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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入長安》第15章風帶不走的過往
  樹上的蟬鳴逐漸密集,半晌之前的突發事件對它們來說稀疏平常。蟬的一生很短暫,從土裡爬出來,展開翅膀後,它的生命就開始倒計時,死亡是對於它們來說是生活中的一小段插曲,繁衍才是真正的主題。一老一少還有一隻狗獾望著那紅彤彤沉甸甸的太陽出神。

  桂娘也望著他們的背影出了神,其實對於桂娘來說,無論詩人把夕陽描寫的有多麽絕美,她始終是沒有感覺的,非要說有什麽特別的感觸,那就是:哦,到了該做飯的時候了,忙碌的一天也快要結束了。生活有態度,詩人的夜有五光十色,珍饈美景,窮人的世界只有那舍不得點著的一小盞油燈。她對夕陽沒有感覺,但是此時此刻,她被觸動了。是少年的身體,也是此刻的美好時光,原來夕陽是這般美好,這一刻的畫面,深深印在她心裡。

  “我現在是人了。”少年嘴裡嘀咕著。這是一根骨簪,說實話,若是其他人收到這樣的禮物,只能是礙著面子收下,可這對少年來說,是莫大的肯定,是對他人格的肯定。此刻,這跟骨簪不單單是一個發簪那麽簡單,它是一個見證,從少年穿上發簪的那一刻起,他就是一個人,而不是別人眼裡的鬼胎。

  手猛的握了起來,骨簪被少年緊緊握在手裡,片刻後緩緩舒展,他笨拙的盤起了長發,將骨簪再次把頭髮固定好。穿上草鞋,少年認真打理好衣裳,不讓它有一絲褶皺。打開門,月光伴著濕氣闖了進來,夜晚了,野外總是這般濕漉漉的。

  獾子聽到聲音,緊跟著追了出去。它知道主人要去哪裡,那條路,它很熟悉。那個地方沒有什麽特別的,既不好玩,也沒好吃的,只有一個小土堆,可主人總是喜歡去那裡,然後一個人自言自語,有時候說的多了,還睡在那。獾子當然不知道那是什麽地方,那裡埋葬著少年的靈魂。

  每次到這裡,少年都會行大禮,然後捧起一捧土,往土堆上撒。這次也不例外,少年雙手捧起一捧土,撒在土堆上,又拜了三拜。直起身子對著土堆說道:“母親大人,姨娘大人,在上,孩兒今日受師父點撥,受成人禮,從今日起,孩兒也是堂堂正正的人了。你們看,我這衣裳,這發簪,是師父賜予的,這是師父對孩兒的肯定,這世上還有人不嫌棄我,拿我當人看,我一定要活出個人樣來。”說到這,少年停頓了一下,猶豫了片刻又自顧自的說道:“其實,還有一個人一直在幫助我,她就是桂娘,我師父的女兒,她交給了我很多東西,真的,她人很好,她交給我很多做人的道理,讓我明白,人原來是那樣活的。你們想見見她嗎?”

  少年越說越開心,不遠處的蟲兒仿佛也受到了影響,此起起伏的叫聲絡繹不絕。月光下,一個少年在母親的墳前,嘴帶著笑講述著他的好朋友,講著講著,他斜依在墳上,嘴裡叼著狗尾巴草,兩條腿交叉起來,有些小得意。那個模樣,像極了孩子在母親懷裡撒嬌的樣子。他多想讓母親抱一下啊,情緒從高漲到低落只是一瞬間的事,狗尾草從高處墜落,他不想再講了,他說的越多,他的心越疼。這一切都是他的幾個叔父造的孽,都是村子裡的人造的孽,如果不是他們的貪婪,不是他們的偏見,母親怎麽會躺在這裡,他怎麽會過上不是人的日子。

  戾氣仿佛從大地上冒出來,鑽進了少年的心裡。他恨的咬牙切齒,目眥欲裂。一根什麽東西墜落了,哦,是那根狗尾草。它無聲的墜落到雜草中,

再也尋不見了蹤影。這跟狗尾草從高高的開心到憤恨的落地,只是須臾之間,少年可是活生生的經歷了十幾年,作為一個正常人,他能不恨嗎?月光不知道什麽時候清冷了,也許它一直清冷,它高高在上的注視著大地上發生的一切,它是神,也是魔鬼,不管人間是繁華還是瘡痍,它始終沒有態度。  可能是冷了,原本歡快的蟲兒忽然間停止了鼓噪,偶爾有個一兩聲響起,卻又顯得那麽不合時宜。草木葉開始萎縮,是降溫了。獾子有些冷,它團著身子圍著少年打轉搖尾巴,想知道主人今日到底是怎麽了。哪知道剛舔到主人的腳踝,就有一道冰冷的目光刺穿了它的身體。獾子忍不住被嚇尿了,嘴裡嗚嗚咽咽的哭了出來。

  獾子委屈的模樣驚醒了少年,他趕忙彎下腰把獾子抄起來, 抱在懷裡。看著還在的哆嗦獾仔,少年的神態恢復如常,語氣輕柔說道:“咱們回家吧。”

  獾子好像聽懂了,嚶嚶著往少年懷裡鑽。少年剛走,就有一個身影出現在墳前。只見他手裡拿著一個東西,佇立在墳前良久。

  幾塊發糕擺在墳前,一人一墳就這樣對立著。風兒趕著雲彩往前走,月亮走的太慢,大地暗淡無光。

  “不是我站著說話不腰疼,夫人,他受的苦太多了,你若是地下有知,給他托個夢,讓他好好活著。”

  這是誰?深更半夜的過來上墳。雲彩的腳步不停歇,月光又灑落下來。待大地明亮了,這個人的容貌露了出來,原來是獵戶。他的話沒有人可以回答,也不會得到回答,如果可以有,那也不是夫人,而是少年,只有他有資格,只有活人才有資格原諒仇人,可是,這可能嗎?

  獵人也拿不定主意,他有些煩悶,咂了一口酒,自嘲的笑了笑。對於少年,他內心其實很矛盾,不管他,他肯定會死。獵人受過男人的禮遇之恩,見死不救,良心上過不去。可如果少年放不下仇恨,長大之後找村裡人復仇,他是有責任的。村子裡的人基本上都是連親,大多數都是隨大流的心理,你要說有些人壞那是真的,但是要說所有人都壞,那就是扯淡。這個責任,獵戶擔不起,他也不敢擔。如果化解少年的仇恨,這個疙瘩始終困擾著這個看起來無敵的男人。

  獵戶走了,發糕在微冷的月光中被叢林中的生物搶奪一空,這些東西,都是活人給自己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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