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怒懟寶玉

　賈母聞言，面上笑意收斂，淡然道:“你母親是什麽性子，我比你更清楚，三棒子打不出一句話來，下面的管事可想而知，咱們都是自家人，只要是為府上好的事情，我看哪個不服。”

　王夫人的性子賈母再清楚不過，鳳姐自從落了管家權，府裡是越發的不如從前了，什麽事情能夠瞞的過她，府裡一大家子要養，花錢如流水，怕是再過不久就得她這個老祖宗往外貼補了。

　兒媳婦管家管成這樣，她自然是看不過眼的，賈環收拾東府裡的風氣，正好趁著這股風，把府上的牛鬼蛇神也吹一吹，讓他們清醒一下。

　賈環沉吟片刻道:“兩府這兩年的情況差不多，一個是貪汙浪費，另一個就是府中產業管理的問題，說白了還是進項問題。”

　王夫人淡然道:“這幾年莊子的收成不好，地面上也不太平，外面的事一直都是璉兒在負責，只是愈發比往年少了。”

　榮國府的管理模式，基本上都是甜棗，沒有大棒，這種情況下面的人自然貪汙，剝削，府上損失利益，還要承擔罵名，都是中間的管理層得利。

　至於賈璉，他隻負責收取銀子的事情，都是幾輩子的奴才，能不得罪的他也不會去得罪，甚至還能從中收到好處，何樂不為。

　自己沒有利益的事情，錢都是花到別人身上，他才懶的多管。

　賈母笑道:“你母親最近身子也不太好，正好讓她歇一歇，讓她隻負責園子裡的事就是，外面的事還是璉兒跟鳳丫頭負責，你幫著出點主意。”

　鳳姐柳葉眉微蹙，然後笑道:“老太太，我可不如環兄弟有本事，他那得罪人的法子我可學不來。”

　賈母嚴肅道:“你隻管做事，有麻煩我給你兜著，不過也別做的太過分就是，哪個要是敢為難你，我第一個不依。”

　鳳姐美眸看向賈環，看到他肯定的眼神，道:“那孫媳婦就卻之不恭了。”

　賈母發話了王夫人明面上自然不會有什麽意見，官中的銀子都已經空了，她巴不得現在趕緊脫手呢，等侄女把庫房弄的充盈之後，她再出手乾預，那簡直不要太爽，就跟大觀園裡面一樣，不僅不用貼補銀子，甚至還能有所剩余。

　這可不是她能夠做到的，鳳姐接手管家權只能是代理，所有重要的事情還是她說了算，她也樂得如此。

　賈母轉頭問道:“環兒，你覺得如何?”

　賈環聞聽，點頭道:“老祖宗安排妥帖，想來以鳳嫂子的能力定能勝任的。”

　他心裡已經有了計較，鳳姐接手過來最好，榮國府在自己人手裡，總比在一些無能之人手上強的多，這樣他也會少一份後顧之憂。

　有寧國府的前車之鑒，榮國府處理起來雖然複雜，但也簡單。

　其實榮國府的資產還是不少的，只是管理不善而已，不然也不會虧損這麽嚴重。

　賈母見狀，這才欣喜道:“好，鳳丫頭，你跟環兒有事要多商量，務必把府上的帳盤查清楚。”

　現在寧榮二府，管事的都是賈環的人，這才是賈環需要的，他一個人再有能力都是扯淡，能做到的事情也有限，還是需要一個團隊。

　就在大廳之中歡聲笑語之間，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賈母有些厭煩，道:“外面發生何事，如此吵鬧?”

　這時周瑞家的剛好進來，

恭敬道:“老太太，外面的是老葉媽，說是兒子被寧國府給扣下了，過來找寶二爺的。” 寶玉哪裡知道什麽嬤嬤，他最煩的就是這些人，好奇道:“找我做什麽?我又不認識她。”

　周瑞家的解釋道:“這老葉媽是茗煙兒的母親。”

　賈母聽的有些糊塗，問道:“怎會被東府裡人扣下?”

　周瑞家的忐忑道:“聽說是跟東府的丫頭走的近了些，這才被扣了。”

　鳳姐嬌媚的臉蛋上似笑非笑，說道:“你們是怎麽辦事的，府上自有規矩，在老太太院裡大呼小叫的，成什麽體統。”

　周瑞家的還不知鳳姐接手管家權，只看了她一眼，沒做聲，等著老太太跟王夫人的吩咐。

　寶玉聽到茗煙兒的名字之後，就開始在賈母身邊撒嬌，茗煙兒可是他最得力，最貼心的一個小廝。

　賈母皺眉道:“環哥兒，你清楚嗎?這是怎麽回事?”

　賈環解釋道:“老太太，茗煙兒在東府裡亂來，實在是不像樣，東府裡剛立起來的規矩，正好給撞上了。”

　他的意思很明顯，不想管這個事，剛立起來的規矩，就被打破，那不是打自己的臉嘛，就算是最得寵的寶玉，那也不行。

　賈母聞言，揉了揉眉心，臉色有些不善，看看身邊的寶玉道:“既然犯了事，就要認罰，打一頓板子攆出去。”

　寶玉聽到要把自己的小廝攆出去，委屈撒嬌道:“老祖宗！”

　茗煙兒可是寶玉最中意的小廝，為人機靈，長相清秀，給他從外面可是帶了不少好東西給他。

　茗煙兒仗著寶玉得寵，膽大妄為，大鬧學堂，為寶玉搜尋【西廂記】等。

　賈母安慰道:“回頭我再給你找個好的，省的一些不懂規矩的人把你帶壞了。”

　一個寶玉喜歡的小廝而已，賈母也只是心疼寶玉，並不是茗煙兒放在心上。

　寶玉看賈母都發話了，他只能依從，轉頭看向賈環，惡狠狠的盯著他，要是剛才他能替茗煙兒說上一句好話，說不準茗煙兒就保下了。

　賈環自然捕捉到寶玉的不滿的目光，開口道:“最近族學裡新增的幾項課程，正好讓府中的子弟都去學習一下，針對小廝的也有學規矩的地方，附中的下人們伺候主子的可以跟著主子一起學學，正好也改改府中的風氣。”

　要想改變賈府的風氣，必須得從教育開始，成長環境最是重要不過，不管是習武科舉，亦或者為府中做事，品德都是最重要的。

　不管是能力大小，學識多少，品德都是一個人最重要的品質，只有如此才能夠讓一個家族長盛不衰。

　寶玉起初聽到，覺得跟他自己沒什麽關系，賈政不在家，他去學堂只不過是打個樣子，依舊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最近都好幾天沒去了。

　賈環繼續道:“這件事還得請二哥哥給族中子弟做個榜樣。”

　賈環這句話，讓寶玉瞬間清醒過來，他可還是在族學中讀書的，讓他做榜樣?

　兩府之中哪個不知道他最是討厭讀書，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針對他。

　賈母見扯到寶玉身上，說道:“你也清楚，你二哥哥他對讀書科舉興趣不大，這個榜樣怕是要讓你失望了。”

　賈環笑道:“老太太有所不知，我還請了幾個有經商管家經驗的老師，二哥哥沒有心思讀書，也可以學一些管家的經驗，這也是為家中子弟考慮，二哥哥正好帶個頭。”

　寶玉這邊哪還能忍，明知他不喜歡這些東西，賈環硬是讓他帶頭，這不是難為他嘛。

　寶玉忍不下去開口道:“仕途經濟?我才不做那祿蠹祿鬼之流。”

　此言一出，眾人皆都看向寶玉，心頭一驚。

　王夫人則是皺眉刮一眼寶玉身邊的襲人，管不住自己兒子的嘴。

　鳳姐明豔柔媚的臉蛋上的笑意也是變成詫異，寶玉這話可是把在場所有人都給罵了進去。

　賈環面色冷淡，笑道:“寶二哥，你真是這麽想的，還是不想讀書找的借口。”

　賈母心頭也是一慌，說道:“環哥兒，你二哥哥只是不愛讀書，這你是知道的，還是別為難他了。”

　王夫人關切的望向寶玉，要不是賈母在身側，她定要給賈環一個教訓，以後做了族長就可以為所欲為，如今連寶玉都欺負上了，這還了得。

　寶玉到底是年紀大一些了，仰著臉道:“環兄弟，人各有志，難道你這個做弟弟的還未為難做哥哥的不成。”

　在讀書的問題上，寶玉可不想退步，尤其是剛才聽到還要他學什麽管家理事，他更是不屑，讀書人怎可去經商。

　賈環冷笑道:“你看看你如今的穿著錦衣華服，吃的是山珍海味，吃穿用度，哪一件不是你口中的祿蠹祿鬼去外面掙回來的，寧榮二位先祖一刀一槍拚殺出來一番富貴，怎麽到你嘴中就這麽般不堪，端起碗來吃肉，放下碗就罵娘，這就是你口中的人各有志?”

　寶玉聞言，面色漲紅，一時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反駁。

　在做的哪一個能逃脫寶玉口中的祿蠹，哪一家哪一戶不是為了家中的生計奔波操心。

　鳳姐嬌媚的玉容看向賈環，越看越是喜歡，這才是男人嘛，賈府裡的子弟大都是軟脾氣，之前是沒的比，現在出來個賈環，還真是讓人眼前一亮，不愧是她喜歡的男人。

　這環兄弟，罵起人來一套一套的，嘴皮子比起她都絲毫不弱，以後說不得要向他多請教一下。

　賈環繼續道:“你不科舉讀書，沒人管你，想要做隱士，可不是你現在這種，混跡在脂粉堆中可算不上，你是覺得隱士就不用吃飯穿衣?作為弟弟，還是要奉勸你一句，做人還是要憑良心的。”

　賈環是從內心裡看不上寶玉，說白了他就是一出生什麽都有，享受貫了，不知人間疾苦，不知道生活艱難。

　寶玉從小生活在姑娘們的環繞之中，身上難免不沾惹上一些娘氣，他身邊的丫鬟們整日間聊的也都是一些胭脂水粉這些東西，她們在一起不是討論化妝品就是八卦，這些人更不把什麽功名利祿放在眼裡，榮國府已經是最頂尖的貴族，當然不需要勢利眼了。

　姊妹們在一起也都是談詩論畫，插花品茶，藝術生活的氛圍很足，讓寶玉錯誤的以為，這就是生活。

　殊不知，這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姑娘們最後還要嫁人，他能夠嫁人嗎?要是在後世，說不準還真能找個男人嫁了。

　寶玉不清楚，沒有父母長輩們在前面幫他擋下所有，他們哪能來的這麽好的生活環境，活在自己的理想中出不來，害怕面對現實，因為現實太複雜煩人，他寧願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說白了就是格外自私，無能，隻想著自己，從不為他人著想，隻心疼身邊的姑娘，一旦有事，卻沒有足夠的勇氣抗爭，只能眼看著一個個姑娘離他而去。

　想要做護花使者，卻沒有足夠的實力，說一聲不自量力都是輕的，所有生活上的東西都是家裡人給的，沒有榮國府，他連活下去都是問題。

　這才是他反抗不了真正原因，賈寶玉想不清楚這層關系，就只能做一個乖寶寶，聽從家裡的安排。

　女眷們皆是面色各異，心中震撼莫名，看向寶玉那中秋滿月白淨的面龐，哪怕知道不妥，還是禁不住想看他有何反應。

　賈母聽到賈環這麽貶低自己最疼愛的孫子，哪裡會舒服， 很是不滿，但仔細思量一番，賈環說的也不無道理，寶玉不熱衷於科舉，最起碼要管家，以後照管家裡的事務。

　不然等她以後故去，哪怕留下再多的銀子，也會有花完的一天。

　在場的活的上年紀的人，思量著賈環的話，深以為然，都清楚賈環說的是事實，只是從沒有人這般說過而已。

　鳳姐看一眼賈母跟寶玉，心底歎一口氣道:“寶兄弟還小，盡說些胡話，不過如今年紀大些了，也該懂事些了。”

　黛玉耳畔聽這一席話，一雙靈動的星眸看向眼前的少年，秋水盈盈，眼波流轉，隻覺得有些東西在心中轟然碎裂。

　腦海裡不自覺的浮現出父親林如海的身影，之前都是這位父親為他遮風擋雨。

　之前他還是很欣賞寶玉的隱士風格的，現在聽到這一番說辭，才明白現實跟理想之間還是有差距的，她們只是習慣性的只看到好的一方面，哪有什麽世外桃源，只不過是有人在前面幫著遮風擋雨。

　黛玉在賈府做為外人，對現實這個詞要比別人更深刻一些，比起別的姊妹，她的生活才更接近生活的本質。

　世外仙姝寂寞林，她本就聰慧，府上的一切她都看在眼裡，毫無疑問，賈環改變兩府的風氣，她也看在眼中，對於這個未來的夫君，她是越來越有興趣。

　迎春，寶釵等人也都看向賈環，秀美的嬌顏上滿是思索神色，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感謝胡肖樂果的推薦！感謝一睹為快老鐵，萬分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