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不懂的語言…”

　　奧瑟失笑，嚴格來說，他第一次遇見友善且無害的外鄉人。

　　好奇立馬充斥他的想法。

　　“池老爹，請問，你來的世界是什麽樣?

　　像拉亞一樣嗎?

　　那裡是不是同樣存在許多無法理解的事物?

　　也是人類主導的世界?

　　你是怎麽來到拉亞的?”

　　奧瑟的問題太多，以至於池老爹呆愣了一會方才笑道:

　　“俺以為你們這些魔法師都無比了解我們了，畢竟來到這個世界的人應該很多才是……

　　嗯——

　　既然你很想知道，告訴你也好，雖然這些俺從未給莉兒說過。

　　老頭子我已經不行了，在最後，有個聽故事的也好…”

　　池老爹努力睜開晦暗混沌的雙眼，望著眼前的魔法師，坐回石椅上，緩緩說著。

　　“我來自……一個叫做地球的世界…

　　那裡由自然、科技、知識與鋼鐵鑄就，沒有魔法師，沒有光禮教廷，沒有什麽叫做侵染的東西…

　　只有人類，與許多自然生物。

　　你無法想象，那個世界，最強大最致命的武器源自什麽……”

　　最強大最致命的武器?奧瑟下意識想到:

　　“傳說中無所不能的——神明?”

　　“不。”池老爹神秘地笑著，高聲說出答案:

　　“人類自己！”

　　震驚。

　　奧瑟想象不出來。

　　人類能製造出什麽武器?可以稱為最強大最致命?

　　“俺原本是那個世界裡一位普普通通的商人。

　　手裡有點小錢，活了大半輩子的俺，在六十三歲那年，得病了。”

　　雙目中滿是回憶，老人訴說著過去。

　　“疾病奪走了俺的健康，無法回憶那段日子，痛苦簡直像滾油充滿俺的皮囊。

　　俺以為自己沒救了。

　　直到聽見一種奇怪的呼喚……

　　那聲音像是俺的母親——”

　　老人突然抬頭死死與奧瑟對視: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但俺就是回應了那呼喚後，重生在這個世界上。

　　帶著上個世界的記憶…”

　　池老爹的表情很詭異，奧瑟聞言也是深深皺起眉頭。

　　能夠將靈魂完整轉移到其他世界——

　　可能嗎?

　　奧瑟深知等價交換之理。

　　讓一個人從一處移動到另一處，自然要耗費能量。

　　同理，讓一個更加脆弱的靈魂從一個世界移動到另一個世界，整個過程結束後，要保證靈魂的完好。

　　可能麽?

　　須知，那段距離，可是世界與世界之間。

　　外鄉人都是這麽來到拉亞的?

　　包括那個黑巫師張曲?

　　那會是誰，承擔了這些靈魂轉移漫長距離的代價?

　　“拉亞是個瘋狂的世界，真的。

　　假如你能接觸到俺原先生活的地方，你就會知道……

　　拉亞跟我們那裡的古老故事裡煉獄的形容並無不同。

　　這裡充滿了階級，這裡到處都是惡行，無人約束，無人管制。

　　生在這個艸氮世界的倒霉家夥們，真是倒了血霉。”

　　老人往地上吐了口痰，不知到底在唾棄什麽。

　　聽聞此言，奧瑟只是沉默。

　　他只是個魔法師。

　　他隻負責對抗世界的敵人。

　　至於世界本身怎麽樣……。

　　陰影，悄然覆蓋奧瑟思緒。

　　是的，不論拉亞的人類本身出現多大問題。

　　世界本身有多肮髒，他都要去保護。

　　哪怕像塔主那般，也從未對此提出過什麽。

　　光明之下，黑暗長存。

　　“如果老頭子我當初機靈些，也去當個魔法師就好了啦！

　　老了才知道這個世界裡的神奇門道，但年齡已經大了。

　　當初若是選對路。說不定，有機會，還能回老家看看。

　　可惜……

　　老頭子已經累了——

　　真的，走不動了……

　　奧瑟啊——

　　我聽女兒說，你是休因法師塔裡最天才的學徒……

　　先前。

　　老頭子對你多有試探，對不住了。老頭子實在是做生意做多了，老毛病容易犯。

　　拋開我這個糟老頭子不談，但請你一定要保護我的女兒——！

　　拜托了！”

　　老人站起身，對奧瑟深深一拜。

　　魔法師不明白老人的禮節，但仍舊向其回禮，用自己的方式。

　　“當然。以奧瑟之名，危難之時，我必舍棄一切保護池茉莉！”

　　沒有什麽情商，但奧瑟很直白。

　　我會為你豁命，就這麽簡單。

　　魔法師的研究型想法裡不存在彎彎繞繞，只有排列複雜過程，最終推得結果，簡單直白表述。

　　“如此，我算是放了一點心……”老人微微笑著，坐回石椅。

　　“這次你們來，很快就要回去了吧?”

　　老人隨意詢問。

　　奧瑟點頭，學會最近還要舉辦學術交流會，各地法師塔的魔法師都會齊聚一堂，探討魔法知識。

　　“剛好…老頭子的生意不景氣，把大部分財產都變賣了，雖然只是點小錢，但據懂行的魔法師說，可以夠俺女兒勉勉強強成為那什麽四階…

　　奧瑟啊，這四階，有多強?能夠保命嗎?”

　　什麽?魔法師晉升?可以用資源堆上去嗎?！

　　奧瑟大受震撼！！！

　　“應該…應該可以吧?…”奧瑟帶著不確定，患得患失的挫敗感輕聲回答。

　　“哦...看來是可以的，雖然老頭子就那點小錢，也要花的值得才好...

　　唉…也不知道給莉兒定製的那什麽法杖什麽時候做好……”

　　法杖?！?！

　　啥???

　　奧瑟懷疑自己沒聽清。 www.uukanshu.net

　　“法杖?”

　　老人點頭，“法杖，據說魔法師要帶那個東西才像話，所以俺給莉兒定製了一個。

　　等她成了那什麽四階，也就能自保了吧…”

　　拳頭，硬了。

　　原來老爺子這麽有錢！！！

　　那還說什麽！

　　奧瑟的態度立馬微微改變。

　　“老爹，外面涼，您要不要進屋裡坐著?”

　　池漢微微一笑，輕輕點頭。

　　麻溜的，男人遵從著魔法師的本能，為老頭子盡力服務起來。

　　四階魔法師?

　　受人尊敬?

　　架子很大?

　　嘖嘖，只是錢不夠而已！

　　“奧瑟啊，我看你小子真是越來越順眼了！

　　如果老頭子我當初年輕時，能遇到你，或許又是另一番不同的際遇了吧?”

　　老人感歎著。

　　托著老爺子的奧瑟只是微笑。

　　“奧瑟，俺的女兒，俺實在是放不下啊……明明…明明活了兩輩子，為什麽——

　　還是無法放下呢——”

　　老人的聲音，微弱下來。

　　“俺給池茉莉買了一塊小石頭……雖然……不值錢……但俺希望……看在那塊小石頭的份上……

　　請你……

　　一定要……

　　保護好她.........”

　　微風從西方吹來。

　　奧瑟舉著石椅，未曾放下。

　　因為，池茉莉抱著他。

　　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