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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入長安》第16章踏入黑森林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時間一天天過去了,少年在獵戶的教導下功夫日益精湛,為此他也受了不少苦。畢竟,不經歷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獵戶對少年頗為滿意,認為他基本上可以出師了。當然出師之前還得考核一下,用什麽來考核呢?思來想去的,還是打獵最劃算。

  如果狩獵順利,那麽無話可說,只要求他戒驕戒躁即可,若是不順,那就另當別論了,還需要繼續努力,畢竟從練習套路到實踐需要時間跟磨合。

  獵戶狩獵幾十年,他對氣候有著專業研究和總結。結合這幾日風向,日暈,溫度,水流來比較,他認為五日之後必有大雪,只要下雪,那麽第二天他就來找少年,再一起進黑森林打獵,這幾天就好好休息休息。少年望著師父所指的黑森林欲言又止,片刻後,很快就答應下來,他不想讓師父瞧不上自己。

  第三日清晨,少年忽被屋外亮光驚醒,他以為自己睡過了頭,急忙披好衣裳,跳下床,打開門後,大吃一驚。

  不知何時天地一片蒼茫,鵝毛大雪翩翩飛舞,放眼望去皆是銀裝素裹,好不威風。好雪,你看這大雪,飄飄渺渺似是九天而來,壓彎了枝頭,覆蓋了大地。印象中,這是自己經歷過最大一場雪,往年冬天雖然也下雪,不過是些雪粒子,稀稀拉拉不成個樣兒,今日少年方才開了眼界,雪居然可以下成這個樣子。他試探性的把腳放在了雪上,看看到底是什麽感覺。當然除了冷,那就是興奮。腳踩在雪上,咯吱咯吱作響。此時,積雪厚度完全沒過腳面,少年就在院子裡撒起歡來,那樣子像是一個剛被放出圍欄的牛犢一般。

  玩著玩著,少年產生了一絲悸動。他停下腳步,仰起頭,看著漫天大雪。此時天昏地暗,唯有白雪皚皚。本就習慣了冷清的少年,在這種天氣下,忽然感受到了深入骨髓般孤獨,那種空落落沒有寄托一種往下墜的感覺讓少年很不舒服。他很不喜歡這樣,畢竟,他沒有人疼。

  心情低落之余,想起桂娘的話:“難過了就抬起頭,看看天上星星,人去世了都會變成星星,在天上守護著你。”

  這大白天,自然沒有星星。可是心中的星星已經在閃爍,慢慢抬起眼光向遠處眺望,少年忽然豁然開朗起來。多麽宏偉啊,此刻天地一片蒼茫,這個人世間仿佛只有他一個人,他是自由,沒有束縛的,他不應該悲傷,而是應該翩翩起舞才對。活動活動筋骨,熱了熱身子,少年院中練起了拳腳。

  “好好好,很不錯。”是師父來了。聽到師父誇獎,少年搔了搔頭,羞澀的笑了。他們原本就約好,只要下了雪就去打獵,現在師父如約而至,自己身子也暖和了,那就抓緊時間吧。

  這般大雪,路很不好走。少年正在面前走,忽然被師父喊住:停一下。”少年不明所以,面帶疑惑望向師父。獵戶走到少年跟前蹲下身子埋怨道:這孩子,這麽大的雪怎麽不把褲管扎好?雪進去了容易凍傷。說著話,獵戶仔細給少年包好褲管。他又再三給少年囑咐了許多注意事項,少年都一一點頭牢記。看著師父,少年的心裡一股暖流湧起,讓他雙腿發酸,兩眼朦朧。

  雪已經有兩尺來厚,獵戶別看身子骨硬朗,可是耐力不足。雪地黏鞋,一步一個腳印,人走起來很累。少年就不一樣了,這年輕人腿腳利索,跟裝了彈簧一樣,走起路來毫不費力。

  少年也體貼師父,把他身上的輜重都卸下來,

背在自己身上。走在路上,少年言語間充滿了對師父的敬佩:“師父啊,您怎麽知道這幾天會下雪的?難不成您會算命不成?”  獵戶聽了笑罵道:“這個呆子,師父怎麽會算命?”

  少年愣住了,隨機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眼神更加敬佩,並用頗為神秘的語氣說道:“徒兒以前聽人講,漢朝有個臥龍先生能借東風,難不成師父會借風雪不成?若不是這般,怎麽會有這般大的雪,怎麽知道這幾日就下雪?聽說師父教徒弟都留幾招,您可得把這個交給徒弟我。”

  少年這話可差點把獵戶嚇死,他急急忙忙打斷了少年話茬,生怕他又說出大話讓自己扛不住。乾脆他也不再賣關子,就趕緊說道:“俗話說老馬識途,師父也是個老走江湖的。我們就依仗著這副身子骨賺錢,假如出來遇到風雨天,不僅打不到獵,反而把生了病,得不償失。若是遇到暴雨山洪,怕是連屍骨都沒了。師父這點伎倆也是跟你師爺學來的,通過觀察自然,大概能推算出未來幾日天氣如何,我們好有個對策。就這點雕蟲小技,充其量就是自保的活計,如何跟臥龍先生比。你且莫要說話,前面就出了雪地,別驚動了獵物。”

  聽到師父這般解釋,少年心裡多少還是有些失望的,原來事情就是這麽簡單,虧自己還想著師父會法術。當然,少年也清楚,法術這虛無縹緲的東西,哪裡就輕易遇到呢?

  雖然師父不會法術,可在少年眼中依然了不起,這次師父帶著自己來打獵,肯定是考驗自己。少年深吸一口氣,暗暗給自己打氣,黑森林就在眼前,是時候拿出真本事了。

  對於這片黑森林,少年多少有些恐懼,也不知道為什麽,你說是怕猛獸吧,也有可能,說是怕其他的吧,他一個人在野外生活了十幾年,也都這麽過了,能怕什麽呢?說不清楚為什麽,可就是怕。但是師父前日也講了,只要下雪,獵物肯定會進森林裡面。今年又是鬧旱災,水災,莊稼收成很不好,倘若這次再沒有收獲,獵戶一家可能就要被餓死。無論如何,黑森林必須要進。

  一老一少停在森林邊檢查好裝備,並確認無誤後,獵戶打頭陣率先進入其中,少年緊隨其後。

  初進森林,光線尚可,越往裡走,愈加昏暗。不過這對少年來說不值一提,夜晚在某種意義上對於少年來說,沒有太大的區別。只是獵戶老了,眼神不濟,因此倆人的步伐逐漸放慢。

  有師父在在前面開路,少年很是放心。只是不知道怎麽,他一進來就感覺裡面特別熟悉特別溫馨,跟進來之前的心態完全不一樣。怎麽會有這種感覺呢?明明之前是害怕來著, 怎麽一進來卻有了截然相反的態度?這說不通啊,自己從來就沒有敢靠近過這裡,更不要說進來過了,可一眼望過去,這裡就像是自己家一樣,一切都那麽熟悉,那麽親切。怎麽回事?少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滿腦子都是疑問。腳步也邁不動了,停下來開始四處觀望,想看出點什麽名堂來。

  獵戶聽到少年停住了腳步,就納悶怎麽回事:“徒兒,如何不走了?”

  少年這才驚醒過來,趕緊抓了抓頭皮說道:“師父,這裡面太熱了,我想把坎肩脫下來。”

  少年說的也對,如他所說,林子裡面甚是暖和。一直走路自然會出汗。獵戶理解般的笑道:“年輕火力壯啊,那就趕緊脫了坎肩,要是出了大汗被冷風一吹,就容易傷風。”

  少年一邊答應著,一邊卸下輜重。他確實沒有撒謊,這裡面是真熱。因為南方喬木常年落葉,可它冬日不休眠,再加上樹木粗大繁密,外面的風吹不進來,因此地上鋪了一層一丈厚的落葉層,落葉下層腐爛產生熱量,造成森林裡面非常暖和,只是嘛,味道確實是不怎麽好。獨特的環境造成了兩個世界。密林外面是冰封千裡,地上熱,越往上走越冷,樹上的雪一邊融化一邊結冰,冰條從樹梢墜落砸到身上有些吃痛。而且若不小心踩到水坑,那黑水立刻就噴湧而出,惡臭撲鼻。

  為什麽要來這裡面狩獵,很簡單,就是因為暖和。那樣大的風雪,如果不避風,就是有再厚的皮毛也會被凍傷,所以森林深處是最佳狩獵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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