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立刻有人認出這是縣令大人,便有好事的人積極迎合長官的意圖,已然揮舞了棍棒就要擊打黑尾。
呼延略觀察到黑尾並未咬傷那婦人,只是從她手裡搶走了荷包,心知有異,卻沒來及阻止這個愛民如子的父母官。
曹世良則不顧一切地用身體護住黑尾,嘴裡大叫:“黑尾不曾傷人,大人饒過它!”
曹老板和長子也慌忙給盧榮跪下,懇求縣官大人息怒。
“住手,我看他們有何話說!”盧榮抬手止住眾人。
曹世良從黑尾嘴裡拿出荷包雙手捧著:“大人!這荷包是我在茫蕩山被搶走的荷包!”
聽到曹世良的話,人群立刻躁動起來。
“快將人帶回去再審,人聚集太多恐生變故。”呼延略附耳提醒。
盧榮立即對本就在周圍打綹維持秩序的兩名捕快說:“將那婦人和這曹世良、黑尾帶去縣衙!”
圍觀的人群裡有喊道:“老爺,我們想去看問案,可否!”
與呼延略並排大步前行的盧榮頭也不回,抬手向前一揮,示意他們跟上。
今天該李班頭當值,見這個意氣風發的長官身後簇擁了數十人湧入縣衙,他不禁在心裡歎氣:“果然是年輕虛榮啊!”
荷包雖舊,用的卻是上好的杭州絲綢邊角料做的,荷包兩面各繡了個福字。
“下跪婦人,你叫什麽?”盧榮見堂外圍攏了不少看熱鬧的人,就提高了音量。
被師爺在人中抹了些白花油,慢慢緩過勁兒來的婦人道:“民婦張氏,丈夫去年病死。”
盧榮揚起荷包:“這個荷包是誰的?老實講,免得皮肉受苦!”
張氏忙叩頭:“是,是張廠給我的。”
聽到張廠這個名字,曹世良登時覺得氣血上頭,那張凶惡的面孔閃電般在眼前回閃,他顫抖地說:“大人!那個張廠便是將小人與黑尾推下鳳凰台的凶手!”
聽到此話,張氏立刻抖做一團,不等問便哭訴道:“我與他認識還不足一月,並不知他是什麽凶手啊!”
張氏寡居後便回了娘家。
娘家在雍丘開有一個油坊,張氏便幫著收帳。
她是在油坊門口偶遇張廠的,見這後生高高大大,長得也很威猛,兩人便看對了眼。
得知張廠是外地人,現住在油坊附近的一家客店裡,兩人眉來眼去數日後,張廠便住進了油坊後院張氏的房間。
女兒寡居,招來個願意入贅的棒勞力,此人恰好也姓張,與女兒那短命的同姓,這不是天作之合嗎?
所以張氏父母自然很滿意。
李班頭論學識遠不及盧榮和呼延略,但是他出生於市井之家,辦案經驗又很豐富,所以他的閱歷在他們之上。
聽到此處,他突然揖手:“大人,需速速拘傳張廠到衙。”
他的意思是,雍丘今兒本就熱鬧,又出了黑尾襲人事件,那張廠若真是凶犯肯定會望風而逃。
張廠去京城找親戚借錢,還真借到了二十兩銀子。
也該他發財,在京城十賭九贏,不幾日居然又贏了二十兩。
他本就是地痞無賴加賭鬼,怕著人暗算,又不想回昌南的家去償還那幾十兩的賭債。
心想有這近一百五十兩銀子,我足可以在京城附近的縣城裡購房置地,我幹嘛回去把銀子還了賭債去?
可巧遇見了張氏,見她家有油坊,心想做個上門女婿不用買房,將來還能繼承這個油坊,
真是無本萬利的好事啊! 他就把那一百兩銀子藏於張氏臥房的床下的牆洞內,隻亮出那五十兩交於張氏,心想自家這個油坊抵出去也不值這五十兩啊,可見張廠是真心想和自己過日子,就打算等亡夫周年後改嫁張廠。
張廠真沒記住曹世良是雍丘人,不然他不會選在這此處落腳。當然,即便他記住了,也未必會當一回事, 因為他篤定地認為曹世良已經死於崖下了。
這些日子他也聽張氏說起黑尾救主的事情,心裡已然惶恐不安,心想難道曹世良真的沒死?而且他也住在雍丘?
便慫恿張氏隨他搬去距離京城更近一些的陳留鎮,夫妻兩個可以在那裡開一家客棧。
張氏被他說得心動,這兩天正和父母商議此事呢。
剛聽說有人在曹家綢緞莊被黑尾撲了,還搶去了婦人的荷包,他心知不好,本想拿著那一百兩銀子跑路,卻舍不得交給張氏的那五十兩,翻遍了房間沒找到銀子。
就在他火急火燎地找銀子時,聽到前院油坊裡張氏父母在和人說話:“公爺,你們這是來找誰啊?”
於是,他迅速將銀子放回床下牆洞,故做鎮定地倒回床上佯睡。
“張廠!我們縣太爺有請!”捕快沒與張氏父母搭話,直奔了後院來拿張廠。
張廠裝出懵懂的樣子,卻很是配合:“縣太爺找我何事?”
張廠剛走進大堂,只聽得耳邊風響,隨著眾人的驚呼,余光見一黃色東西直撲過來,這一次,黑尾是實實在在地一口咬在張廠的大腿上。
要不是捕快們用水火棍驅趕,黑尾的下一口一定是張廠的咽喉。
張廠鬼哭狼嚎地捂著大腿在地上發抖,黑尾則繼續呲著獠牙,牙上還在向下滴血。
“畜生!你該有此報!你看看,可還認得我!”怕黑尾挨打,曹世良摟著黑尾的脖子不許它亂動,厲聲質問張廠。
張廠只是哀嚎,腦子裡在迅速想著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