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又名《髀肉之歎》
鬱璐穎的臉上帶著一絲不情願的神色,重新坐回了躺椅上。
“這樣嗎?”
她輕輕地撩起一點長裙的裙擺,抬起修長的右腿,將腳後跟和小腿肚輕柔地放在肖堯的左臂上。
與此同時,她的左腳還穿著太空拖鞋,踩在陽台的地面上。
“嗯,撓撓。”肖堯故意學著鬱璐穎之前的語氣,調皮地撒嬌道。
鬱璐穎的舉動帶著些許的遲疑,她用裹著褲襪的小腳輪流、輕輕地觸摸著肖堯的雙臂。
肖堯感受到鬱璐穎的腳與小腿在自己雙臂上的滑行,他的眼神中閃爍著驚喜與感激。
原本只是想跟鬱璐穎鬧上一鬧,但是卻沒有想到,鬱璐穎真的可以為他做到這一步。
只是……這好像腳踩著抹布在拖地的力度是怎麽一回事?
“重了,快了。”肖堯說。
“哦,”鬱璐穎說:“這樣呢?”
“再輕一點,再慢一點。”肖堯說。
“還要再輕再慢啊,”鬱璐穎說:“腳又不是手,很難控制的。”
“要不你用手先扶著?”少年提議道。
我是不是有點過分了?他想。
鬱璐穎用雙手抱住了自己的膝蓋下方,控制著小腿的力度,總算是稍微輕、慢了下來。
“這樣可以嗎?”鬱璐穎有些氣哼哼地說。
“湊合吧。”肖堯實話實說。
“不弄了!”鬱璐穎惱道。
“弄,”肖堯趕緊說:“弄得挺好的。”
鬱璐穎的觸摸漸漸變得溫柔而細膩起來,她的腳趾輕輕滑過肖堯的手臂皮膚,每一次觸碰都仿佛是一道跨越億萬光年的電波。
“感覺,我們之間的距離變得更加近了。”肖堯感慨道。
“並沒有覺得。”鬱璐穎故意虎著臉道。
躺椅上彌漫著一股微妙的氛圍,時間仿佛就此凝固。
……
“哎,”鬱璐穎忽然喊他:“這毛病是你特有的,還是男的都有這愛好?”
“什麽叫毛病?”肖堯愜意地微微眯著眼:“這怎麽能叫毛病呢?難道你不覺得這樣很‘瑟依’(魔都方言)嗎?”
“不覺得,”鬱璐穎下意識地抬杠道,然後換了一種比較實事求是的講法:“還行吧。”
事實上,對於鬱璐穎來說,感受絕對不止“還行吧”,否則她早就撂挑子不幹了。
但是這種事情,當然不好就這麽承認。
如果是作為單純侍奉的一方,大抵是不會有什麽感覺的,但是由於能以近乎等比例的程度,與肖堯“感同身受”,因此,她竟也一時停不下來。
“按按肚子。”肖堯說著,略微將上身的背心往上卷了卷。
“不要。”
“我要。”
“我不要。”鬱璐穎語氣堅定地說。
……
肖堯忽然發現,在某個角度看過去,鬱璐穎有一點點的走光。
藍白條紋……嗎?
可惜,還沒等他看清楚,鬱璐穎就發現了。
少女用力地將裙擺往下扯了扯:“臉轉過去,不準看我。”
“哦~~~”
肖堯半躺在4樓的陽台上,目光隨意地投向了下方的一片黑暗。
隔壁鄰居今天好像不在家,布滿穿孔的隔斷牆對面的陽台上,籠罩在陰影中。
肖堯這邊的陽台上,也只有一盞黃色的白熾燈泡,這燈泡發出黯淡的光芒,既微弱,且微弱。
肖堯還記得,《若望福音》的開頭就說:“光照在黑暗裡,黑暗決不能勝過光”,哎,反正大概就這意思吧,但是這盞電燈泡所散發出的光線,在周圍的一片,厚重的黑暗權勢包裹下,顯得非常無力。
雖是良辰美景,佳人相伴,胳膊上很“瑟依”,肖堯卻不禁莫名生出蒼涼且悲觀的情緒來。
他不喜歡這種被黑暗包圍的感覺。
無上的聖光啊,請賜予我……
遠處傳來幾聲犬吠,穿透夜幕,打破了寧靜。
鄰居的幾聲談話從樓下傳來,細碎且模糊。
天空中的月亮高懸,星星稀疏的點綴著黑暗的蒼穹。
薄薄的雲彩飄過,有時遮擋住月光,有時又讓月光透過,形成了斑駁的光影。
不遠不近處,一座鐵塔上的紅色信號燈閃爍不停,它的光點一亮一熄,宛如一個孤寂的指引。
“小時候我一直以為,那是一顆星星,”肖堯指給鬱璐穎看:“後來,它突然就不見了,我去問大人才知道,那是一盞信號燈,是用來指引夜裡的飛機的,那段時間壞了。”
鬱璐穎的右腳從手臂上飛走了。
肖堯舒了一口氣,剛要坐直身體,感謝對方的服務,那隻“小飛機”卻又在肖堯的小腿上垂直降落了。
“啊……”肖堯倒吸一口涼氣。
“你跟我說實話,”鬱璐穎幽幽地開口道:“你是不是也經常讓姐姐幫你,這樣子,‘撓撓’?”
怎麽又開始了?肖堯腿上“瑟依”,心中暗暗叫苦。
“有時候吧,”少年最後決定這樣回答道:“sometimes,談不上經常。”
“是你不要,還是她不肯呢?”鬱璐穎追問道。
“當然是我不要了。”肖堯覺得這不能算說謊。
“哼。”鬱璐穎冷笑了一聲。
“嘶——”肖堯說。
“不許發出這種怪聲音!”
少女的動作已經從最開始的笨拙,變得……逐漸開始掌握要領。
只能用“進步神速”“天資稟異”來形容了。
她的動作充滿了細膩和柔軟,仿佛在跳動一支緩慢的舞蹈。
少女的舞步更輕了,也更慢了。
肖堯的手下意識地去抓向哪裡,然後又縮了回來。
只見鬱璐穎輕輕彎曲著十趾,時而用腳尖輕撫肖堯的小腿,仿佛是一隻溫柔的蝴蝶在舞動,時而用腳背向上撩,時而用柔軟的腳心輕輕滑過,如絲綢般柔滑的觸感讓肖堯感受到一陣悸動。她還用小腿肚和小腿的正面輕輕撫摸著肖堯的腳背、腳趾和腳心,每一次接觸都像是一道細膩的漣漪,溫暖而真實。
鬱璐穎的雙腳在肖堯的膝蓋下方舞動出一段無聲的旋律。
“大羊,你也學過舞蹈嗎?”肖堯脫口而出,問了一個傻問題。
這話剛問出口,他就暗道“我傻了”。
明明寒假的時候,還偷偷去看過鬱璐穎參加學校的舞蹈表演排練來著,還委托周瑤以她自己的名義,給鬱璐穎送了一副護膝。
“跟姐姐比起來,那就是不會。”鬱璐穎說:“可以了嗎,我腿酸了。”
“嗯,我感覺到了,”肖堯點頭道:“穎穎,你還記得不,寒假的時候,周瑤送過你一個護膝?”
“記得,”鬱璐穎面無表情地看向了陽台周邊的黑暗:“是你送的對吧?”
“對啊,”肖堯微微一怔:“你怎麽知道的?好啊,周瑤出賣我?”
“她才沒有,”鬱璐穎告訴肖堯:“她說是她給我買的,但是我自己猜到是你送的。”
“但你還是收下了,看破不說破,”肖堯高興地說:“而且我還看到你戴了。”
“嗯。”鬱璐穎說。
“其實從那時候起,你已經接受我了?”
“asfriend.”鬱璐穎說:“送東西不留名,把人情算給別人,只有傻子才做得出來。”
肖堯撓頭道:“我怕你知道了就不收嘛,我又不是為了刷你好感,純粹是心疼你的膝蓋而已。”
“我知道,”鬱璐穎說:“所以我收了——你幹什麽?”
不知何時,說話間,鬱璐穎的小腳已經被肖堯拉著腳腕,擺到了他自己的大腿上。
少女的足尖前方,就是肖堯的外穿大短褲。
這條大短褲有著非常“闊”的褲腿,就好像是足以讓火車通過的,黑暗的山間隧道。
而那隻捉著自己腳腕的手,還在試圖牽引著列車。
“你往哪裡塞?!”
“啊,沒有,你誤會了。我就是這有點癢。”
“這?”鬱璐穎把腳尖往前略微探了探,勾了勾腳趾。
肖堯本來不癢,現在癢了。他有些後悔,但也只能點點頭。
“你的髀肉也挺肥啊。”
“怎麽就卑鄙了,你不能憑空汙人清白!”肖堯心煩意亂,隨口反駁。
“誰說你卑鄙了?劉玄德當年因為安逸而髀肉複生,說的就是這個地方呢。莪原來還以為劉備是有多胖,現在看著你身材挺勻稱的,原來這裡也會長肉肉啊。”
鬱璐穎的腳趾尖戳動著肖堯的髀肉,好奇地看著那裡的肉輕輕顫動,好像在擼什麽小動物。
肖堯全身僵硬,就快要爆炸——他有些疑惑,鬱璐穎怎麽會毫無覺察,隻得顧左右而言他道:“從小……他們就說我……的耳垂像……劉備,所以……小時候,季……老師都喊……我小地主,我喊他老……地主,因為……他也……是那種大耳垂……鄉下人都說……鄉下人都說……有這耳朵,我祖……上在鄉下一定……是地主,在……城裡就是……資本家……家……”
“……”
“我有點想上廁所了,是你還是我?”肖堯咬了咬牙,下決心逃離這溫柔的陷阱。
“不知道……”鬱璐穎收回腳,輕輕拍了肖堯的腰一下:“你先去試試看?”
“得令。”肖堯說。
快從你的窗口衝出,就用你頭也不回的速度……
他離開陽台,走到衛生間,放了一大灘水,感覺膀胱裡的壓力去了七七八八。
沒有立刻返回陽台,而是在家裡轉了一圈,把鬱璐穎打掃收拾乾淨的地方都拍了下來。
畢竟,過兩天就要回去了,下次再來的時候,又會是一堆灰吧……
就算是紀念一下灰姑娘的勞動成果吧?
肖堯來到廚房,打開電冰箱,摸了摸自己的那個西瓜。
在黨校門口走了兩三家店,都沒找到賣冰好的西瓜的,隻好買回來自己冰。
還不是很冰——到底要冰到哪一年啊。
肖堯拿起菜刀,手起刀落,斬了一半下來,隨手把另一半塞回冰箱裡,然後在碗廚裡找到一根金屬杓子,用自來水衝洗了一會兒,最後單手托著這半個西瓜,向陽台走去。
“娘子,請。”肖堯用杓子在西瓜中間,挖了一大塊最甜最好吃的部分,伸到鬱璐穎的嘴邊。
鬱璐穎微微抬頭,一口吞下,肖堯立刻感覺到甜美的汁液充滿了自己的口腔。
隨後,鬱璐穎伸手把西瓜捧了過去:“還不是很冰啊。”
“將就吧,大小姐——大羊小姐,”肖堯重新在躺椅上坐下:“鄉下地方。”
“肖堯,”鬱璐穎一邊繼續吃西瓜一邊跟肖堯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好啊,你講。”肖堯饒有興致道。
“有一個人,夏天在陽台上吃西瓜,拿個小杓,在那挖啊挖啊,”鬱璐穎笑著說。
肖堯:“?”
鬱璐穎繼續講道:“忽然她看到有一個人,在房間裡翻箱倒櫃,她就問他說,你在找什麽呀?”
肖堯:“等等,這不是我給你講過的那個故事嗎?可不可以不要在陽台吃西瓜的時候講這個?”
“那人回答說,我在找我的頭。”鬱璐穎用冷酷的口氣說道。
肖堯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這時候,我們的主人公,低頭看向了自己手裡的那半個西瓜……”鬱璐穎低頭看向了自己手裡的半個西瓜。
當然,西瓜還是西瓜,不會變成別的任何東西。
“怎麽樣?”鬱璐穎有些得意地說:“我現在不怕了!”
肖堯豎起大拇指:“好樣的,下次可以陪我看鬼片了。”
話音剛落,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了。
說是刺耳,其實有些危言聳聽,主要是這個環境過於安靜,加上正在進行的話題,直把少女嚇得花容失色,差點尖叫出聲。
接著,鬱璐穎又講了另一個恐怖故事:“是我媽媽,別出聲——喂?姆媽。”
“……”
“在賓館呀。”
“……”
“不是,在賓館外面瞎逛呢,鄉下的景色特別好。”
“……”
“你別生氣呀,我正要上去呢,開房間急什麽啊?”
“……”
“你別過來,你有毛病啊,大晚上的。”
“……”
“行行行,給你拍,給你拍。”
鬱璐穎放下電話,像一頭大羚羊一樣跳了起來:“死了死了死了,我媽打電話去查了,人家賓館說預定好的房間還沒有人去開。”
“那怎麽辦?”肖堯一愣。
“我媽說要過來,真服了她。”
“啊?”
鬱璐穎好像一隻驚慌失措的大兔紙那樣,一蹦一跳地開門就跑,連球鞋都沒有換,穿著太空拖鞋便三步並作兩步下了樓。
“等我一下!”肖堯手提著一個行李袋,追出門,一腳踢上大門, www.uukanshu.net追著下了樓。
這一下她倒也不嫌黑了,一路跑著穿過人工池塘邊的小徑,跑過黨校的操場,在把門的鐵將軍前停住,兩手按著膝蓋喘氣、發呆。
“黨校十點鍾門禁啊。”肖堯終於追了上來。
他敲了半分鍾傳達室的門,把罵罵咧咧的大老爺吵了起來,陪著笑臉說好話,才叫那老頭開了門。
出了黨校的大門,鬱璐穎一邊繼續跑一邊找著出租車或者黃包車,可晚上十點多,哪來的黃包車?
“車站在哪?”鬱璐穎問肖堯。
少女鐵青著臉在前面競走,肖堯拎著自己的行李袋——等等,自己的行李袋?靠腰,本來要拿她的行李,拿錯了——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身後,也不敢多說什麽,只是一邊競走一邊左顧右盼尋找著出租車和黃包車。
黑車也行啊?
走到“通海橋”的頂端時,一輛黑色的轎車迎面開了過來。
然後“唰”一聲開了過去。
這輛改裝過的黑色轎車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引人注目——它的整車漆面呈現深邃的黑色,在車頭和車尾的下方,裝有亮眼的藍色霓虹燈,散發出絢麗的光芒。這些霓虹燈環繞著整個前後保險杠,細細閃爍著宛如星空般的藍色光芒。
一句話,醒目,騷包。
據肖堯所知,在這座小鎮,會開著這個樣子的車滿街亂兜的傻逼只有一個。
“喂!”肖堯忽然大叫一聲,把鬱璐穎嚇了一跳:“徐銳意!”
鬱璐穎還沒反應過來,肖堯已經繼續一邊吼著一邊朝那輛車的尾跡追了過去:“徐銳意!徐銳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