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紅回來了。開門進來，她看到盛春成已經起來了，坐在客廳裡看電視，身子前傾，看得好像還很投入，連她進來都沒有聽到，她走過去，看到盛春成雖然眼睛盯著電視，但目光是遊離的，不知道落在了什麽地方。

　孫紅問:“在看什麽?”盛春成醒悟了過來，說:“哦哦，在看中歐班列，已經突破一萬列了，還在看火箭發射，長征丁還是丙什麽的，還有……”盛春成說到一半，說不下去了，他看到這個時候，屏幕上在放的是動畫片。

　孫紅盯著他，盛春成也看著她，接著，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快換衣服，我們出去吃飯。”孫紅說。

　“我看還是算了，叫外賣吧。”盛春成說，

　“出去吃，又不能喝酒，我今天想喝酒。”

　“你可以喝啊。”孫紅說。

　“那你呢?看著我喝?”盛春成說，

　“算了，還是在家裡吃吧。”孫紅說好吧，那就在家裡吃，我來點。孫紅從胖哥倆，點了一鍋香辣蟹，又從另外的一家酒店，點了好幾個炒菜。

　菜都送到之後，擺了一桌，香辣蟹自帶一個小臉盆那麽大的塑料的一次性鍋子，就不換器皿了，其他的幾個炒菜，盛春成用了盤子，把它們都從一次性餐盒，倒在盤子裡。

　兩個人開了一瓶茅台，吃得很開心，天南地北地聊著天，就是沒有聊今天的事情。

　孫紅也沒有再問起蘭姐，就像她和盛春成說的，讓他把蘭姐，埋在心裡，不要再說。

　兩個人吃完，把餐桌收拾了，去沙發坐。還是那樣，盛春成身子歪靠在沙發扶手上，孫紅倒了下來，頭枕在盛春成的大腿上。

　孫紅的手伸上來，摸著盛春成的下巴，苦著臉和他說:“怎麽辦啊?”盛春成問:“什麽怎麽辦?”

　“我來了。”盛春成奇怪了，問:“什麽來了?”

　“大姨媽啊！”孫紅說，

　“我們的寶寶沒有了。”

　“就是說……”盛春成本來想說，就是說

　“就是天意”的事情沒有發生?說了一半又覺得不妥，沒有繼續說下去。

　孫紅歎了口氣，她的神情有些暗然:“我和你說，早上大姨媽來的時候，坐在馬桶上，我差點就哭了，心裡還很難過，就在想，怎麽就沒有了呢。”盛春成安慰她說:“要想有，還不簡單，等你親戚走了，我們可以補種的。”

　“不一樣。”孫紅搖了搖頭，至於為什麽不一樣，她沒有說。

　“還有，你休想。你以為是考駕照啊，一次不過還可以補考，還補種。”孫紅又補了一句。

　盛春成笑笑，問:“那你接下來準備怎麽辦?”

　“老大今天又打我電話，他讓我適可而止，別再擺俏了，我偏不，偏和他說，我還要考慮。”

　“不想回支行去?”

　“不是。”孫紅說，

　“我是不想他們叫我走我就走，叫我回我就回，今天讓我不要再擺俏，我偏不，我偏要明天才告訴他，我同意回去支行。”盛春成大笑，他說:“好好，你這個姿態擺得好。”孫紅嘻嘻笑著:“那當然，雖然在他們眼裡，我只是個小巴辣子，但我也是有尊嚴的。起來，起來，去洗澡。”盛春成說:“我不是已經洗過了?”

　“那個不算，一起洗。”孫紅說。兩個人洗完澡，走回到客廳又坐一會，孫紅說她要去書房加班了，既然決定明天去和老大說，同意回支行，估計後天就要回去了，她要把手頭在辦的業務都理一理，準備辦移交。

　兩個人站起來，孫紅去書房，盛春成走去客房，孫紅看著他嘻嘻笑，問:“今天怎麽這麽自覺?”盛春成說:“抱著，又不能動手動腳，很難受。”孫紅大笑，腳一抬，踢了盛春成屁股一腳。

　第二天，兩個人下樓，坐進車裡，孫紅問盛春成送他去哪裡，盛春成說，就在你們總行門口下就可以，我自己走過去。

　孫紅說好。盛春成說自己走過去，不是走去斜對面馬市街的按摩店，而是要走去廣利大廈，他要去安靜那裡，把蘭姐已經去世的消息和安靜說，然後和安靜一起，去雲總那裡。

　……盛春成把辦公室的門關上，走去辦公桌前坐下，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裡，不時地就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到了四點，盛春成馬上拿起手機打了出去，電話響了兩下就被接起。

　盛春成急問:“喂喂，春妮，成績出來沒有?”

　“我也在等啊，網頁打開很慢，會不會是宕機了?”春妮說。

　“你打電話，不是也可以電話查詢的嗎?”盛春成說。

　“我同學就在邊上打，說是一直忙音，打不進去，哎呀，急死了，哥，怎麽辦啊?”春妮叫道。

　盛春成笑了起來，他反過來安慰春妮:“這個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同時在查分數，就是宕機和忙音也很正常，不要著急。”

　“好好，我知道了，哥。”春妮說著，就把電話給掛了。盛春成坐在那裡，卻感覺怎麽也坐不住，他站了起來，用手指關節不停地敲擊著桌子。

　有人敲門，盛春成也不管門外是誰，大聲叫道:“等會，等會再來，我現在有事情！”門外那個敲門的人

　“哦”了一聲，盛春成一聽不對，這聲音好像不是小安或鍾欣欣，而是寶寶。

　盛春成連忙跑過去，拉開門，果然在走廊裡看到了寶寶的背影，盛春成叫了一聲:“寶寶！”寶寶站住了，回過身，盛春成朝辦公室裡指指，說:“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你，我在等我妹妹的高考成績出來，寶寶，有什麽事?”寶寶朝他擺擺手，笑道:“沒什麽大事，等會再說，你先等成績。”盛春成說好好，他剛走回辦公室，就聽到辦公桌上自己的手機在響，他趕緊跑了過去，一看是春妮， 連忙接了起來。

　電話一通，春妮就在電話那頭嘻嘻嘻嘻地笑著，盛春成問:“怎麽樣，春妮?”

　“出來了，出來了，哥，我考了609分。”春妮說。

　“太好了，到一本了嗎?”盛春成問。

　“哥，現在已經沒有什麽一本二本三本了，現在就分平行錄取一段和二段。”盛春成嘿嘿笑著:“我這個破大學都沒有畢業的，怎麽知道這些，那你到一段了嗎?”

　“那個肯定是到了，那個很低的，平行錄取一段497分，二段才280分。”盛春成完全被搞湖塗了，他說:“那你這個分數，到底怎麽算。”春妮說:“985肯定是差一些，沒有希望了，但這個分數，一般的大學，像杭城下沙那裡的那些大學，應該沒有問題。”

　“太好了！春妮，你完全是超水平發揮，出乎哥的意料啊！”盛春成大聲地叫著，春妮在電話那頭，咯咯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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