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吱!」銍
笑面兔在陳安懷裡,發出了屬於它的驚悚叫聲。
陳安微笑著,卻差點手一抖將這兔子丟掉。
他心底不斷地告訴自己,這兔子看著嚇人,但實際上是自己人!
它...不咬人!
自己家的狗,不咬主人!
就這樣,當一人一兔走出神山范圍後,眼前的林間小路映入眼簾,來時的那位老大爺,正在門口靠著椅子打鼾。
陳安本想小心翼翼的過去,不驚醒大爺的小憩,可在陳安推開木門,發出「吱呀呀」的聲音時,大爺,還是醒了。銍
大爺睜開眼,一眼就看到了陳安,揉了揉眼,有些疑惑的道:「狗蛋,那個丫頭呢,神使大人呢?怎麽你一個人出來了?」
陳安剛想辯解,可卻有些紅了臉,他的記憶中還沒有萌生出「撒謊」這個概念,就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被大人抓了現行,而他的「年紀」和「經歷」都讓那幼小的孩童,無法做到成年人那般恬不知恥的胡言亂語。
老大爺站起了身,他穿著一身破布棉襖,那飽經滄桑的臉上看不出多少神色,他的聲音很蒼老,卻帶著一股屬於年長者的威壓。
「你,該不會是...偷跑出來的吧?」
老大爺低沉的說著,右手在後面一拽,陳安似乎看到了一個亮閃閃的斧刃,在大爺身後,若隱若現。
一瞬間,氣血上湧,恐懼,油然而生。
他一下子慌了神。銍
畢竟,現在的他,只是個孩子。
而這,也是「遺忘」最惡毒的地方...
大爺,緩緩朝著陳安,步步逼近。
「不聽話,可不是好孩子...」
大爺念叨著,陳安想跑,想逃,可卻感覺雙腿打顫,眼淚一下子上湧,有些紅了眼,卻動彈不得。
這不是大爺是什麽異變者,用了什麽能力,單純是因為孩子心底稚嫩的情感,在他們眼中,這樣威脅到自己生命,又本就被抓了犯錯的情況,就已經是巨大的恐懼了。
「吱吱!」銍
笑面兔那紅寶石般的眸子忽然閃爍了起來,它一躍而起,小短腿蹬在陳安胸口上,反作用力讓陳安往後倒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砰!
可就在這時,伴隨著一陣猥瑣而猙獰的笑聲,大爺的身軀驟然倒地,而他的身後,一個肥胖的身影踩在了倒地大爺的脊背上!
陳安驚愕,那是一個胖子,之前和自己,陰巧仙,一起跪過的胖子!
胖子手裡拿著一塊沉重的石頭,剛狠狠地給了大爺後腦杓一下。
「我叫你打!我叫你抽我!」
胖子的眼圈泛紅,泛著淚,嗓子發出低沉的嘶吼,他舉起的石頭一下下的砸在大爺的頭上。銍
陳安看到,胖子在笑,是又哭又笑的。
「讓我跪,你再讓我跪啊!
你知不知道...膝蓋多疼啊!」
胖子說到這裡,忽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可手裡的石頭,卻沒停下。
撲到口中的笑面兔一個跟頭,站在了地上,似乎...不需要自己出手了。
「吱吱吱。」笑面兔扭頭看向陳安。
陳安吸了吸鼻子,看向那胖子。銍
此刻,胖子好像終於泄火泄的差不多了,他一屁股坐在老頭的背上,將石頭放到一旁,也沒管自己滿手的血和那顫抖著嘶啞著說著什麽的老頭,看向陳安,似乎想笑,可最後露出了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狗蛋,別怕,我想乾這老逼登想很久了,嘿嘿,這次總算讓我找到機會了。」
胖子抹了抹鼻子,剛出情到深處,他也有點上頭。
「胖哥...他...不是你爹地嗎?」
陳安愣著神,就算剛剛經歷了楊鑫的事情,可從他蘇醒之後,就被教導的「親人」觀念,也是依舊存在的。
「俺爹?俺爹就能那麽打俺了啊!」胖子罵了一句:「老逼登,該死的玩意,天天晚上摸我身子,弄得俺想吐!」
胖子說到這,忽然又冒起火來,他盯著老頭滿是鮮血的腦袋,氣的有些渾身發抖。銍
如果此刻的陳安沒有遺忘,或許他可以發現,也可以感歎,那個深刻的道理。
【原罪路徑與自己的人生本質是息息相關的】
胖子的路徑是驚悚級的「卑鄙之喉」,而這條路徑的統稱是「罪魔」,在怪誕級的名稱是「囚徒」,按照小醜和旅者的扮演理解消化而言,胖子走到這一步,必然是經歷了很深刻的「囚徒」理解與「卑鄙之喉」的理解過程。
「囚徒」是一個很模糊的概念,它可以是別人的階下囚,也可以是自己心靈的囚徒,總而言之,是被壓迫,被容忍的被迫者,可憐人。
也可以理解為罪犯,犯了罪的人,被關押,成為囚徒。
至於在這一點上,究竟是因為是囚徒所以犯罪...就像是胖子現在所做的事情一樣。
還是正因犯罪變成了囚徒,銍
有些像是個因果閉環的關系。
而在這之上誕生的扭曲,變態的心靈,讓人變得卑鄙而惡毒,就成為了下一階段的「卑鄙之喉」了。
做完這一切,胖子一屁股壓在老頭的身上,大口的喘息著,他揉了揉眼睛,有些泛紅的眸子看向陳安。
「喂,你手裡的兔子是什麽東西?你要去哪?」
胖子咧了咧嘴。
陳安感覺胖子的精神狀態不太好,但他還是鼓起勇氣道:
「我要去北緯84度64分,西經52度44分。」銍
胖子哦了一聲,他拍了拍腦袋。
「聽不懂。」
「我也不太懂。」
「我腦子不太好使。」
陳安聞言,小聲嘀咕著:「就跟誰腦子好使是的。」
胖子站起身,他看向村落,繼續道:「狗蛋,我感覺很不爽。」
「啊?」銍
陳安猶豫了下,笑面兔蹦蹦躂的跳回了陳安的身上,紅寶石般的眸子閃爍著,時刻做著保護主人的準備。
「這個村子,俺爹,俺娘,他們都讓俺不爽。」
胖子的聲音不大,卻讓陳安聽得很清楚。
「俺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們都欺負俺,讓俺聽話...可俺不喜歡這樣。」胖子念叨著,他踢了兩腳地上的老頭,扭頭看向陳安,呲了呲牙,露出一個微笑:「咱,一起逃吧!」
陳安用力的點了點頭,他指了指笑面兔,道:「胖哥,兔兔告訴我,咱們遺忘了許多的記憶。」
胖子一怔:「記憶?那是什麽?」
陳安猶豫道:「就像是,你剛剛做的事情,你可能以前也做過,我們這些天的生活,就是,反正就是,你看到的,你吃的飯,你吃了什麽,幹了什麽,就是記憶。銍
我們好像以前有許多其他的記憶,但現在我們不記得了。
我覺得,如果要離開,我們至少要在離開前,找回自己的記憶吧。」
胖子聞言,點了點頭:「俺明白了,俺去村子裡,問傻書生,他懂得多。」
「我和你一起。」陳安道。
胖子搖了搖頭:「俺自己去吧,狗蛋啊,你這人心善,但心善就得挨揍,俺之前就是
這樣,那書生不告訴俺,俺再抽他,你先溜達溜達,等俺問完,去...」
「去湖邊兒吧,就村東頭,那地方平時沒什麽人,我在那等你,胖哥。」陳安道。
「得嘞。」銍
...
...
胖子離開了,陳安也朝著目的地前進著。
「兔兔,我有點害怕。」
陳安看著笑面兔,捏了捏它醜陋的布偶臉,這看習慣了,也覺得沒那麽嚇人了。
「嘶嘶嘶...嘶嘶...」
「我聽不懂你說的話。」銍
「嘶...」
笑面兔張開布滿尖銳牙齒的嘴,吐出的絲線在空氣中匯聚成字跡。
【主人,你之前給我唱過一首歌】
【有一句歌詞】
「啊,有嗎?」
陳安撓了撓頭。
【我不怕不怕不怕,海角天涯】銍
陳安眨了眨眼。
【主人,有我在呢。】
「嗯呢。」
陳安輕吸口氣,周圍的山林空氣很清新,只是他的心情還是有些沉重,他總是一步三回頭的看向神山的方向,二丫還在那,還沒有逃走。
也不知道那丫頭怎麽樣了,陳安心中有些惆悵,他不知道為什麽,看見二丫以後總是打心底裡的有種親近感,這親近感沒有來源,只是感覺二丫在身旁,就像是有個伴,不是孤獨一個人一樣。
陳安走在草地上,這段路他不太熟悉,但來的時候他記住了路,走的倒也順利。
樹林中,風吹過草葉,沙沙聲回蕩在耳畔,陳安忽然眉頭微皺,他動了動耳朵,聽到了一些之前沒有的聲響。銍
陳安眯了眯眼,而後閉上了眼。
噠噠...
沙沙...
嗒嗒...
是那種,很柔軟的東西踩在草地上,發出的輕微動靜。
小松鼠?還是蛇?不對,不是蛇。
「嘶嘶嘶...」銍
笑面兔忽然從陳安身上跳了下來, 他落在地面上,嗓子裡發出尖利的嘶吼,紅寶石般的眸子迸發暗沉的光澤,直勾勾的盯著不遠處。
陳安的瞳孔微微收縮,他忽然感到有些眩暈。
因為,
不遠處,
走出來了一個矮小的身影。
那是一個邁著布偶腿,尖牙利嘴,有著猿猴臉的,兔子。
「嘶嘶嘶...」銍
「嘶嘶嘶!」
兩隻兔,隔草相望對相嘶。
一陳安,牛眼瞪大心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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