於神宮。唯有祂心情愉悅時,才會以這個姿態出現。
“諸位。”
諸神信使頭戴翼帽,身著長袍,手持權杖,臉上洋溢著毫不掩飾的笑容。
“容我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我們的【太陽修複】迄今已經創造了10億的信仰淨收益,而我們信使文明也獲得了3億3400萬的收益分成,這一了不起的成果離不開每一位神明的支撐與貢獻。”
這個數字一爆出,諸位屬神哪怕心裡已經大概有數,還是不由一陣驚歎。
“亂流潮汐是一次無法避免的大災變,也是一次翻身的機會,【太陽修複】讓我們擺脫了過去的窘困!這離不開堯神先生的支持和慷慨,讓我們發自內心地感謝堯神,給我們這樣一個幾乎是穩賺不賠的生意!”
“感謝堯神!感謝信使大人!”一眾屬神紛紛高呼。
“但是,這僅僅是一個開始。”
信使容光煥發地舉起手裡的權杖:“除去【太陽修複】不能落下之外,我們還要開啟我們另一邊戰場。”
“我們要去購買那些岌岌可危的潛力種族、即將毀滅的文明,以低廉的價格將其拿下,我們要去收購靈墟相關的道具,我們要開始掌握和運轉資源,讓更多的神明為我們所用,讓祂們在災難前低價販售自我……”
“讓潮汐衝擊來得更猛烈些吧!潮汐持續得越久, 我們就會更加強壯!”
七海妖聽得有些恍惚。
一切實在是如同夢境。
十一年前,信使文明已經走上了毀滅的危險小徑,誰能想到,下個路口竟然被堯神帶入一片無人存在的珍寶之地。
越是接近堯神,越是感覺祂的不可捉摸與令人生畏,就像是販賣的那些太陽一樣。
七海妖想,不知道堯神的神軀是什麽模樣。
堯神會有很多觸手嗎?還是渾身遍布眼睛和爪子?亦或是由無法描述的物質構成的混沌之態?
祂非常期待未來見到堯神的那一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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