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一聲驚堂木,響徹諾大的酒樓。
說書先生身高不過七尺,體重不破百,可說起話來是意氣風發,中氣十足。
說書先生手裡搖著白紙扇,聲音悠揚,“說書唱戲勸人方,三條大道走中央。善惡到頭終有報,人間正道是滄桑。今兒咱說一個老戲,也是新戲。”
“說它老,是因為這件故事對於這個時代已經過去很久了。”
“說它新,是因為在場各位,皆是這個故事的經歷人。”
“長話短說,這個故事就叫刺馬!”
此言一出,周圍人紛紛喊道,“刺馬啊,好嘞,來一個!”
“刺馬這個可有講頭了!”
“誰說不是啊!”
三樓左廂房,靠街的窗口位置,坐著楊鐵頭,張小辮,王五。
楊鐵頭一邊喝酒,一邊道,“我們現在每天都在過著同樣的重複一天,就是大水淹掉之前的那一天的過程,每天都是這樣,日複一日,天複一天,我那天早上來這裡喝酒,然後,我每天都在這個時候來這裡喝酒,我都要被這個輪回煩死了,有時候我都想一死了之!”
王五道,“那你幹嘛不死呢?”
楊鐵頭道,“因為,他們說我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王五道,“他們是誰?”
楊鐵頭道,“是塔教裡的妖師,也就是太平天國的那些白蓮教余孽!”
王五作為義和團的,對於和自己一樣反抗大清的太平天國相當有好感,聽到這話,頓時道,“太平天國怎麽會和塔教是一幫的?太平天國不是白蓮聖母主導的嗎?不是推翻大清的嗎?”
楊鐵頭道,“不一樣的。”
王五還想問話,張小辮打斷了話語,“不要問了,喝酒就是喝酒。”
三人繼續喝酒起來,三人喝酒,其真實喝酒的只有張小辮和王五,楊鐵頭不過是拿著一個空酒杯,不斷的重複動作。
而在耳邊,旁側的那說書先生聲音傳蕩而來。
“要說這刺馬,那就得從大清兩江總督馬欣怡被刺說起。”
“兩江總督,是什麽職位,那是不折不扣的封疆大吏,而且還是封疆大吏裡數這個的!”
說書先生比劃著大拇指,一邊道,“不單單在兩江說話有分量,就算是在四九城,那也是響當當一個大佬,沒人敢在馬欣怡面前說個不字兒!而且馬欣怡出身貧寒,靠著科舉進士,一路當上兩江總督,這手上是有真功夫的,屬於是大清少有幾個能整事兒的大佬。”
“當時太平天國剛剛被曾國藩所率的湘軍拿下,太平軍被橫掃一空,金陵城事隔多年回到皇帝手裡,皇帝就讓馬欣怡去接管金陵城,順帶著去接管太平天國建立十三年來籠絡的天下寶庫!”
“馬欣怡要在調任兩江總督,開始到處奔走尋找這太平天國留下的寶藏,有一次從外邊考察回來,路過城門口,就被一個人撞了個正面。”
“馬欣怡自詡會些武功,平常帶點侍衛也少,再加上平常低調微服出巡,馬欣怡初來乍到金陵城,周圍人也很少有人能認出來馬欣怡的。可那人卻是有備而來,抽出來一把秋水雁翎刀,一招聽風破雪斬,直取那馬欣怡的項上人頭。”
“馬欣怡此番心中大驚,可那人卻不是一般人,乃是金陵城一帶大名鼎鼎的刀客,喚名張文祥。”
“這張文祥的刀法,
絕對稱得上是一絕,馬欣怡怎麽可能是張文祥的對手,三招兩式就丟了吃飯家夥。” “而馬欣怡帶的幾個侍衛也都被張文祥全都砍翻在地。”
“一時間,整個金陵城亂成了一鍋粥,朝廷派遣的封疆大吏剛到任就被人砍了,這傳回四九城,光緒帝都暴怒了!”
“光緒帝,老佛爺齊齊下令,嚴查此事,抓住張文祥和他背後的人,一定要把所有刺馬案的凶手凌遲處死!”
“曾國藩領命,帶領湘軍徹夜抓捕,還真就找出來了張文祥背後的人,這背後的人據說是白蓮教余孽和太平天國余孽聯合的一個勢力,湘軍將此勢力打壓,交給朝廷,可朝廷並不滿意,隨後曾國藩被貶出京師,淪為兩江總督,接替馬欣怡位置繼續抓太平天國寶藏的事情,而那個張文祥,卻糟了兩千刀凌遲,兩千刀,那是一刀不多,一刀不少!”
“你快死了,給你醫病,吃燕窩!”
“然後割你一刀!”
“包你兩千刀前死不掉!”
“這可真是一個慘啊!”
說到這裡,周圍人紛紛唏噓。
而王五卻懶洋洋的道,“這些人啊,膚淺!但凡有點格局的都會看出來,這根本不是什麽刺馬案,這就是皇帝的走兔死良狗烹的老劇目了!那金陵城被太平天國佔領那麽多年,湘軍和太平軍打了那麽多年,清廷好不容易熬到太平軍沒了,這還留著曾國藩的湘軍幹嘛?這是定時炸彈啊!這要是到時候爆了豈不又是個太平天國,那必須把曾國藩貶了,順帶著解散湘軍!所以朝廷是故意安排了曾國藩,讓李鴻章上位的!”
楊鐵頭道,“俺覺得你說的不對!”
王五氣的拍桌子,“我說的怎麽不對?我就問你,湘軍後來是不是解散了,很大一部分被左宗棠,李鴻章,張之洞收編了?”
楊鐵頭道,“是,是被收編了,可刺馬案內情並不在朝廷,而是在金陵城!是兄弟恩怨!”
王五道,“有什麽兄弟恩怨?”
而就在這時候,又有人喊道,“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懂個屁的刺馬案!馬欣怡之死,是死得其所!是他背叛了兄弟!張文祥實則是馬欣怡的三弟,馬欣怡為了升官不惜出賣了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他是活該被刺殺!”
此言一出,說書人不悅了,你要是私下議論沒啥,你這當面說,你這打我說書人的臉嗎?
要不你上來逼逼賴賴幾句?
說書人看著那大聲喊話的人道, “馬欣怡和張文祥,一個官,一個匪,怎麽會是兄弟!”
那下面有人高聲,“是不是兄弟!你可以問大帥啊!當年大帥是結拜三兄弟裡的老二!大哥馬欣怡死了,三弟張文祥也死了,他帶著大哥的雁字營,投奔了左宗棠!要不,左宗棠能看上他張小辮?張小辮,我就問你,有沒有這回事!”
此言一出,所有人看向了張小辮。
張小辮握著茶杯,一言不發,眼神冰冷到可以殺人。
而此時此刻,酒樓的樓頂上。
陳平抱著肩膀,喃喃道,“臥槽,這麽狗血的嗎?刺馬案居然和你手下的張小辮有關系。”
徐明搓著手掌,這個現實世界和自己地球之間完全不是一個歷史,徐明也沒料到。
只是有一點,徐明感受到了一個危機。
走兔死良狗烹,曾國藩乾掉了太平軍,曾國藩沒了,我要是乾掉了那些長生者,是不是我也沒了?
陳平看著徐明,“你在想什麽呢?”
徐明道,“在想曾國藩。”
陳平不屑笑道,“一個寫日記的,有什麽可想的?我問你,你會把心裡話寫日記裡嗎?”
徐明搖頭,“不會。”
陳平道,“所以說呢,寫日記,寫家書的人都有一個通病。”
二人齊齊對視,“下賤!”
樓頂上,兩位大佬心領神會的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