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梁高額頭上的青筋都暴起來了,呼延略內心得意面上卻保持著溫和:“好,這事兒不說了,說說梁旺吧?”
聽到梁旺這個名字,梁高頓時頭頂挨了一記悶棍,眼前一黑撲跌進椅子裡。
負責定期清理梁宅茅廁的糞夫告訴李典吏,他聽到梁宅家奴們議論“梁旺不就是冒充客商把贓銀放在黃正美家害死了人,而拿自己當成了二管家,對我們也吆五喝六的,做缺德事,當心遭雷劈!”
見梁高這副模樣,知道他已經被擊中了七寸,呼延略端起茶杯,做出少年老成的姿態,還煞有介事地吹了吹,其實他最不喜歡喝茶,更愛喝甜絲絲的紅豆、綠豆水。
呷了口茶,他打算給縣丞大人一個表現的機會,讓他宣布事情已經查實,帶梁高回去畫押即可,於是,他示意歐陽雄說幾句。
歐陽雄清清嗓子厲聲道:“梁高,你強霸土地,誣人偷盜致其冤死獄中,該當何罪!”
呼延略“噗”地一口茶噴到歐陽雄肩頭,場面一時混亂。
梁高被帶回衙門繼續審問。
梁旺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了,梁高自知狡辯下去自己也只能吃苦頭,於是就全部交代。
梁高的父親病病殃殃數年了,今日眼看著不吃不喝,估計時日無多了。聽說黃正美家的田適宜做老人的墓地,蔭子孫。
他就和黃正美商議著換地,黃正美一口回絕。
他這才想起栽贓陷害的法子,他想的是這樣一來,黃正美就會乖乖同意交換田地了。
“大人,我只是想要田地絕無傷人意,誰知李大人下手太狠,致黃正美死於獄中。小人願意以錢抵刑,在這鹹平縣內任何一處為黃永母子購置宅院,並一次性給予五百兩的補償。”狡猾的梁高把黃正美的死因退給了李仲平,而黃正美也確實是因為李仲平斷案不公、不明而死於重刑之下。
歐陽雄宣布退堂。
黃氏和黃永開始執意要讓梁高服刑,歐陽雄和呼延略再三解釋,按照當朝刑律,告者實行反坐原則,即以被誣告人所受的處罰,反過來製裁誣告者。例:甲誣告乙殺人,乙被判處死刑,後查明乙並非罪犯,即處甲死刑。
梁高誣告黃正美偷五百銀,他今不但願意出五百銀,還要再為苦主購置宅院,按律他是可以免以刑罰的。
“你們不如暫時接受,黃永也可以有更好的條件繼續溫書參加科考。”呼延略說。
黃永母子接受了賠償,但是不想另擇他處,只是讓梁高把荒廢了數月無人居住的老宅進行修繕,他們還回去。
梁高為難地說:“家父已然葬於那塊田地,那裡已無法住人,不如就在我做交換的田地附近新建一處宅院可好?”
開春張榜時,黃永中秀才,後參加殿試,中探花,官至中大夫。
黃永母子搬進新宅後,黃永因為有了秀才的功名在身,縣裡還派人送去了部分日常所需的鍋碗瓢杓。
呼延略心裡高興,主動提出晚飯他請客,帶著歐陽雄等縣裡官員去魚莊了。
柱子叔叔以前也是藝人,也曾是令一鄉女子追捧的英俊小生,現在因為腿有殘疾比較自卑,基本不在前面走動。
老毛因為年齡與之相仿,又曾受柱子關照,和柱子叔叔成了酒友,白天匯報店裡的經營情況,晚上哥倆就推杯換盞,成了知己。
看見呼延略他們,百兒親自領他們上樓,親自下廚上菜,大家吃得相當滿意。
回到縣衙,呼延略覺得困倦,連打了幾個哈欠,李典吏識趣地準備回家。
他走了,那個整天在屋簷上飛的諾兒也不見落地,房間小蓮就不方便在呼延略房間裡呆了,所以她拉住李典吏:“別急,我還有話說。”
“不就是地的事兒嗎?大人今兒累了,我們改日再說吧。”李典吏說。
聽說又是地的事兒,呼延略打起精神問:“什麽地?”
“大人,有個問題您想過嗎?梁高是聽誰說黃正美的田地蔭子孫?那塊田咱們去看過,不管位置和田地維護都不及他拿出來交換的田地,難道,你真的相信只是為了葬父?”小蓮就此問題私下裡和李典吏交流過,兩人都認為這個問題值得深究。
自小沒有為衣食住行費過神的呼延略,還真的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還有,今天百兒偷偷告訴我,他大白天見到柱子的鬼魂了,等他攆出去,人已經消失了。”本覺得荒誕不打算告訴呼延略,見既然這會子時間、氣氛都合適,李典吏就說了。
百兒前不久從外面回魚莊,在門外跺腳上的雪時劈面與一少年擦肩而過, www.uukanshu.net 那少年的眉眼、神態像極了七年前自己蜷縮在爐前取暖,給自己做魚湯燴餅的柱子。
等他迷瞪過來攆過去,少年卻已經消失不見了。
“哦?”呼延略頗感興趣:“會不會是葉子?你們多多留意,也提醒百兒和他叔叔多留心一下。”
“田地的事兒好辦,那個梁旺不還在牢裡關著嗎?問他。”呼延略也對田地有了興趣。
李典吏轉身就去找梁旺,呼延略忙說:“天大的事兒明兒再告訴我,我要睡了!”
梁旺支支吾吾不肯說,因為梁高許給他,絕不會讓他服滿三年牢獄,最多半年,等風聲平息後便把他也贖出去。
李典吏立刻猜出了他的心思,冷笑道:“你以為天下的縣太爺都和李縣令一樣隻認銀子不講理法?你也改聽說了,呼延大人此來就是接任縣令的,所以,你不可能提前離開這兒一天!”說完,用力指指腳下的地面。
“那,我說了呢?我說了,但是那事兒沒挖開誰知道真假,要是假的呢?”梁旺猶猶豫豫地問。
挖開?難道是寶藏?
李典吏拍著胸脯子:“你只要實話實說,明年我可以送你出獄,再給你些銀子離開粱府,如果挖開的銀子多,再給你一些,如何?”
“爺,您說話可得一個唾沫一個釘兒,不然,梁大爺不會輕饒我。”梁旺明顯松動了。
李典吏用力點頭。
梁旺低頭盯著地面,正巧一隻老鼠大搖大擺地跑過,想想還要和老鼠們席地共枕三年,他一咬牙:“那下面,有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