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新書店。
在全國各處都有設立的國家企業,雖說是叫書店,其營業范圍卻還涵蓋了學生,文體,辦公,戶外,五金甚至簡單的電子等方面。
十幾年前,少女還常在父母的陪伴下興高采烈的來到這對小孩子而言的寶庫,但自從他們各自離自己而去,這些連鎖店就只剩下了一些讓她感到虛假的回憶。
從那之後她就只會選擇在各種私人小店裡進行消費,直到自己不再能離開自己的小窩。
闊別已久,再次看到這些依舊琳琅滿目的商品,她仍然隻感覺到來自雙親的惡心。
這讓她下意識的靠近了書籍區旁低頭翻書的機器人。
“所以你想到了什麽?你要帶我去哪?”
“嗯……”
墳某合上了手裡的《深度解析世界歷史—歐洲篇》,放攏碼在一旁的其他篇章後一並抱了起來,走向了書店出口的收銀台。
“告訴你的話,你會給我買嗎。”
“你不告訴我我也會給你買啦……”
——
再次回到了地鐵站附近的公園,墳某放下了手裡的兩袋書,掏出了一本《亞洲篇》倒著翻了起來。
“話先說在前面,我永遠是以你的需求為第一優先的,是你說自己沒什麽地方想去沒什麽事想乾我才提的意見。”
“是啦是啦……話說從之前我就想說,你為什麽這麽在意我的意願?”
嘴上說著,少女也隨意掏出了一本屬於自己的財產,隨意的翻了幾頁。
“嗯……這就關系到我現在要說的東西,之前說的世界和平只是一種人和,而現在我就要說的是我們對抗世界的地利。”
“我還有一件事想說,你為什麽自然而然就開始我們了,這些事不都是你一個人乾嗎?”
“因為你就是最後一項的天時。”
“那我還挺榮幸?”
“榮不榮幸我不知道,反正處理起來是最簡單的那個。”
“真的假的,我可不想當簡單的女人。”
“認命吧。”
“可惡。”
“話說回來,我之前念的那些詩詞你好像都有所反應。”
“我好賴也是高中生,當然聽說過了。”
“嗯……”
墳某翻過了現代和近現代的頁數,停在了一個自己沒有印象的朝代的頁數上。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墳某冷不丁地念了一句完整的詩句。
“嗯?這句怎麽沒聽過?”
少女一番思索後打開手機開始搜索,卻沒有任何的結果。
看到她的反應,墳某又把書往前翻了幾頁。
“嗯……你再看看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也沒有。”
得到答案,墳某再次往前翻去。
“楚天千裡清秋,水隨天去秋無際”。
“這個有名啊,南宋辛棄疾嘛。”
少女探過頭,看著墳某手中的書。
“這上面也沒寫啊,之前兩句偏門的詩詞你也記得?還是說你自創的?”
“南宋……1127年到1279年,加上詩句和詩人名字這種細節,應該是對的。”
墳某用手指敲了敲書頁,看向少女。
“事情是這樣,之前我也說過了,你們這個世界是基礎物理世界的衍生世界,並且是因為異常情況分離出去的衍生世界。”
“再聽一遍還是覺得世界觀被狠狠地毆打了。
” 少女露出了腦殼疼一樣的表情。
“而分離後,世界形成的一段時間內會按照原本的的走向構成,而在異常狀況將要發生的時間段,走向就會開始變化。”
墳某搓開了往後的全部書頁,也不管少女能不能接受的繼續說了下去。
“這些就是與基本物理世界不同的歷史——城市的名稱,朝代的長度,發生的事件,人物的不同,雖然因為最開始楔定的基礎而導致大方向的一至,但是細節卻變得不同。”
“我剛才念的前兩句是產生於基本物理世界南宋後的兩個朝代,你沒有找到記錄,卻能找到南宋的記錄,所以我們基本上可以斷定,走向的不同是在南宋之後,也就是公元1279年後。”
“啊……嗯……”
墳某越說,少女越不能無視這種感覺,一種自己所在的這個世界是其他世界的附屬品的虛無感。
“不要因為這種事情受到打擊。”
墳某沒心沒肺的安慰著,把亞洲篇倒扣在了長椅上,又掏出了歐洲篇。
“那還有什麽事情能讓我這原住民受到打擊啊!”
“世界毀滅,所以接下來就是正事了。”
看完南宋的記錄,墳某又把這段時間內的亞洲其他國家的記錄進行了比對。
“世界的存在等級是五,我們是不可能贏得了的,所以我們的目的其實是要毀滅世界的所有內容物,也就是整個宇宙。”
“乾這種事,世界再怎麽沒有意識也不會放任我們不管,所以我們需要找一個它發現不了的地方動手,也就是它與基本物理世界的分歧點。”
“在那個位置,它前腳是變化後的走向,後腳是不能回歸的路途,是最能讓我們有空子鑽的地方。”
“而再回想,它之所以產生異常是因為你,這個概念放大了也就是因為人類,它需要干涉人類也就意味著人類與它最為相近,我們需要找的地方,就是一個在分歧點時發生過激烈的人類活動的地方。”
“在這個地方動手,我們就能最大程度的對它進行影響,同時又能最小程度的受到它的影響,這就是地利了。”
“有道理。”
少女抱著雙手點了點頭。
“倒也不必強迫自己捧哏。”
墳某看著她充滿疑惑的眼神,繼續往下說。
“而也是因為人類是最為接近這個世界的存在,他們劇烈的情感衝突也會對世界產生影響,實際上,世界這種沒有感情的東西會對你產生殺意也是這個原因。”
“這也是為什麽異常現象是在分歧點之後才發生,它需要一定的累積去【自然】的形成。”
“而如果我們動手的時候發生了大范圍衝突,比如戰爭,它們就會影響世界,導致世界意志的反饋,影響到我的手段。”
“所以我就需要世界和平,事實上如果不是你的要求,我會用更極端的手段去確保更絕對的和平。”
“……這是我作為人的底線。”
少女皺起眉,反抗似的和墳某對視著。
“我能理解,也支持你的意思。”
機器人率先回過了頭,加速翻閱起下一本書,下下一本書。
“……那,我呢?天和怎麽說?”
對方的【認慫】讓少女感到一些無聊。
但是無聊歸無聊,她又懶得思考墳某說的這些難以想象全貌的東西,只能自己引起話題。
有說話的聲音好歹能不那麽尷尬。
“你就簡單得多,你是異常事件的核心,世界要殺你,你就是世界的敵人,你的一舉一動,一思一行都有著和世界作對的意義。”
“順著你的意思去做,我也就能得到敵對世界的身份,並且隱藏在你的意志之下,雖說這只是一種概念,但概念也是存在,只要是存在就於我們有所價值。”
“當我的一舉一動也可以讓世界【作對】,也就是能讓它不爽,就意味著我能在某個層面上對它造成傷害。”
“這就是天時了。”
說完,墳某合上了最後一本世界史。
“真的假的,我這麽牛逼?”
“小孩子不準講髒話。”
“所以你查出什麽了?”
少女看了看把書堆在一旁開始摸起下巴的墳某,乾脆躺到了墳某的腿上。
“1279年左右世界上發生的大事的話,在基本物理世界莫過於1271年元朝建立,然而你們的世界沒有元朝,還在之前嗎……你怎麽了?”
想到一半,墳某低頭看向了翹著二郎腿伸手拍著墳某面具的少女。
“小辰子啊,我想喝酒,給我整瓶八二年的葡萄酒來。”
擺出一臉瞧不起人的表情說著平時不會說的話,墳某知道她是想吸引自己的注意。
但是為什麽呢?
這個問題卻產生在少女自己的心中。
我幹什麽要突然引起它的注意?
我著急嗎?
我知道我這才被嚇的走不動路的東西並不是我說的那麽了不起。
可我不能不了不起……
為什麽?
我還在怕世界意志?怕它注意不到我被傷害?
不對……它不可能在這個距離出現這種失誤。
甚至……我現在感覺到莫名的安心,仔細感覺,連剛才余留的恐懼感都煙消雲散。
我怕它不要我嗎?
可我已經習慣了不被需要的生活才對。
何況我也知道它不會因為我的一事無成而離開我。
那是為什麽?
奇怪……
但是感覺不壞,就這麽做吧。
“怎麽樣,你可是要隨著我的心願去成為世界敵對者來著?”
少女像是土氣小說裡的男主角一般用手指挑起墳某的下巴。
“……”
一瓶身上印著法文的血紅酒液出現在了它的手中, 遞給了自己腿上的女孩。
“會是什麽呢……1260年艾因賈魯戰役?是了,剛才是看到了記載,戰爭也符合世界殺意的形成因素。”
墳某看著試圖徒手拔出酒瓶上的木塞倒自己一臉的少女,把葡萄酒從她手中拿走,一根吸管直插進了酒瓶中。
“準備一下,我們去巴勒斯坦。”
“這就出國了?我還計劃著最後十天去呢。”
伸手拿回酒瓶,少女毫無品酒樣的嘬了一大口,然後皺起眉頭咽了下去。
“不好喝。”
“你這話可不要被那些社會精英聽到……說是這麽說,也快沒有這種東西了。”
“因為願望嗎?”
少女從墳某腿上坐了起來,把喝了一口的瓶子隨手的放在了一旁。
“嗯,錨點在不斷增加,這種東西很快就會成為和自來水一個等級的東西。”
墳某再次拿起瓶子隨手扔進二十七米外的垃圾桶裡,站了起來。
“也因此,我們要去人類文明的地方晃悠就要趁早了。”
——
一人一機離去後不久,一個拾荒的老頭來到了公園的垃圾桶旁,撿出了那瓶葡萄酒。
他搖搖頭,感歎著有錢人的浪費,心想著它沒有被【糟踐】過的樣子。
於是,他手中的葡萄酒就變回了完好無損的樣子。
他揉了揉眼睛,用鏽跡斑斑的鑰匙撬下了木塞,把香甜的液體灌進嘴裡,單手翻找著下一個瓶罐。
那天,他的收獲比平時多出了六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