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黑龍節堂。
佟懷斜靠在寬闊的虎皮大椅上,手裡捧著封皮是上古雜記,裡頭卻是前朝宮闈秘事的風月禁書。
看得津津有味,嘖嘖稱奇。
“羊道狹窄緊致,雖崎嶇難行,卻溫潤如熱泉……據傳, 前朝貴族尤其好之,甚至私下開設羊圈牟利。
更有修為高深的武者,喜好象、馬之類,與之同寢同住,從此不近女色,疏遠姬妾。”
佟懷舔了舔嘴唇,搖頭批判道:
“這幫百蠻人真是荒淫,竟然偏愛同禽獸媾和,那有什麽滋味?也不嫌髒!”
他翻動下一頁, 風月書裡還很貼心配有插畫。
工筆描繪細致,栩栩如生一般。
見那頭山羊的臀兒尖尖,頗為惹眼。
黑龍武庫,乃是南、北衙門心目中的聖地。
各種境界的上乘功法,
通脈、換血所需的上等大丹,
以及神兵利器。
諸如此類,應有盡有。
只要功勳足夠,一切都可兌換得到。
曾經私底下還有千戶、百戶,拿這個做貨幣。
進行交易,掛出懸賞,換取各種物品。
名門大派的真傳俠女,掌門夫人……
藏於深山大澤的飛禽走獸,藥草靈花……
甚至消亡的傳承,某處遺跡洞府等等。
都可以用於拍賣出售,皆以功勳折算
由此催生出頗為繁榮的地下黑市。
可惜十五年前, 某位口味獨特的北衙同僚。
以萬點功勳拜托一位千戶,走通九邊的路子, 從招搖山弄來一隻還未完全化形的白毛狐妖。
養在自己家裡,日夜調教寵幸。
沒成想這番人妖結合,竟然成功誕下子嗣——這是幾率極低的一件事。
惹出潑天的禍患,引發欽天監的震動。
之後,黑龍台便明令禁止人妖私通。
南北衙門之間不許功勳流通,隻得用於自身,再也不複往日的熱鬧。
“天京十八座有名有姓的青樓,各色風情任由挑選,卻喜歡白毛狐妖……這位同僚的口味,倒是不拘一格。”
紀淵想起這樁舊事,心裡嗤笑一聲。
那白毛狐妖化形不全,可是保留著妖物的幾分特征。
比如說……蓬松的尾巴,尖長的耳朵。
若非癖好奇特,怎麽接受不了。
踏踏踏。
長靴拾級而上。
紀淵白蟒飛魚服加身,自然暢通無阻。
他昂首闊步,走進黑龍台的官衙。
穿過大堂,順著後院的回廊,來到一間亮堂的屋子。
匾額上書,“黑龍節堂”四個大字。
門口兩尊氣勢沉凝的甲士,持戈而立。
紀淵亮明身份,驗證過後順利放行。
邁過門檻,抬眼看去。
裡面有一張長條大案,擺著虎皮大椅。
牆上懸掛景朝四十九府版圖,以及一面黑龍旗幟。
威嚴,肅殺,冰冷,猶如墜入冰窟,戰戰兢兢。
今日值守黑龍節堂的,是一位南衙千戶。
他坐在上首,甫一見到紀淵,便就哈哈笑道:
“這位莫不就是大名鼎鼎的北衙黑太歲、天京活閻羅?
好個年少有為的遼東九郎!今日終於得見,當真不勝歡喜!”
紀淵聽得面皮一抖。
黑太歲?
活閻羅?
這都是什麽破綽號!
就不能取得好聽一些!
心裡腹誹,紀淵仍舊保持風度,拱手道:
“敢問千戶大人尊姓?”
“免尊姓佟,單名一個懷字。”
南衙千戶也沒有端起架子,友善說道。
如今黑龍台內誰不知道,這位身著禦賜白蟒飛魚服的年輕百戶,深得某位貴人看重。
其前程遠大,不可限量。
與之交好都來不及,怎麽會刁難得罪。
“見過佟千戶。我今日是想進黑龍武庫,挑上幾門合適的武功,用於凝聚氣脈。
頭一回來,不懂規矩,若有衝撞的地方,還請包含。”
紀淵收斂外露的桀驁,做出本分的模樣稟明情況。
“若我沒有看錯,紀百戶已經成了三條氣脈?”
佟懷眸光一掃,眼中閃過驚奇。
他所修煉的武功,專門探查氣息,敏銳無比。
立在堂下的那道挺拔身影,其內氣之深厚,血氣之磅礴,彷如揭開蓋子的烈烈火爐。
還未催發運勁,便有熱力撲面,顯出強橫凶悍的震駭意味。
“在下天資平平,每日勤練不綴,這才勉強功成。”
紀淵謙虛一笑,並無自傲之色。
“如此年紀,如此境界,確實難得,足可稱得上‘天才’二字。
再過幾日,大名府的那張京華榜上,紀百戶恐怕要再提幾個名次。”
佟懷眼底閃過一抹豔羨,不由誇獎道。
講武堂把人之武骨資質,劃分為愚夫、凡骨、英才、天才、蓋世奇才。
十五歲就能踏入通脈二境,且凝聚三條以上氣脈。
這等深厚積蓄,足夠躋身天才行列。
日後開辟氣海,凝練真罡的希望很大。
“佟千戶謬讚了。”
紀淵也沒當真。
花花轎子眾人抬。
幾句奉承的好話罷了,還不至於讓他驕傲自滿。
“你自個兒持黑龍令牌過去吧,紀百戶屢次立功,
所得功勳,換一兩本通脈境界的上等武功,應該沒有問題。”
佟懷打開大案上的一方木盒,取出其中一枚鐵令。
兩指拈起,輕輕彈動。
“咻”的一聲,紀淵五指張開,便把頗有分量的黑龍令牌握於掌中。
入手冰涼,陰刻文字,陽刻雲紋。
當他注入內氣,背面圖案如活物扭動。
化為功勳數字。
四千九百點。
“揭發宋雲生、周子安,追查白骨道余孽,抄撿萬年縣……攏共才拿了近五千點功勳?”
紀淵眉頭微皺。
該不會有人私吞他的功勞吧?
敖指揮使,不像是會壓榨屬下的刻薄性子。
“紀百戶別覺著少,功勳難得,價值極高。
那些外派一府,鎮守一地的百戶,若沒什麽功勞可賺,一年也就這個數。
四千點說起來不多,可在黑龍台足夠兌一顆換血大丹了。”
佟懷似是過來人,猜到紀淵的心思,笑著解釋道。
“不過那些千戶,寧願砸萬兩銀子去太醫局買,也舍不得這般揮霍。
要知道,黑龍武庫當中,不止神功絕學,神兵利器,
還有朝廷破山伐廟,抄撿所獲的珍奇之物。
那些往往才是首選,除非身家闊綽,否則極少會兌換丹藥自用。”
紀淵心下恍然,沉聲道:
“多謝佟千戶解惑。”
佟懷不以為意,擺手道:
“這些也不是什麽秘密,只要多與同僚交際,細心打聽自然就會曉得。
紀百戶你一看便是習武成癡,鮮少參加聚會。
這樣吧,今晚我與南北衙門的幾位千戶相約春風細雨樓,一起如何?”
原來是在這裡等著?
拉攏?結交?
紀淵心頭微動,略作思忖,嘴角含笑答應下來。
應酬,乃官場上必不可少的重要一環。
傳說中的人生四大鐵,其中有一步便是共同出入聲色場所。
繼續寒暄兩句,紀淵手持黑龍令牌,別過分外熱情的佟千戶。
離開節堂,轉入一座幽深庭院。
只見上下五層,氣象恢弘的高大閣樓拔地而起。
沉水木,硬山頂,橫於院內。
四通八達,縱橫交錯,猶如龍虎盤踞。
皇天道圖微微一動,綻出華光。
就像此前,紀淵頭一次踏足欽天監,接近社稷樓一樣。
【一百八十八萬五千零二十】
“道蘊之數,還是比不上那座高過皇城太和殿的九重高樓。”
紀淵感慨一句。
今日人少,沒見到飛魚服、金鵬袍的百戶、千戶。
只有幾個看守的小吏和灑掃的仆役。
持著黑龍令牌,紀淵閑庭信步,跨入進去。
接待他的,是一位年老瞎子。
“通脈二境,可去二樓”
紀淵頷首,眼神在對方身上停留了幾息。
心想,話本裡看守藏經閣、藏書樓的老者,往往都是隱藏高人。
不知道黑龍台有沒有保持這個傳統?
蹬蹬蹬,衣角翻飛間,紀淵上到二樓。
並無林立的書架,也無遍布的秘笈。
只有一面橫於中間的無字玉璧。
瑩光閃爍,變幻莫測。
接連浮現出一個接一個的名字。
其中,紀淵還瞥見幾位打過交道的熟人。
敖景,孟長河,程千裡……
三層樓上,玲瓏曲線被金翅大鵬袍包裹的年輕女子微微蹙眉。
她瞧著那面玉璧內裡,柔和的瑩光接連閃,彷似蝌蚪小字不斷變換。
剛剛結束打坐練功,露出饒有興趣的一抹神色。
輕啟朱唇,其聲如珠玉落盤。
“《八步趕蟬》,半刻。
《雲龍三折》,一刻。
《踏雪無痕》、《柳絮身法》……
還有極其冷門的《彌羅無蹤步》……
難精難學的《龍雀三十六變》——黑龍台什麽時候出了一位了不得的蓋世奇才?”
年輕女子嘴角微翹,起身走到欄杆邊上。
居高臨下,瞥見一襲白蟒飛魚服的挺拔身影。
“還是個氣味鮮嫩的小娃娃……好生精壯的童男子。”
年輕女子鮮紅薄唇不自覺抿緊,那雙飽滿彈實的長腿並攏。
“年少有為的北衙百戶, 必須要親近、親近。”
緊接著,再是萬梅山莊的《雲龍三折》。
“矯若遊龍,盤旋上達,可至三四十丈,如飛一般……運功的竅訣,呼吸吐納的換氣次數……原來如此!
做個六大真統的天驕種,當個一法通萬法通的妖孽……是這樣的感受?”
紀淵心下暢快,這種如庖丁解牛般的參悟過程,有股子沉浸迷醉的美妙。
一刻鍾後,他將目光移向《踏雪無痕》。
回某克瀏覽器的白嫖,我短小無力管你勾八事,你個白嫖怪逼逼賴賴,
聖人是古代對皇帝的尊稱,讀書很少就少發言
還打低分?憨憨的你,誰會在乎白嫖的打粉,能漲訂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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