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星空下的華爾茲

*本章又名《杜蘇芮和卡努跳舞》。

飯後，肖堯按照原計劃，立刻想帶姑娘們去海邊看星星，順便跟她說說“美鬱集團”的事情，鬱璐穎卻說想先參加一個什麽泰澤活動。

泰什麽澤?好像沈婕也說想跟室友一起去來著。

那你們泰吧。

肖堯本想去找波哥說說這個鬱保祿的事情，打聽之下才知道，這個“泰澤”就是鬱波他老人家在主持，正好也有點乏了，便打算回1503先睡一覺。

“不行，你上夏令營來，活動都不參加，就光剩下騙吃騙喝騙玩騙睡來了?”鬱璐穎說著，硬拉他參加。

肖堯隻得依她。

舉行泰澤祈禱的大房間關著燈，鋪設著柔軟的地毯，需要脫鞋進入，裡面烏央烏央都是人。

彌漫在空氣中的，若有若無的臭腳丫味激起了肖堯的懷念情緒，讓他有點想到小學時的微機課。

黑暗中，每個人的手裡都托著一盞小蠟燭，連起來的燭光為這個房間提供了光源，也讓每個人的臉都一半明亮，一半隱藏在陰影中。

房間的最前端擺著一大幅拜佔庭風格聖母像，旁邊是同樣拜佔庭風的Iesu像，肖堯還挺喜歡這種風格的。

“請大家讚美上主，因為祂是美善的，請大家讚美上主，阿肋路亞……”

肖堯手捧著配發的小蠟燭，一手護著晃動的火苗，跟在鬱璐穎、周琦她們後面，在席地而坐的人群中穿行，然後跟著她們一起在空處盤腿坐下。

他不是很喜歡這種神叨叨的氛圍，並放棄了在人群中尋找徐清蔚的努力，也不知道到底要幹什麽，濫竽充數地跟著唱了幾輪歌，愈發昏昏欲睡。

“來讚美我上主，來讚美我上主，普世，萬民，阿肋路亞……”

同樣的旋律，同樣兩句歌詞單調來回地唱，催眠效果極佳，很快，肖堯就把頭垂下去，人不動了。

等他醒過來時，眼前已是燈火輝煌，人去樓空——活動結束了，肖堯隻覺得神清氣爽，站起來走路都變得更輕盈了。

睡得真好，感覺在賓館床上睡都沒這麽解乏，實在是太放松了，肖堯想。

打開手機檢視信息，肖堯和鬱璐穎、帶魚、周琦在聖愛大酒店的前門碰了面。

真是的，說是要帶鬱璐穎去海邊看星星，這兩個死電燈泡非要跟著是幹嘛啦。

“我們也想看星星，”周琦嘻嘻笑道:“找到地方我們就走，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沒關系啊，大家一起看就好了。”鬱璐穎口是心非道。

拜托，不要在這種地方跟他們客氣，要是有人當真怎麽辦。

天上的星星挺多，四人一起尋找著合適的觀測地點，漸漸地越走越偏，走進了一片農田中的小路。

小路的兩旁都是跟人差不多的稻草，月黑風高的，還怪嚇人的。

“堯哥，伱泰澤的時候都打起呼嚕了，好響啊。”帶魚說。

“不是吧，”肖堯有些尷尬:“我都不知道我睡覺還打呼嚕。”

“打，”帶魚說:“打得可響了，不信你問她們?”

周琦替肖堯打圓場道:“肖堯應該只是今天車馬勞頓太累了吧?”

“嗯，”鬱璐穎傻乎乎地隨口應道:“肖堯平時睡覺是不打呼嚕的，這個我還是知道的。”

說完這句話，只見三人都神色古怪地盯著自己看，便道:“怎麽啦——哎呀！”

直到這時，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話豈不是在變相告知眾人，自己和肖堯一起困過覺?

“哎呀，不是啦！”鬱璐穎瞬間石化，像是被雷擊中了一般，連連跺腳，恨不能一口將自己的舌頭吞下肚:“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啦！”

帶魚連忙道:“我們都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

他本想打個圓場，可是臉上卻憋不住笑，最後隻得捂住嘴扭過臉，衝著那高高的蘆葦叢笑。

肖堯飛起一腳，沒怎麽用力地踹在了帶魚的屁股上。

鬱璐穎終於想到了該怎麽解釋:“我，我之所以會知道，我的意思是，肖堯平時在教室裡上課趴桌子上睡覺，從來不打呼嚕的！”

“對對對，我們都懂的，”帶魚道:“穎穎，不要再解釋了，解釋就是掩飾，這裡沒有外人。”

“他媽閉嘴，”肖堯又踢了帶魚的屁股一，這次使上力了:“穎穎也是你叫的?——撤回，撤回，她什麽也沒有說，你們剛才聽到什麽沒?”

“沒聽到。”帶魚趕緊說。

周琦說:“只有蘆葦的風聲。”

“哎呀煩死了，”鬱璐穎又羞又撓，跺了一下腳:“還找不找看星星的地方了?”

“找，找，找呀，你繼續走呀。”

四人繼續踏上前行的道路，為了緩解鬱璐穎的尷尬，肖堯主動找著話題:“對了，周琦，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啊?”

“你這話問的，”周琦轉過身，背著手，倒退著走:“我為什麽就不能出現在這裡啊?哦，就許你們來玩啊?”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肖堯擺著手道:“我的意思是，同班同學一年了，從來也沒聽說你或者你的家裡信教或者和教會有什麽聯系啊。”

“那你們兩個呢?”周琦看著肖堯和帶魚說:“我呢，在住院的時候，那段時間非常虛弱，身體和靈魂，兩方面都是。”

肖堯和鬱璐穎想起了周琦曾經的遭遇，均是心有淒淒，兩人心下想的都是，當初毀滅姚老師的殿堂，周琦住院之後，就完全把她給遺忘了，有點……不大好。

“後來那個時候，是鬱神父隔三差五會來看我，給我講一些福音當中的道理啊，安慰我的精神狀態啊，還會幫我做一些靈魂康復的神操鍛煉——姚老師也在做這些鍛煉。”

“原來如此……難怪姚老師看起來精神一點了，”肖堯微微沉吟道:“鬱神父人真好。”

“人家做業績而已。”帶魚吐槽道。

“你又想挨踢了是不是?”肖堯抬腳作勢要踢。

“別別別，哎，堯哥你現在怎麽跟當初的龍哥似的，”帶魚抱怨道:“暴躁。”

周琦沒搭理帶魚，只是繼續跟肖堯解釋道:“後來我出院了，鬱神父就問我要不要來海邊夏令營散散心，然後剛好我住院期間，他和我父母也認識了……也有幾次，幫忙調解我父母之間的關系和矛盾，嗯，反正細節就不說了，總而言之，這次就相當於我們全家都來東啟海邊，一起散散心這樣子。”

周琦的父母嗎……不知怎的，肖堯想起了在醫院的走廊上激動爭吵的那對男女，想起了那男人揮出的一巴掌。

少女沒有繼續說下去，其余三人對望一眼，也默契地沒有再追問她的私事。

“不過來這邊確實挺放松的，”周琦道:“還有剛才的泰……泰澤也是?心靈很放松的感覺。”

“泰澤是這樣的，”鬱璐穎解釋道:“聽小舅舅說，在泰澤的時候，你可以做任何事——唱泰澤歌曲啦，念玫瑰經啦，心禱啦，默想啦，默觀啦，讀聖經啦，甚至是睡覺，任何讓你感覺舒服的方式，都可能是和天主的一種對話。”

燈都不開，還能讀聖經?肖堯在心裡默默吐槽著，帶魚卻首先開口了:“睡覺也是?你不能這麽護著你男人——”

“不過，在泰澤裡睡覺真的很舒服，”肖堯開口道:“我醒過來以後覺得神清氣爽，特別放松，這才睡了多久，在家睡覺都沒這麽——”

“哇！你們看！”周琦激動地大叫起來。

其余三人見到眼前的景象，均是小小的WoW了一聲。

走出了農田蘆葦叢中的小路，這是一段很“短”的沙灘，所謂短的意思就是，你往前走不到幾十步路，就能夠下到海裡去。

沙灘並不是很光滑平整，因為未經開發，裡面夾雜了或大或小的各色亂石，走在上面硌得人腳生疼。空氣中的魚腥味很重，這一處的路口被人掛了一盞白色的孤燈，而沙灘的兩旁則沉浸在兩片無盡的黑暗之中，看不到這片海灘究竟有多寬。

當然，這一切都不是讓他們四個覺得“哇哦”的理由。

震撼到他們的是星空——近在咫尺的星空。

這片星空的美麗關鍵不在於“多”與“繁”，而在乎“近”與“亮”。

該怎麽形容它呢?眼前的半邊天是漆黑的，眼前的海水和地平線，不對，海平面也是漆黑的，因此在肖堯看來，他們四人現在所站立的這片被燈光照亮的沙灘，被完全籠罩在半個黑色的罩子裡，而且這個罩子還特別“矮”。

星空，不用抬頭就能看見，因為只要你平視前方，就能在眼前看見無數閃亮的繁星。

說“無數”可能略顯誇張，畢竟他們的數量比不上閃耀的銀河，說“仿佛伸手就能夠到”也是吹牛，但是這怎麽看，都像是在海裡駕著小船劃個500米，就能一槍刺破這虛假的幕布一般。

如果你看過《楚門的世界》，就能立刻明白我的意思。

是的，虛假。

因為看起來太近了，太亮了，又太清晰了，因此反而不像是真的了。

套用遊戲的術語來說，這片星空簡直不像是3D的建模，而僅僅是一片用作背景的二維貼圖罷了。

“你倆浪漫約會吧，我倆就不做電燈泡了。”周琦手拉著帶魚的胳膊:“咱們上那邊轉轉去，然後就回去了——明天見啦。”

“注意安全啊！”

“明天見！”

“明天見！”

兩個電燈泡終於告辭以後，肖堯和鬱璐穎把背著的吉他和大提琴在身邊放下，然後並肩席地而坐在這片沙灘上。

肖堯牽起鬱璐穎的手，十指相扣。

另一手拿起手機，編輯短信。

約莫七、八分鍾，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是凝望著眼前的“虛假星空幕布”發呆，聽著彼此的呼吸聲，嗚嗚的海風聲，還有不遠不近處的犬吠。

最後，還是肖堯第一個開口了:“鬱璐穎，你想到了什麽?”

“你想到了什麽?”鬱璐穎反問道。

“我數三二一，我們兩個一起說。”肖堯提議道。

“好唄。”鬱璐穎說。

“三，二，一。”

“東如縣中操場的星空。”“你家陽台上的約定。”

“嗯，”肖堯說:“勉強……算是對上了吧?”

“你說對上就對上了吧。”鬱璐穎笑道。

“對，是我記錯了，”肖堯承認道:“不是在操場，是在我家陽台上，我們兩個立下的約定，以後要一起去看星空，不管是山頂還是海邊。”

“嗯，沒想到這麽快就實現了，”鬱璐穎說:“總有一種……”

“不真實感?”肖堯說。

“不是，太容易的感覺。”鬱璐穎說。

“我懂。”肖堯說。

少年慢慢向少女側過頭去，後者配合地閉上了雙眼。

“我愛你到永遠~”肖堯輕輕唱道。

“可哪兒有什麽永遠?”鬱璐穎立即接下句唱道。

肖堯堵住了鬱璐穎的嘴。

最開始的時候，肖堯的兩手是老老實實地撐在沙灘上的。

可是鬱璐穎踢掉了自己右腳的洞洞鞋，拿穿著白襪子的小腳開始輕蹭肖堯裸露的小腿肌膚。

嗯……她果然沒換襪子。

肖堯從鼻子裡發出哼哼聲，肖二原地起立，肖堯的手也伸向了姑娘。

…

“手，”鬱璐穎含混不清地說:“又不老實了?”

“，”肖堯說:“他媽的，隻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蒸饃，你不服氣嗎?”鬱璐穎用高聳的鼻尖蹭著肖堯的鼻梁。

“當然不服氣了，”肖堯說:“而且回頭你還要說，是我誘惑了你，我的存在本身就是誘惑，你這蠻不講理的東西。”

“我這蠻不講理的東西。”鬱璐穎承認道。

“嘖。”肖堯說。

“我不管，我今天要……要舒服一下。”鬱璐穎的聲音越來越低。

“夭壽了，青澀純潔一點不好嗎，我們倆都說好了。”肖堯指出:“這他媽可是神聖莊重的教區夏令營。”

“沒事，只要不碰到那裡就不算罪。”鬱璐穎說:“你躺下去一點……”

鬱璐穎站起身來，一手扶著旁邊的電線杆子，維持住身體的平衡，用右腳的腳掌輕輕拱著肖堯的左臂。

肖堯愜意地譴責道:“真是拿你沒辦法啊。”

……

“我跟你說件正事。”

鬱璐穎的腳滑到肖堯的肚皮上時，後者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嗯。”少女把腳掌立了起來，然後用腳背蹭起了肖堯的脖頸和肩上。

“我今天上廁所的時候，不小心聽到你爺爺和你舅舅——那個大舅舅講話了，跟你有關系的。”肖堯伸手撫摩著鬱璐穎的小腿肚。

那隻腳顫了一下，瞬間不動了。

“你爺爺說想要把美鬱集團的股份……”肖堯邊想邊說，斟酌著詞句。

忽然，他聽到一陣手機的震動聲。

肖堯從自己的褲兜裡把那個新買的手機拿了出來。

“沈婕的電話。”肖堯告訴鬱璐穎。

“嗯。”鬱璐穎點點頭，足尖從肖堯的上身離開，在沙地上摸索著她的洞洞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