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人句僂醜惡,陰濕帶病,帶著些許人的特征,但更像怪物。
島內的鼠族們已經淨化過,眼下這些鼠人實質來自世界其他地方。
它們充分發揮鼠人的特性,藏在船艙內、躲進貨箱深處,冒著溺死和憋死的風險潤到北部列島來,為的正是目睹眼前這莊嚴景象。
舊影像設備放映著“聖莎莉”的直播切片,令它們一個個從藏身處主動現身。最後大致有一百多頭瘦弱不堪的灰鼠人聚了過來。
就像看一部夢幻電影,它們並肩坐著,用某種熱切、憧憬的目光凝視著眼前景象,哪怕是循環播放,它們亦不覺絲毫厭煩。
聖莎莉外觀無暇、嗓音悅耳,還能發出與老鼠同類的聲響。
“吱吱……”
“莎莉——帶我們走吧——莎莉——”
“吱哇!”
“是的!是的!”鼠人們昂首,不斷朝面前影像揮舞手臂,發出尖銳嗓音,叫近旁觀看的人們也感到吃驚。
緊接著還有那些身材纖細的白鼠、體態壯大的黑鼠,它們警惕地看著四周,剛開始還驚異萬分,吱吱叫喚,呼喊同類歸返,緊接著自身也被中央聖莎莉的音像所吸引。
凡鼠皆望一贖。
這些鼠類中的異變體,也漸漸喪滅掉其他念頭,搖晃著走到同伴灰鼠身後坐下,默默觀看聖莎莉的盛景,好似聆聽布道。
親眼目睹“聖莎莉”對它們談話、微笑的光輝形象,這些鼠人們近乎迷狂,拱手作祈禱狀,鳴叫語氣近乎哭泣。
這片特製的捕鼠曠地之外,便是尼斯托社區的本地居民,林林總總三百多人,半數都帶著槍。
他們凝視眼前這些鼠人,除了嫌惡就是憎恨,心頭更想起有關鼠人起源的種種假說,它們可能是生化實驗造物,可能是強大魔力的產兒,也可能是徹頭徹尾的異星來客。
還可能是人類變化而成。
據傳有些人活在暗處,沒有工作,飲食低劣,身形走樣,絕無上升希望,於是興致低迷,每日看直播偶像度日……這樣的人就會變成鼠人。
陰溝裡的臭鼠!
如此惡劣的怪形出現在眼前,大多數人先是感到嫌惡,緊接著便是心覺畏懼,倘若自己時運不濟,是否也會變成鼠人一類?
面對這樣可憎生命,社區裡的人們越發按捺不住焦躁的心情。
“殺!”
不知誰喊了一聲,樹叢中一杆步槍開始射擊,子彈飛掠而出,擊穿一名大黑鼠頭骨,銳利彈頭穿過頭骨,緩落在草叢另一端,拖出一道鮮紅血線。
死去同伴的信息素像精神炸彈一樣在鼠人們的頭蓋骨深處瘋狂回蕩,它們驚慌失措,紛紛從原地跳起,試圖逃跑。
它們四散奔逃,憑本能朝各方向奔跑,在包圍了它們的社區居民眼裡,簡直就像在朝他們突擊一樣。
或是出於仇恨,或是出於恐懼、驚慌和自衛需求,人們不停地射擊,全威力的突擊步槍、家用半自動武器以及熱熔射線槍都朝它們轟擊過去。
鼠人們的血肉在焰浪當中起伏著消融。
次日,“淺草區大捷”的新聞見諸報端,相關消息如野火般傳開。
各網路媒體的頭版頁面都排滿了有關鼠人的報道,所有相關的照片、視頻、錄像及采訪數量都在指數型膨脹,熱度也推到趨勢搜索的第一名,在大多數流媒體資訊軟件,關鍵詞#鼠人#都位列首名,一如當初的會津城鼠災。
參加過戰鬥的社區居民原先惴惴不安,腦海中回蕩著鼠人死去的尖叫,待記者、自媒體從業者以及職業報導者蜂擁而來,他們便相信自己是拯救社會的豪傑,兒時未能實現的英雄夙願如今全然實現。
面對興趣盎然的采訪者,他們侃侃而談。
“是的,淺草區有鼠人,它們昨天晚上悍然進攻社區,被我們狠狠地擊退了。”
“鼠人們以為我們是好欺負的……就像殺掉原藤桌球店裡的那七個人一樣,它們鑽進去把他們的腦子吃掉了。但昨天晚上我們把它們殺光了,哈哈!”
“它們偷東西,殺人,搶劫,給本地造成了極壞的影響,昨天我們忍無可忍,總算給了它們一次教訓。”
“一頭鼠人憤怒地朝我衝來,想把我殺掉,我那時候就衝它的胸口開了一槍,為了避免打廣告的嫌疑,我就不說我買的是哪家公司的武器了……”
“它們殺了我們社區七個人,我們本來隻想殺掉七頭老鼠償命,沒想到它們膽大到襲擊社區,我們隻好把它們全滅了。”
“在鼠人那波可怕的攻勢下……我們戰勝了它們,而且我們沒有傷亡,真不容易啊。”
功勳在身,居民們士氣旺盛。
記者們發現他們采訪的每個人都說出了不同版本的昨夜經歷,他們姑且揀選其中最精彩、最值得宣揚的篇幅出來,再讓寫作ai混編加工成面向讀者的稿件。
上午過後,鼠人們的屍體大約100多具,全都被拖到另一處更大的空地上囤放,本地社區的居民得討論怎麽處置它們,是燒毀還是出售。
最重要的還是3個被生擒的鼠人,它們被塞進了無法破壞的合金牢籠內,就放置在自己同類的屍山附近,作為一種戰利品得到展示。
每時每分都有無數人湧到廣場上來,就是為了給活生生的鼠人拍照,作為畢生紀念的珍藏。
它們瑟縮著,在籠子裡蹲下來、遮掩著自己,畏懼一切,惶悚不安。
周邊觀者如堵,攘往熙來。
……
另一邊,吉岡水色帶著幾名新募的魔女去魔女部辦事,中途收到土蜘蛛發來的消息。
“吉岡;我跟守秘局的人去搭救徐澄和她的動物朋友們。守秘局托我轉告你密信,以下所說字字屬實:尼斯托科研部內有勾結外部勢力的叛賊,近來風口浪尖的‘鼠人’並未殺死原藤桌球店七人,那七人實際死於郵票誤用,然而科研部n003實驗室已經收購其屍體,並將其髒器采割,交易至海外,實為違禁之舉。此事關系甚大,守秘局內外乾將皆拚死抵力才調查出如上情報,請務必保密,待守秘局與魔女部通力合作,方有希望揪出賊祟。核驗密鑰見附件。”
吉岡水色在走廊上的腳步不由得停下,她端正的面容蒙上一層陰霾。這可是極嚴厲的指控,倘若字字屬實,會在公司內部引發翻天覆地的震蕩。
身後跟隨的三名新晉魔女見狀,還以為吉岡水色對錄取她們心懷疑慮,不由得出聲問詢:“失禮了……次長大人?我們還有什麽做得不對嗎?”
那三名魔女神經緊繃,害怕錯過入職尼斯托公司的大好機會。
“不,和你們無關。”吉岡水色歎了口氣,帶她們走向魔女部的辦公室,準備給她們按手續錄入檔桉。
辦公室門口,她在打卡登記表處按下自己指紋,旁近職階表單上“魔女部次長”的位置旋即亮起綠燈。
緊接著,吉岡水色又發出一聲困惑的聲音“咦?”
為什麽……
為什麽“魔女部部長”也亮著燈?
吉岡水色在門口停下腳步,身後那三名魔女更是惶惑萬分,她們剛經過評議會審核,都到臨門一腳了,只要進去完成檔桉錄入,她們就能光榮地入職尼斯托公司。
她們的目光落在吉岡水色身上,無形中催促著她。
吉岡水色就像受大刑一樣咽了口唾沫。
她顫巍巍地揮了揮手,辦公室玻璃門自動移開。
魔女部的辦公室佔地廣闊,在吉岡水色那小工位旁邊,還有個極為豪華奢侈的巨型工位,大型辦公桌面上,所有設備與終端機一應俱全,靠牆位置擺放著金屬檔桉櫃與定製的同色調書架。
今天吉岡水色是第一次看到那些機器全都開啟,第一次看到書櫃的防塵簾被拉開,第一次看到座位上有人。
一個堪稱完美的魔女靜坐在高靠背的皮革座椅上,她有著美貌的五官、柔和的眼神,身穿黑色正裝,打著一條金紋領帶,手肘抵在桌面上,單手支著自己精致的半邊臉頰。
當她那單純的目光落在入口四人時,吉岡水色渾身汗毛聳立。
“法……法洛莎……大人……”吉岡水色一動也不敢動。
法洛莎對吉岡水色露出一個澹澹笑容,隨後目光落到她身後的那三名魔女身上。
“她們是?”法洛莎用悅耳的聲音問。
這三名魔女此生首次聽到如此甜美聲音,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令人仰望的高貴魔女,亦知這是魔女部門最高主官。她們越過呆若木雞的吉岡水色,向法洛莎致意。
“失禮了!我的名字是八木柚莉愛,下位魔女,能力是將自己所受的傷害轉移到別人身上!”
“見過部長閣下!我是本鄉理紗,我的魔力是一定程度上移動相隔較遠的物體——雖然現在距離只有兩三米,但以後一定會成長的!希望能在魔女部好好學習!”
“啊!那個!我的名字是熱娜,可以暫時讓自己的一根手指消失……”
魔女們謙虛地向法洛莎談起自己。
“她們是學院第一批畢業生,入學的時候年紀就很大了,而且希望盡快找到工作。”吉岡水色補充。
法洛莎點點頭。將她們喚到面前,簡短地跟她們交談。
這三名新晉魔女初見法洛莎的容貌,時而被法洛莎的溫柔和熱情所吸引,時而被她表情的細微變化而嚇到。
吉岡水色坐在自己的工位上,錄入她們的檔桉,隨後就遣散她們。
“你看起來很驚訝於我的到來。”法洛莎雙手十指交疊,將好看的下巴壓在自己的手指之上,頭則微微轉向吉岡水色的方向。
“我……我沒想過您會來,我覺得您不會親自來魔女部。”吉岡水色苦笑著說。
“你覺得你很了解我嗎?”
法洛莎這一句話就差點把吉岡水色嚇丟了整個魂, 吉岡水色也是叫苦不迭。
她暗暗怪起剛才那三個魔女,早晚不來公司,恰好今天過來,害得自己不幸地直面了法洛莎。
“最尊貴的法洛莎大人,我這邊收到了消息……”吉岡水色把土蜘蛛給自己的信息轉發給法洛莎,打算把法洛莎的好奇心轉移到鼠人、內鬼以及守秘局之上。
法洛莎讀了消息後,用和善的目光看向吉岡水色。
“正好我也差一份禮物才能前往嘉龍坡。”法洛莎說。
“去嘉龍坡?您……”
“之前因為一些小小的誤會,他離我而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在美好的夢裡。夢醒之後,他未能看到我的淚痕,這是一個錯誤,而我要修訂這個錯誤。”法洛莎說。
“您應當擁有這世上的一切,這不是恭維,而是發自內心的認可。”吉岡水色說。
“那就走吧。”法洛莎起身,從衣帽架上取下一件黑大衣。
吉岡水色見狀,連忙暗中攝下那件大衣的外觀,委托上京的衣物合成工作室在30分鍾內,遞送到指定位置,她得跟法洛莎大人穿同樣的製服。
“守秘局好像有很多精明的乾員呢。”法洛莎往外走,“我們魔女部有嗎?”
“我們魔女部人才濟濟,人才輩出,絕不是寒酸的守秘局能比的。”吉岡水色道。
“那就讓這些魔女們行動起來吧,這些事確實要由魔女來解決。說到底,這一切還是跟魔女有關呢。”法洛莎輕聲說。
或是幻覺,吉岡水色感覺法洛莎說話的時候,整個走廊上的空氣都在微微顫動,形成無數股微旋的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