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

　　最終是寧武曲打破了沉默:

　　“你就是四年前那位折翼者?”

　　顯然，他們都還沒從馬恩的話語中緩過神來。

　　他回答道:

　　“四年前的時候，我以精神分裂的名義入住了維克托療養中心的高級區，也是在那裡遇到了你們的女兒。

　　“而我是位神智健全的能力者。”

　　他們又進行了對視，但這次這對夫婦流露出的卻是某些難以言喻的強烈情緒。

　　白蘭竹問道:

　　“你為什麽要攻擊那些天使，我的意思是，畢竟你是位凡人，小的時候接受到的教育全都再講天使是正義的，我沒法理解……”

　　馬恩說著基於已知信息編織的故事:

　　“我沒有襲擊他們。

　　“這只是自衛而已，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當那兩位天使注意到我能看見他們的時候，他們就莫名其妙地對我展開了攻擊，所以迫不得已……

　　“我只能殺了他們。”

　　看著他平靜的表情，惡魔夫婦都感覺到氣溫下降了幾度。

　　馬恩的話蘊含著相當多的信息——他是位所謂的“巫師”，而且直到四年前，這位出生於教會孤兒院的年輕人根本沒有流露出半點破綻。

　　他們很清楚天使的手段，因此知道真正的過程肯定沒有馬恩說的那麽簡單，那群怪物在找到獵物以後都會以相當迅速的手段解決目標。

　　但聽起來，馬恩的對應要更加利落，而且在事情結束以後，他還不知怎麽辦到地將自己的嫌疑幾乎完全抹清了。

　　這樣的角色，如果想的話肯定能乾掉他們。

　　忽然間，女兒帶來的朋友變成了乾掉了兩位天使的危險角色。

　　不過……

　　“其實……”白蘭竹神色有些複雜說道，“我們這四年都在找你。”

　　寧武曲迎著馬恩疑惑的眼神說道:

　　“還記得我剛剛說有重要的工作嗎，那指的就是你的事情，我們在當年的事情塵埃落定後展開了調查，並且確定了折翼者不是我們的同胞。

　　“接下來我們就開始了尋找你，其中用過很多辦法，但都沒有什麽進展。”

　　白蘭竹說道:

　　“這就是隱修派在凡間做的事。

　　“我們找到跟天使有仇怨的人類，給他們提供庇護和幫助，指引出正確的道路和方向。”

　　馬恩神情愉快地點了點頭:

　　“我就需要你們的幫助。

　　“情況是這樣的，我是靠著入院洗清了自己的嫌疑，但現在我已經出來了，就代表著他們可能會重新懷疑我，因此我想要解決掉這個問題，其實你們應該已經想到了……

　　“我是特地來找二位的。”

　　寧武曲回答道:

　　“你沒有必要那麽謙虛，光靠躲進醫院裡可沒法讓天使們罷手，我和蘭竹也曾經追蹤過你，用了許多只有惡魔才有能做到的辦法，但卻根本沒法找到什麽問題。”

　　馬恩微微頷首:

　　“但想要瞞住天使不容易，對嗎?”

　　寧武曲同意道:

　　“這的確是，他們是群疑心病很重的生物。”

　　而且還有個很重要的身份——陳雲的弟弟。

　　如果他是其他的普通人，那麽教會想要注意到他的反常之處肯定沒那麽簡單，但由於這個身份，他們肯定一直都在觀察著馬恩，只要有些許有半點不對就會被立刻察覺。

　　馬恩誠懇地問道:

　　“如果他們想要重新調查我的話，

怎麽做才能讓他們不再懷疑我，把這件事永遠地埋葬進土裡呢?”　　“嗯……”寧武曲思索了片刻，“最簡單的辦法，就是隱姓埋名離開此地，南聯邦是個比較好的去處。

　　“其次就是乾掉巡視東新州的全部天使，特別是那位四翼天使，按照我們對天堂的了解，如果他死了的話，除非你自己再露出什麽馬腳，否則都將變得比現在安全許多。

　　“正常來說，這是幾乎不可能的，但現在有個機會。

　　“如果地獄之門成功地建造起來，這裡的天使們都會覆滅。”

　　說到這裡他其實還是在勸馬恩促成這件事。

　　當這個方法從惡魔嘴裡說出來的時候，其實可信度沒那麽高，馬恩雖然不覺得他們在刻意撒謊，但對方的話語中很可能存在著誇張的部分。

　　他接著問道:

　　“還有什麽其他辦法嗎?”

　　寧武曲說道:

　　“如果你不采取這些措施的話，那麽就可能要面臨來自教會的調查了，根據我們的經驗，天使們在探查真相的時候只會擔任監督者的職責，他們要遵循某些帶有宗教意義的約束——這是復活機制的一部分。

　　“不過他們一旦介入，就不會有任何留手的余地。

　　“而在此前，主教肯定會收到任命和指示，但東新州情況比較複雜， 也許負責此事的會是當年那位遇襲的聖徒，總之他們會展開調查。

　　“這些年我們和他們都沒法查出什麽，就意味著簡單的調查沒有用。

　　“因此教會肯定會用真言神術來詢問你，這個神術能讓他們看出他人有沒有撒謊。

　　“不過因為你是協調局的成員，因此我覺得教會不會偷偷摸摸地來找你，很可能會直接開門見山地找到你。”

　　馬恩想到了什麽:

　　“這真話指的是什麽，絕對的事實，還是我知道的真相?”

　　寧武曲說道:

　　“當然只是你的想法，真言神術如果能直接偵測到事實，那就不是什麽神術了，但是如果你撒謊，或者神術沒有起效的話，他們都會清楚這點。”

　　馬恩很滿意地點了點頭:

　　“謝謝你們，如果兩位不介意的話，我想將這段對話存在過的痕跡抹去，這對你們和我都是好事，如果你們擔心我會做手腳，你們可以看著我進行記憶刪除。”

　　僅僅是幾秒的停頓，白蘭竹就直接同意道:

　　“沒問題。”

　　畢竟他們對面坐著的是折翼者。

　　幾分鍾後。

　　寧長空站在客廳外，有些膽怯地注視自己的父母。

　　馬恩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們有些話想跟你說，有些誤會是時候被解開了，不用擔心，結局是最好的那一個。”

　　少女怔怔地看著自己的父母。

　　說完後，馬恩就轉身朝著門口走去，給他們留下足夠的私人空間。

　　一切都在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