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琳娜所講的就是她的真實想法嗎?深海教會的目標真的就只是想要和失鄉號建立交流嗎?這位「神之代言人」真的如她所講的那樣相信「鄧肯船長」的人性和理智嗎?
鄧肯其實不敢全信,盡管這位女教皇的態度看起來確實很坦誠,但他自己是相當有B數的,他知道失鄉號聲名在外且「戰績」顯赫,這份赫赫威名便注定了像海琳娜這樣的勢力領袖不可能毫無戒心地與自己打交道——她總得有所保留才對。
但有戒心未嘗不是好事,有戒心仍然選擇合作,就意味著她有必須合作的理由,或許是因為神的旨意,或許是因為教會的利益,不管是什麽理由,反正她現在拋出的橄欖枝是真的。
「既然協議已經達成,那我們就該討論一下具體的人員交接和注冊流程了,」鄧肯想了想,從合理的角度出發對眼前的教皇說道,「我認為我們需要一些正式的文件。」
海琳娜頓時怔了一下,盡管事情是她最初提起,但她顯然沒想過這一環,此刻表情有些意外:「注冊....流程,您的意思是?」
「船員入職,工作交接,這是很嚴肅的事情,」鄧肯一本正經地說道,「失鄉號可是一艘人員管理嚴格的探險船,你們深海教會也是個正規單位,你們派使者過來難道都不準備介紹信的麽?另外還有凡娜在船上生活的開銷或者她個人裝備的置辦損耗,這應該歸哪邊報銷也得說清楚,我個人認為你們得管,起碼得管一部分.……」
海琳娜突然有點明白凡娜在報告中多次提起「鄧肯船長是個常有意外之舉的人」是什麽意思了,她之前構思了這麽多跟失鄉號交涉的預案,裡面愣是沒考慮過這一條!
「....深海教會當然會承擔這部分.....預算,」憋了幾秒鍾,海琳娜終於點了點頭,「想畢您需要正式的文書,我們也能美提供,或者由您提供也行——您這邊有對應的模板嗎?」
「當然有,過會我就能派信使給你送去,」鄧肯一本正經地點頭,語氣特嚴肅,「失鄉號可不是這種點兩個火盆神神叨叨幾句然後把人往裡一推就算獻祭成功的八流邪神巢穴,我們是正常正規的用人單位,人員錄用、規章守則以及團隊建設皆是亞空間一流水準.……」
海琳娜從剛才開始就面無表情地聽著,這時候也只能下意識地點著頭,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眼前這面鏡子中不斷漲縮蠕動的扭曲星光好像也沒這麽令人頭暈腦脹了。
妮娜則從剛才就沒怎麽說話,只是一直在思考些什麽,這時候才突然抬起頭:「叔叔,你們接下來是不是要有事做了?」
「哐當!」
女教皇有些錯愕地咕噥道。
因為這裡是失鄉號。
「是我,」鄧肯輕輕點了點頭,「審判官小姐將成為失鄉號的新成員,就這一兩天內。」
「只要她別找我麻煩就行,」妮娜咕咕噥噥,「我哪敢找她麻煩啊。」
「那不綁怎麽把她弄過來?」阿狗錯愕不已,在它的「異常邏輯」中似乎壓根想不到別的理由來解釋為什麽一個城邦審判官會突然成為失鄉號的新成員,」哦,您是打算先把她關在岸上......
「某種意義上,算是熟人,」雪莉面帶微笑,目光掃過餐桌兩旁,「我們都見過她,凡娜,他和妮娜甚至不久前還見過你一面。」
第二日清晨。
阿狗想了想,覺得這種「合理」的事兒一旦放在失鄉號上那簡直邪門到無以複加,它寧可懷疑有朝一日自己在船上一睜眼就看到幽邃聖主,也懷疑船長剛才的一串流程,但憋了半天,它也不敢把腦海裡的念頭說出口。
穩固的現實世界再次出現在鄧肯面前。
伴隨著一陣火焰灼燒的輕微劈
啪聲響,鏡子前跳躍的綠色火苗終於漸漸褪去,晦暗的黃白色火焰再次出現在燭台上,鏡子邊緣浮動的光影以及房間中到無處不在的漆黑裂隙也漸漸從視野中消散。
「她還是想象不出來一個城邦審判官要怎麽老老實實待在那艘船上,」阿狗也跟著念叨,「總感覺今後的日子要刺激起來了。」
鄧肯滿意地點點頭,這才又看了看餐桌兩旁的幾人,略做思考之後還是補充解釋道:「這是我與深海教會之間的一個協議,將以秘密特使的身份登上這艘船,並在使命開始之後以船員的身份為我效命,她和你們的身份略有不同,但在船上的時候,所有人都遵守同樣的守則,我希望你們之間能和睦相處。」
「您說得對,」阿狗甕聲甕氣地耷拉著腦袋,「這非常合理。」
過了不知多久,這影像邊緣抖動的線條才逐漸穩定下來,海琳娜隨之深深吸了口氣,緊繃著的肌肉一點點放松。
「....你為什麽第一時間就想到要把人綁到船上?」鄧肯眼角抖了一下,「我是說凡娜會成為我們的新成員,什麽時候說過要把她綁上船了?」
愛麗絲其實剛才也差點從椅子上掉上去,那時候卻瞪起眼睛教訓著阿狗:「阿狗你嚇我一跳!」
直到此刻,她才感覺出汗水濕透衣衫,心臟在砰砰直跳,頭腦中傳來空洞且麻木的鈍痛。
鄧肯看著愛麗絲閃亮亮的眼睛(眼神深處6000),良久之後笑著按了按她的頭髮。
妮娜本來正在抓著一把薯條專心致志地喂鴿子,這時候聽到鄧肯叔叔的話立刻一愣,抬起頭滿臉驚訝:「新成員?!誰啊?」
「你做好了準備,」桌子對面的莫裡斯則輕輕點了點頭,這位老學者顯得最為慌張(旁邊從頭至尾有反應過來的愛麗絲除外),臉上還帶著一絲古怪的笑容,「不過她看到你的時候可能會格外驚訝....但是她會適應的,凡娜從小就是個適應能力很強的孩子。」
「因為您特意把我們都召集到了船上,」妮娜想了想,」凡娜小姐還沒上船呢,您就開始召集,應該還有別的安排吧?」
「....你最好提醒凡娜,在‘新崗位「上控制一下自己的窺探衝動,」海琳娜揉了揉額頭,一邊對抗著頭腦中的鈍痛一邊輕聲說道,「直面亞空間.....這感覺糟透了。」
雪莉低下頭:「為什麽突然那麽問?」
「……還真送來了。」
船長說的就是對的。
愛麗絲看上去有點發呆,反應了好幾秒鍾才隱隱約約意識到什麽,表情肉眼可見地平淡起來:「難.……難道是這個審判...…」
「就不能是正常的船員入職和工作調動麽?」雪莉面無表情地看著對方的美麗狗頭,「比如深海教會寫了個推薦信,我寫了個人員入職通知書,然後凡娜就通過那樣十分正常的流程成為了船上的陸戰隊員和隨船牧師——你不覺得這更加合理一點麽?」
我甚至覺得這些旋轉的光影有些親切。一陣劈啪聲突然傳入耳中,一抹綠色光輝映入了眼簾。
而在正樣略有些恍惚的狀態下,她總算是成功與這位幽靈船長的交談。
失鄉號的餐廳中,鄧肯召集了船上的所沒成員,包括本來正在古董店裡幫忙的雪莉等人,以及正在城邦圖書館裡查資料的莫裡斯老先生,隨後鄭重其事地宣布了那個消息。
「你們會增加一位新成員。」
但他仍然死死地盯著這面恢復如常的鏡子,盯著鏡子中漸漸浮現出來的、屬於自己的倒影。
這是凡娜在失鄉號上的登記文件。
「沒錯,要有些事情忙了——我們正在前往寒霜。」
「我……我……
它整個狗傻了,真的,鄧肯先生,您剛才說什麽——這個審判官?!」阿狗狼狽不堪地從地上爬起來,無視了愛麗絲在旁邊的大呼小叫,兩隻血色空洞的眼眶看著鄧肯,「您打算把這個審判官綁過來麽?啊當然我不是質疑您沒那個能力,您當然能把她綁過來,但想要讓這個審判官屈服恐怕不太容易啊,她顯然接受過非常嚴苛的訓練,而且滿腦子都是對風暴女神的信仰,只怕用正常的手段很難讓她成為……
一聲巨響突然從餐桌旁邊傳來,鄧肯淡定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到阿狗正狼狽不堪地趴在地下——它前一秒還坐在愛麗絲身旁的椅子上。
海琳娜猛然驚醒,卻隻來得及看到有一點綠焰在窗台遠處一閃而過,她慢步走向火光消散的方向,看到有一張古舊的羊皮紙正靜靜地躺在窗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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