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兒子還是兒子

　賈母的院子裡，此刻人不在少數，只有賈母獨自一人坐在上面，沒有其他人坐的位置。

　說話的工夫，只見院門處，賈赦以及邢夫人帶著丫鬟婆子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賈赦一進院門就看到跪在地上的賈璉，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哪裡還能忍的住，提劍上前就準備把這個不孝子給殺死在眼前。

　賈璉見自己老子還是這幅殺人的模樣，立刻往賈環處躲去，此時可顧不得哭泣。

　剛才在賈母面前該哭的都哭過了。

　賈環可容不得賈赦放肆，上前眼疾手快的抓住賈赦拿劍的手，反手就是一個擒拿，長劍被賈環奪了過去。

　賈環趁此機會還來了個鐵山靠，直接把賈赦給撞飛兩米遠，摔倒在地上。

　“混帳，小砸碎，你敢管爺爺的事，我今天不弄死你。”賈赦已經上頭，又吃了虧，嘴上大罵道。

　賈環目光冷漠，腳尖挑起長劍，落在手中，劍指這條瘋狗，道:“你是誰爺爺?再說一遍。”

　“咳，咳~”

　賈赦看著眼前寒冷的劍尖，咳嗽兩聲，轉頭看看面色不善的賈母，這才冷靜下來，不搭理賈環這個臭小子，上前給賈母請安道:

　“給母親請安！”

　賈母陰沉著臉色，怒道:“你還認我這個母親嗎，我可不敢認你這個兒子。”

　賈母在他們進來時，瞟一眼邢氏，看她衣裙整齊，臉上的妝容也並無異樣，心裡才稍微松一口氣，暗道:幸好不是邢氏。

　只要不是這位嫡母邢氏，這件事就還有的救，想到此處，心中的煩悶無助才稍稍緩解。

　賈赦臉色鐵青，委屈道:“母親這是什麽話，兒子惶恐。”

　賈環這時候插嘴道:“大老爺眼裡還有老太太嗎，剛才說的做我爺爺的事，怕是還得你老人家跟老太太好好解釋一下。”

　這句話不說還好，一出口，瞬間就吸引了仇恨。

　還不止是賈赦一個人的，是在場所有人的，甚至包括賈母，臉上都出現了一絲黑線。

　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賈環怕不是不帶腦子吧，眾人心裡都是這種想法。

　賈赦冷聲道:“一定是你聽錯了，母親在場，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不懂規矩嗎。”

　這種事怎麽可以承認呢，況且他也沒有那個意思，只是被憤怒衝昏了頭腦，一時口誤而已。

　賈環等的就是這句話，幸好賈赦給送了上來，當然沒有這個錯處，還有別的錯處，真要是一點錯都沒，那才叫麻煩。

　賈環冷哼一聲，道:“原來如此，那帶劍在老太太面前動武，也是我冤枉你嗎?”

　賈赦趕忙賠罪道:“母親，原諒兒一時憤恨，衝撞了母親，還請母親責罰。”

　這時候收拾賈璉的事不重要，什麽時候收拾他還是他說了算，現在在賈母面前，還是先應對了賈母為首要。

　賈母還沒說話，賈環就接過話頭，問道:“大老爺，責罰的事先不提，還是說說你跟璉二哥之間的事吧，下面的人都在傳他偷母，說你要殺他，不知道可有此事?”

　聽完這句話，邢夫人在一旁差點一頭栽倒，這他麽的，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這要是傳了出去，不是要她的命嗎。

　“太太...太太，不好了，太太暈倒了。”

　丫鬟見邢夫人一頭栽倒在地上，

急忙上前扶著，順便擔憂的叫喊兩聲。 賈赦見妻子暈倒，怒斥道:“哪個王八羔子亂傳，看我饒不饒他。”

　賈環看一眼邢夫人，這女人還算是聰明，一聽到立馬就想出了對策，不是個笨人，這種事不管是反駁還是不承認，都是對女性最大的傷害。

　有賈母在，還有賈赦在，等賈璉的結果出來之後，自然會還她一個清白。

　賈環追問道:“既然不是如此，那你為何要拿劍殺子?”

　賈赦這時有些為難，無奈結巴道:“他...他...”

　賈環接過話頭，問道:“璉二哥他調戲大老爺屋裡一個叫做彩蓮的丫鬟，對也不對?”

　賈赦聞聽，有些懵逼，他的為難之處就是在此，說彩蓮是妾室或者姨娘都不行，所以才為難，老實說不行，可要是就這麽隨意放過，他又不甘心。

　賈環冷聲又問道:“一個丫鬟而已，畢竟是自己的兒子，打兩下就算了，何至於動刀動劍，大老爺越發不懂規矩了。”

　賈赦這時候才冷靜下來，憤恨道:“這個孽畜，彩蓮是我以後要開臉做姨娘的，看上了我哪有不依的，如此這般偷偷摸摸，我一時氣不過，才說要打死他，只是說說，並不是真的要如此。”

　此言一出，賈環心裡才松一口氣，這手段雖然有些自欺欺人，但多少都是沒辦法中的辦法。

　在場的眾人不乏聰明人，自是能夠看出一些門道。

　大家心照不宣，不會輕易戳破這層遮羞布，首先不說信不信，只要敢提出來，那就是跟整個賈家作對。

　一般人是惹不起的，更別說賈家的仆人，還有親戚。

　當然經此一事，賈赦這房的體面已經被扔到了地上，至於什麽時候能再撿起來，就不知是猴年馬月了。

　賈環沉吟片刻，道:“璉二哥好色是人所共知的事情，這件事他確實有錯，該罰，但大老爺也有不對的地方，咱們賈家不是別家，規矩二字最為重要，哪怕是身為主子，破壞了規矩，也要一視同仁。”

　賈赦冷聲道:“怎麽?你連我都要罰?怕是你沒有這個資格。”

　剛才被賈環收拾兩下，已經落了面子，這要是再挨頓打，怕是以後都要被人看不起了，以後還怎麽出去混。

　賈環冷聲笑道:“你這個好大兒還是讓老太太做主吧，畢竟這是你的家事，要是敢讓我知道你做出不利於家族的事，到時候我有沒有資格，你會一清二楚。”

　轉頭對著賈母道:“老太太，事情審理清楚了，你老人家也聽到了，請您拿個主意。”

　鳳姐是個聰明人，這中間的情況看的清楚，雖然事實上跟賈璉已經不似夫妻，但畢竟還有名分，這事兒落的可不只是賈璉的體面。

　連她這個妻子一樣要被人在背後說三道四，原本明豔的臉蛋兒，已經變得蒼白如紙，不知不覺兩行清淚在臉頰無聲的流淌。

　“鳳嫂子，放寬心，萬事有我在。”賈環走到鳳姐身邊安慰道。

　鳳姐聞言，深吸幾口氣，聽到情郎的聲音才好受點，幸好還有他在，賈璉這人果然靠不住。

　如果不是有外人在，鳳姐早就撲到少年懷裡大哭一場了，為自己不幸的人生，為自己之前的感情。

　賈母臉色蒼白，惱怒罵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兩個沒一個好東西，混帳下流的東西，以前還拿鳳丫頭善妒說事兒，現如今你房裡的也不少，怎還乾出這等沒臉的事情來，你這個做老子的房裡那麽多小老婆，你以為你還年輕?怕不是嫌命長，有你這麽做老子的嗎?”

　賈赦跟賈璉兩人被罵的一點脾氣沒有，只能低頭受著。

　賈赦看著身邊的賈璉，冷聲道:“我沒這麽個畜生兒子。”

　賈母差點氣的把手中的拐杖給扔掉，怒道:“我也沒你這孽畜兒子。”

　王夫人等幾個在身邊勸慰幾句，賈母才平複下憤怒的情緒。

　賈母看向賈環，問道:“你如今是族長，你覺得該如何?”

　賈環面色平靜道:“這還要看老太太的意思。”

　賈母聞言，心頭歎一口氣，道:“彩蓮那個丫頭就給了璉兒吧，隨後我再補償你。”

　賈赦聞言，冷哼一聲剛想反駁，但是看到賈母不善的臉色，又把話給吞了回去。

　賈母擺擺手，讓賈赦帶著暈倒的邢夫人等人回去。

　這件事就算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要是按賈環的意思，不打個幾板子是不足以長記性的，奈何賈母如此，他也不好多說什麽。

　一時間，賈母的院裡又恢復到了往日的平靜。

　賈母轉頭安慰著鳳姐道:“鳳丫頭，就是委屈了你，但爺們家三妻四妾的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這次是璉兒的不對，回頭我給你出氣。”

　在賈母眼裡，好色是男人的通病，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所以賈璉好色沒什麽大不了的，有能力處理事情才是她看重的，因此也是喜歡賈璉這個孫兒的。

　鳳姐笑道:“老祖宗哪裡話，能多個妹妹進屋，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她早就對賈璉沒指望了，這次只不過更加確認了自己的選擇，跟著賈璉是沒什麽出路的，關鍵時刻還是得靠賈環，這才是她值得托付的男人。

　因此這話說的是真心話，落在別人眼裡，已經變成鳳姐這是吃醋吃的腦子都糊塗了，這話都說出來，可見是氣壞了。

　賈母感歎道:“都說子女是父母前世的孽債，我看這話一點都沒錯，一個個的都不讓人省心，我這都一把老骨頭了，還得為這些事糟心。”

　賈母拉過一旁的鳳姐道:“你別往心裡去，男人家哪個年輕的時候不是饞嘴偷吃的，為這事氣不過來的，再過些年，年紀大一些就好了。”

　鳳姐連忙笑道:“老祖宗說的不錯，男人家哪個不是如此，為這檔子事不值當。”

　她說完這話還不忘記看賈環一眼，這一眼的風情只有有心人才懂。

　這話說的沒什麽毛病，賈環同樣如此。

　不一會，眾人出來又坐到一起，其樂融融，歡聲笑語不斷，只是剛才的事大家都絕口不提。

　先是賈環起身告辭，之後是薛姨媽寶釵等人。

　賈母看薛姨媽等人走了之後，才重重歎了一口氣。

　煩心的不是這些糟心事，而是當著外人的面，府裡的體面怕是不複往昔了。

　......

　薛姨媽和寶釵回到家裡之後，兩人才輕輕歎一口氣。

　一路無言，把兩人憋的都不輕。

　薛姨媽苦笑道:“乖囡兒，你說咱們怎麽就偏偏給撞上了，弄的好不尷尬。”

　寶釵給母親斟茶，豐潤的臉蛋兒上浮現出一抹淺笑，柔聲安慰道:“母親，小家有小家煩惱，大家族也有大家的困難，公侯之家又怎能例外。”

　薛姨媽皺眉道:“你覺得今兒是怎麽回事，這種事情，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是萬萬不敢相信的。”

　寶釵道:“賈家族人眾多，又都是生在富貴窩，能有一兩個有能為的已經算是不錯了。”

　薛姨媽感慨道:“是這麽個理兒，也不是每個人都像環哥兒那麽優秀的，這麽看，我眼光還是不錯的。”

　寶釵聞言，臉色微紅，道:“母親......”

　薛姨媽這話說的寶釵有些難為情，上次發生的事情，如今還歷歷在目，那之後每天夜裡她都能幻想到兩人在一起之後的甜蜜生活。

　甚至做夢都能笑著醒過來。

　他在外面負責打拚闖蕩， 她在家裡為他照顧好後院，加上過去就有誥命，這種夫婿，已經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

　薛姨媽笑道:“乖囡兒，不說了，你哥哥的事他怎麽說?可有信兒了?”

　寶釵秀眉微蹙，苦笑道:“媽。這才幾天，派人出去也需要時間的，再等幾天我再查人問問。”

　薛姨媽道:“好，聽你的，不過你可別差什麽人了，還是你親自去一趟吧，多接觸一下總沒錯，等你哥哥回來，我請他一個大東道，到時候一並謝他。”

　......

　寶釵的閨房裝飾簡素，沒有多少擺設的東西，沐浴過後的她就著一盞燭台正拿著刺繡做著女紅。

　一身淡紅色的衣裙，螓首蛾眉，身段微豐，肌膚瑩潤如雪，身後的青紗帳同樣不見半點圖案。

　鶯兒邁著輕快的步子走到邊上，問道:“姑娘，這麽晚了，怎麽還做女紅?交給奴婢們做就是了。”

　寶釵聞言，抬起頭活動起有些僵硬的秀頸，白膩的臉蛋兒上略帶疲憊，輕笑道:“還是自己做的用著放心，別人做的用著反而不習慣。”

　鶯兒看她手裡的針線有些陌生，問道:“姑娘這是給誰做的香囊，怎麽不像是女子用的。”

　寶釵臉色淡定，輕聲道:“哥哥不是快回來了嗎，想著沒事做兩個。”

　鶯兒面色猶疑道:“姑娘，有件事不知當問不當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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