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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入長安》第13章半月湖
  少年搔了搔頭上的亂發,隨手摸出一個虼蚤。看著那芝麻粒大小的玩意兒,在自己手指尖上胡亂蹬腿,少年忽然壞笑一下,隨即將它彈向了空中。話說起來,這些個小玩意兒著實讓人可恨,不僅讓他頭皮瘙癢,更是讓他晚上睡不好覺,他實在是恨透了這些虼蚤,真是到了與處置而後快的地步。

  受同樣困擾的還有那隻獾子,此時,它正悠閑的撇著兩條腿,露出柔軟的小肚皮,曬著太陽打瞌睡,那樣子看起來愜意至極。忽然,酣睡的獾子猛然睜開眼睛,面帶嗔怒的蹦起來,抬起後腿往身上猛掃。掃了一陣後,舒服了,從鼻腔裡長舒一口氣後,滿意的繼續躺下睡。可還沒過多久,它又睜開眼,蹦起來,對著身體某處猛咬一番,不用說,它身上的那些虼蚤也不消停。

  一人一狗在太陽下各抓個的虼蚤,各撓各的癢。一個坐著用手抓,然後彈出去,一個用嘴往身上轉著圈咬,至於有沒有咬死虼蚤那是不得而知,倒是原本清爽的院子經過它這麽一折騰,熱鬧的像個打谷廠一樣塵土飛揚。

  大概是玩膩了,少年伸了伸懶腰,略微活動了下身子,然後大踏步朝西邊走去。狗獾不明所以,松開了嘴,急匆匆邁開短腿,緊跟著主人。少年步伐很快,看似走又似跑,兩條腿不停變換,獾子吃了腿短的虧,四條腿不停倒騰著,這才不至於落在後面。

  出了家門,往前走了幾丈遠,樹木逐漸稀疏,這裡已經走到了森林盡頭。高高的蒿草形成了天然屏障,它會讓藐視它的人迷失在其中,永遠留在裡面。原本寬闊的視野因為蒿草遮擋也變得狹窄起來,他們踏上了一條蜿蜒曲折僅有一尺來寬的小路。俗話說:世上不曾有路,只是人走的多了就成了路。這條羊腸小道,少年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個春秋,以至於道路中間被踩出了兩道深深的光亮亮的印子。再往前走數丈,穿過了蒿草,視線終於不再逼仄,一切都豁然開朗。

  雖然是在野外,可周邊的風景卻毫不遜色。都說大自然是鬼斧神工,它對美的雕琢,勝過任何一個能工巧匠。此時,路旁花朵叢已然絢麗盛開,走在其中,仿佛置身於花海,無數的彩蝶就像黑夜裡璀璨的星光,閃爍在花海中流連忘返。面對美景,少年目不斜視,走的大步流星。

  與其相反,獾子在後面倒是忙得不可開交:它像一個頑童一般,一會兒衝進花叢裡,把自己裹的滿身花粉。看著身上黃橙橙的花粉,獾子餓了,舔食一番後,心滿意足打個飽嗝。肚子飽了更有力氣玩玩,只見它一會兒追蝴蝶,上躥下跳。一會兒在鼠洞裡掏耗子,把土刨向了天空。它也不知道累,像一艘獨木舟在花海中穿梭。大概是跑的無趣了,又不自量力的去跟黃蜂打架,縱然它皮厚毛粗,可它卻忘了,鼻子是肉頭的,結果自然不言而喻,它被黃蜂打的屁滾尿流口中不住的嗚咽著落荒而逃。

  少年獨自越過小山坡,耳朵裡傳入蟬鳴愈發洪亮,一汪清水也隨之步入眼簾。目的地到了,就是這個半月湖。湖畔很大,方圓有十數裡,湖水清湛透亮,湖中水草隨著波濤飄搖,魚兒穿梭在水草中嘻嘻玩鬧,接頭吮尾。湖水之清湛如同碧空,幾朵白雲做上點綴,若不是湖畔旁的垂柳倒影在湖裡,真讓人一時分不清到底哪裡是天,哪裡是塘。

  原本快步行走的少年到了半月塘後,逐漸放慢了腳步。他是被美景所震撼,怕驚擾這聖境嗎?並不是,對於眼前這一切來說,他都習以為常,

什麽是美?首先得有一顆懂得什麽是美的心,十來歲的年紀,又是半個野人一般,哪裡懂什麽是美,他的心智大部分還是用在了生存上面。  來到蟬鳴的樹下,少年止住了腳步,突然一個加速跑了起來,只見他飛快地衝到樹下,猛的用腳踹向了那顆小樹。

  只聽得“嗡的”一聲,半月潭頓時清靜了。凡是抓過知了的大抵都知道,知了受到驚嚇後,一般都會下一場雨,然後才逃之夭夭。通俗來講,就是知了嚇尿了,這麽多知了,那雨也有些分量了。

  少年並不在意這些,他甚至都懶得擦拭臉上知了尿,看著樹下那些被震暈的知了,喜上眉梢。他動作很麻利,在知了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將它們收集起來,快速攏了一些枯枝敗葉堆成團,拿出隨身攜帶的火折子,升起了火。

  很快,香味傳了出來,少年趕緊將明火撲滅,留下灰燼繼續悶烤著。此時獾子腫著臉也趕了過來,它雖然沒有出力,卻顯得比少年還急不可待。只見它圍著灰燼打轉,鼻子也貪婪的嗅著,看樣子它也是很久沒有開葷了。

  少年看到獾子胖頭腫臉的模樣後,大吃一驚。氣的拿起一根木棍抽打獾子屁股。獾子也不生氣,迎著棍子,搖頭晃腦的往少年腿上蹭。少年見獾子這般態度,不由笑罵道“厚臉皮的東西,今日遇到對手了。”

  嘴上雖然罵著,木棍卻在灰燼裡撥弄著,看看能不能挑出幾個來給獾子吃。找到了, 隨著木棍的撥弄,幾個還帶著火星的知了被挑了出來,飛到了獾子嘴邊。可能是沒吃過虧,獾子一口把知了吞進了嘴裡。那玩意兒剛從火裡挑出來能不燙嗎?獾子趕緊把知了吐了出來,嘴巴也痛的往地上摩擦。少年一見氣個半死忍不住又用棍子抽獾子,邊抽邊罵道:你這廝!就知道吃,記吃不記打!

  獾子吃了虧,也明白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道理。它倒是挺聰明,吃一虧長一智,它也不再衝動,索性蹲下來盯著少年看。

  少年已經把烤知了都挑了出來,只是他不像獾子那般心急,而是將知了晾一會,待感覺差不多了,才拿起一個,略微撣了撣知了上裹著的灰燼,一整個丟進嘴裡。獾子見主人都開動了,它急忙竄起來,哪裡管髒不髒,一口一個吞到了獨自裡。

  獾子吃飽了,又像平常一樣,找了一個向陽的地方,敞開肚皮曬太陽。少年也不管它,抹了一把嘴,結果把臉弄的更髒,像個刷碳的工匠。

  看著澄清的湖水,少年的心也活躍了起來。只見他三下五除二剝掉衣裳,像一條大魚一樣鑽進了湖裡,暢遊起來。

  他們兩個一個人在湖裡歡快的遊,一個狗獾懶散的躺在草地上曬太陽。陽光明媚的一天,好不愜意。狗獾正在享受著陽光,忽然有什麽東西出現在眼前,獾子隻覺得眼前一黑,還沒反應過來,隨後身體連帶著嘴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鉗住,拎了起來。獾子拚命掙扎,可雙方實力過於懸殊,即便是想叫,也叫不出來。獾子就這樣被帶走了,沒有一丁點兒的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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