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什麽原因啊,你媽媽給了你生命,還一個人那麽辛苦把你拉扯大,”肖堯柔聲道:“多虧了她,我才能認識這麽美好的你——想到這件事,心裡就很感恩。”
鬱璐穎側頭看了看肖堯,抿嘴道:“肖堯,你現在很會啊。”
“唉,”肖堯長歎了一口氣:“我說的那是真心話。”
“沒說你說的不是真心話,”鬱璐穎笑道:“行了,我承認我喜歡你——這麽會說話。”
“不過,”少女又接著說道:“其實這十幾年來,我也一直在想,其實她把我生在這個世界上,也未必是什麽好事情。”
“你怎麽能這麽想呢?”肖堯詫異道:“不生下你,你怎麽會認識這麽好的我呢?”
“……認識你也不是什麽好事情吧?”鬱璐穎捧起一灘水,朝肖堯的臉上潑去:“要點臉,求你了。”
肖堯急忙閃過,身形一個趔趄,差點摔進河裡。鬱璐穎見狀,慌忙伸手拉住了他。
肖堯穩住身形,卻不肯放手,反而拉住了少女的胳膊,往自己這邊一拉,一個嬌軟馥鬱的身子就撞到了他的懷裡。
“反正,你媽媽比我媽媽好太多了。”肖堯抱著鬱璐穎,喃喃自語道。
“你不要這樣說,”鬱璐穎一邊聽著肖堯的心跳,一邊回答道:“大人呢說不定有大人的苦衷,你所聽到的,你所知道的,可能也只是被其她長輩加工過的事實,只是真相的冰山一角。”
“真相就是她婚內多次出軌多人,按你那經上的規定,這種人要被石頭砸死的。”肖堯說。
“肖堯,”鬱璐穎噘嘴,不過肖堯看不到:“她畢竟是你媽媽——”
“……”
“好好好,那是你媽媽,你要恨便悄悄恨吧。”鬱璐穎說:“咱們聊點別的唄,輕松的?”
“輕松的……”
整個城市都安靜了下來,隻留下他們兩個人。夜風拂過兩人的黑發,微涼的觸感讓他們的心情更加寧靜與放松。
“要不,那個,還是80分唄?”肖堯眼珠子轉了轉:“90分太刁難人了。”
“哈?”鬱璐穎過了兩秒鍾,才想明白他在說什麽:“你煩死了!臭襪子有什麽好的啊?”
“那是你的臭襪子。”肖堯恬不知恥地回答道。
“惡心心!”鬱璐穎作了一個“yue”的表情。
“肖堯,你老實告訴我,”少女的指甲尖嵌進了肖堯背部的皮膚:“我的褲子到底是不是你偷的?”
肖堯知她在開玩笑,遂答道:“對,就是我偷的。”
他的手在少女的背上摩挲,觸到了一根凸起的帶子,下意識地用兩根手指捏住了它。
“行,80分就80分,”鬱璐穎做出了讓步:“要每門都80.”
話音剛落,就感覺到自己背上的帶子,被少年捏起,往外拽了一厘米,又松開,“啪”的一聲貼回背上,就好像在玩橡皮筋一樣。
“你幹嘛啊!”鬱璐穎又一把將肖堯推了出去,杏目圓睜:“變態啊。”
“沒,就忽然手賤,”肖堯解釋道:“感覺挺好玩的。”
鬱璐穎站起身來,故意作出一副氣呼呼的樣子,朝肖堯家裡的方向走去。
肖堯追了上去:“哎,我忽然想起來了,我今天給你買了個禮物。一晚上都沒記起來給你。”
“一晚上還沒學進什麽東西呢,”鬱璐穎沒好氣道:“你這樣看你怎麽考80分,還是我媽在家監督好一點!這是什麽……發箍?”
“試試看,合不合適?”
肖堯拿起那個新買的發箍,輕輕握在手中,用手指撥動著它。他注視著鬱璐穎的頭髮,輕輕地將她的一縷發絲攏到了耳後,然後細心地將發箍放在了她的額頭上。
少年微微一笑,用兩隻手指輕輕地調整著發箍的位置,使得它能夠緊貼著鬱璐穎的頭皮,不會松動或是滑落。肖堯的動作非常緩慢,仿佛是在為鬱璐穎的美麗點綴最後的一筆。
當發箍被戴好後,肖堯滿意地點了點頭,看著鬱璐穎的頭髮從發箍兩側自然地散開,垂在她的肩膀上,顯得格外柔順。
肖堯微微一笑,用手指輕輕撥弄著鬱璐穎的頭髮,看著她的笑容逐漸綻放開來,仿佛整個世界都因此而變得更加明亮。
“喜歡嗎?”肖堯後退了幾步,上下打量著面前的女孩。
“我又沒帶鏡子,哪看得到啊,”鬱璐穎兩手撫摸著頭上的發箍:“不過看樣子應該還行吧?戴著也挺舒服的。”
“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歡。”肖堯自信地說。
“怎麽忽然想到給我買發箍的啊?”鬱璐穎好奇地問道。
“就,下午的時候,看到你那個,蠻舊了,”肖堯解釋道:“然後晚上路過舊商業街的時候,就剛好看到了。”
“來我家還會路過舊商業街啊?”
兩個人一路走,一路愉快地聊著。
剛走到肖堯家的弄堂口,鬱麗華的奪命連環CALL就又來了。
肖堯舍不得讓鬱璐穎一個人回家,就又拉著她把她送回了家,自己再一個人往回走。
雖然折騰,但是少年人就是這樣樂此不彼。
第二次踏上回家的征程時,他趕緊打開了手機QQ。
oO舒荷Oo:你們玩吧,我睡覺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冰冷的口氣,連晚安也沒有說,顯然是不高興了。
堂吉訶德:還在嗎?
堂吉訶德:?
堂吉訶德:1
沒有動靜。
要不要明天再說呢?
可是,心裡那股七上八下的感覺,很難克服。
第二次走到弄堂門口時,終於還是沒能管住自己的手,給沈婕撥了過去。
嘟——嘟——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滴滴滴滴滴滴。
oO舒荷Oo:幹什麽呀,都要睡著了。
oO舒荷Oo:不是跟你說了,尤其是剛回去那幾天,不要主動給我打電話,很危險的。
堂吉訶德:不好意思,知道了。
堂吉訶德:老婆大人,你是不是生氣了啊?
oO舒荷Oo:我生什麽氣啊?
oO舒荷Oo:你不是一天跟傻妹在一起挺好的麽,都上人家家裡去了,怎麽現在人家睡覺了,你想起我來了?
堂吉訶德:姐啊,你還說你不生氣?
oO舒荷Oo:你管誰叫姐?
堂吉訶德:妹妹啊,我這不都是為了刷題上分,你知道的呀。
oO舒荷Oo:是啊,莪知道的。你們刷題上分也好,卿卿我我也好,我都不生氣,是我自己要撮合你們的。
oO舒荷Oo:可是麻煩你,下次我打電話給你,你要是講話不方便,可以掛掉。
oO舒荷Oo:別在那邊接起來以後支支吾吾的,問你在哪,說什麽“在外面”。
肖堯看到“下次我打電話給你”這句話,寬心了不少,想來沈婕就算生氣也有限。
堂吉訶德:是在外面呀,只要不在自己家裡,就叫在外面呀。
oO舒荷Oo:弄得我尷裡不尷尬的,傻伐?
堂吉訶德:有什麽傻的呀,我跟你,跟她,我們都透明的,沒什麽好藏著掖著的。
oO舒荷Oo:你還狡辯?你為什麽不跟我說你在傻妹家裡?還騙我說晚飯吃餛飩?
堂吉訶德:天地良心,我可沒騙你,我當時真的是準備去吃餛飩,都走到店門口了,忽然一個電話過來,叫我去她家吃飯。
oO舒荷Oo:人家叫你就去啊,去見家長嗎?準備結婚了?
堂吉訶德:你看看你……那你要是不讓我去,你就跟我說,我以後不去了。你最大,行不行?
oO舒荷Oo:陰陽怪氣是吧?
堂吉訶德:……
堂吉訶德:哥,姐,不是,妹妹。電話說行不,文字看不出語氣,我手機打字又累。
oO舒荷Oo:你打吧。
肖堯此時正在上樓梯,這樓梯間的信號極差,看到“你打吧”三個字,他遂三階一上,爬上了二樓,掏鑰匙對鎖孔又對了半天,好容易打開門,便向臥室衝刺而去。
“嘟——嘟——”
“喂?老婆?”肖堯說。
“……”電話那邊,悄無聲息。
“喂?”
“說。”少女有氣無力道。
“說啥?”肖堯說。
“沒什麽要說的我掛了。”沈婕說。
“別別別別別別……”肖堯急道:“哎喲,我的姑奶奶哎。”
“……”
“喂?沒掛吧?”肖堯問。
“你到底說不說?”沈婕說。
“哎,這事吧,它是這樣,”肖堯娓娓道來:“中午我們不是一起在家裡弄飯吃嗎?”
“昂。”
“吃完了飯,下午我們在家做卷子。主要是理科,做卷子啊,訂正啊……”
“你要是不說重點的話,我就睡覺了。”沈婕冷冷道。
“你別急呀,”肖堯在這段胡扯中,已經想明白了自己該怎麽說,遂切入正題:“後來鬱璐穎媽媽來電話,叫她回家吃晚飯,她是怎麽跟鬱璐穎說的,我當然沒聽到,但是後來聽她的意思就是說,她媽媽比較不希望,她在我家裡幫我補習。”
肖堯說這話的時候,重音落在了“我家裡”三個字上。
“哦。”沈婕說。
“她呢就是覺得,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怎麽好,也是怕出什麽事。”肖堯繼續說。
“這麽想也無可厚非。”沈婕冷冷道。
“二來呢,沒個大人監督,很容易學著學著就聊上天,玩起來了。”肖堯說:“嗨,總之,後來我們兩個就商議說,晚上去馬迭爾咖啡館學習,效率會比較高。”
“挺好。”沈婕說。
“完了她自己回家吃飯,我就準備去胡建千裡香餛飩吃飯,”肖堯解釋道:“就是我跟你發QQ信息的那時候。”
“……”
“剛走到店門口,又一個電話過來了,”肖堯說:“說她媽媽請我去家裡吃飯。我是萬般推辭呐,可是聽她媽媽的意思,還挺堅持的,那你說,不去是不是不給大人面子?怎麽說她女兒也在幫我義務補習啊。”
“哼。”沈婕冷笑道。
“你別哼呀,後來我就去她們家——”
“跟你提結婚的事情了沒有?”沈婕冷不丁地說。
有嗎?沒有嗎?肖堯有點想不起來了:“沒提。”
“哦,你繼續。”沈婕說。
“你聽好了,姓沈的,”肖堯直了直自己的腰板:“我肖堯,過去,現在,未來,都有且只有你沈婕一個老婆。”
沈婕在電話那頭髮出一陣輕笑:“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肖堯判斷出對方的情緒有所緩和,繼續說道:“後來就吃飯嘛,然後刷題,刷題,後來鬱璐穎她媽就說要出去給我倆買西瓜,這時候你電話就進來了。”
“不好意思啊,”沈婕幽幽道:“是我打擾到你了。”
“我心裡可高興了,你知道嗎,”肖堯下面說的就全都是實話了:“看到你主動給我打電話,你知道我心裡有多高興嗎?”
“……”沈婕沉默。
“我為什麽不告訴你我在鬱璐穎家?”肖堯說:“因為我覺得我要是那樣說了,你肯定會說,那你們忙吧,我先掛了。”
“的確。”沈婕想了一下,承認道。
“我不想這樣,我想跟你聊天,跟你好好地聊晚安電話,不管我在家裡,外面,還是在誰家裡。”肖堯說。
“你在人家家裡,也該講點禮數,你這樣顯得我不懂事。”沈婕雖然仍在嗔怪,語氣卻已經溫婉了很多:“再說你就不能出去接嘛?還當著傻妹的面,你這人怎麽回事啊?”
“我本來是想出去接的,”肖堯解釋道:“但轉念一想,偷偷摸摸做賊心虛的,搞得我在腳踩兩——搞得我在偷偷腳踩兩隻船一樣,多不好?我們三個人,啊,拋開別的不說,我們也都是好朋友,交往的事情也都是光明和磊落的——”
“就是皇上,也沒有當著一個妃子跟另一個妃子調情的。”沈婕脫口而出。
“可你是皇后啊!你是QUEEN啊!你是正妻啊!”肖堯慷慨激昂道:“你憑什麽出去躲在門外啊?”
“冊那~~~~~!”沈婕大笑道:“儂贏了!儂贏了!”
肖堯恨不得變一個分身出來,自己給自己鼓掌喝彩。
接著,沈婕又叮囑肖堯說,以後沒事還是少去鬱璐穎家裡,馬迭爾咖啡館是個相宜的場所。同時,她又叮囑道,如果以後講電話不方便,不妨當場說明,承諾可以等他回家以後,再通電話。
肖堯自是連連答應。
就在他以為今天的電話已經接近尾聲的時候,沈婕忽然又話鋒一轉:“我跟你講件事情。”
“什麽事情啊?”肖堯說。
“本來沒想好要不要跟你講的,”沈婕說:“現在想想,還是應該讓你知道一下。”
“你說。”
“我今天鑽進房間裡的鏡子了。”沈婕說:“就剛剛。”
“怎麽了?”肖堯問。
“你還記得伐,”沈婕說:“我以前鑽進去過,裡面就是個什麽都沒有的空房間,外面都是濃霧,出不去。”
肖堯心想,你跟我說過嗎?嘴上說:“然後呢?”
“我不是被禁足了嘛,”沈婕說:“我想再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找到神不知鬼不覺溜出去的方法。”
“你那邊應該也是2034年的,你的臥室吧?”肖堯想:“應該沒辦法用來開路密西。”
“結果,”沈婕的聲音聽起來還有些後怕:“我進去一看,裡面跟上次進去的時候不一樣了。”
“是什麽樣子的?”肖堯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起來了。
“該怎麽形容呢?”沈婕頓了頓道:“鏡子的對面,是一座……高聳入雲的……摩天大廈?”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