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住局面,那個愛動腦又愛動手,曾經立志“不為良相便為良醫”的師爺也幫張廠的傷口進行了消炎包扎。
巧舌如簧的張廠連連喊冤,說自己確曾在茫蕩山腳見過曹世良和他的狗,但是曹世良記錯了,自己並不是那個害他的人。
“小民登山途中也遇到一個同路人,他叫唐路,我們快到鳳凰台時看見一個人慌慌張張下山,就問他鳳凰台還有多遠,他說拐彎就到。我和唐路到了鳳凰台,看見台上有血漬,還以為哪個人摔跤碰了鼻子故流血,誰敢去想大天白日的會有人在那上面害人啊!那個荷包,是我和唐路自鳳凰台下山時撿到的,裡面分文也無,小人因喜歡上面的字,就留了,後來,送給了張氏。”張廠口中所謂的唐路,是他昌南家鄉的賭友。
見張廠言辭灼灼,一時間曹世良都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力,難道真是自己腦袋摔壞,弄錯人了?
就算自己摔傻了,難道黑尾也傻了!
“我且問你,唐路是哪裡人,你可還能找到他為你作證?”盧榮居然也有點半信半疑了。
張廠痛心疾首:“我們登山時結伴前行,之前並不認識,他隻說是到京城去訪友,別的,小人一概不知,不過,大人準許小人去京城尋他,只要遇見,小人一定認得!”
狡猾的東西!京城裡五湖四海來來往往那麽多人,你要是三五年找不到唐路,難道我們就等你三五年不成!
盧榮感覺到呼延略在踢自己的腳,這是在提醒他退堂。
那麽多圍觀的人,退堂也得有借口吧,不然就是在告訴他們,這個蠢材縣官黔驢技窮了。
此刻,他突然很想念王班頭,如果今天他當值,一定會立刻給自己找下台階:“大人,這廝甚是狡詐,不如先關他幾日再審!”
但是,今天是李班頭當值,唉!
“大人,方才陶縣丞讓卑職給您捎信,他有緊急公務,請您就去後堂議事!”李班頭聽完曹世良的講述,便對他有了很深的同情。
盧榮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著李班頭微笑著點頭:“好!退堂!張廠、張氏、曹世良和黑尾且暫押!”
拉著呼延略轉至後堂,見李班頭欲走,他說:“班頭莫走,我們一起商量對策。”
李班頭一愣,留下了。
聽完呼延略的計策,盧榮暗自叫好,問李班頭的意見。
李班頭也對呼延略的計策甚是讚許,但是心高氣傲的他嘴很硬:“全憑大人做主!”
於是,著人立即將張氏帶到後堂交代了一番,放她回家去。
再次升堂,盧榮驚堂木一拍,指著曹世良喝到:“方才已經問過張氏,張廠不是那個加害你的人,可見是你栽害了張廠!為嚴法紀,今晚關你在大牢反思!來人,將這個曹世良與黑尾關在一處!張廠隨李班頭去寫個自證後便可回家!”
這一喝,張廠是由驚變喜,曹世良是由恨變驚,連呼冤枉:“大人,我的黑尾從不咬人,今恨不能咬斷他的喉嚨,這還不是證據嗎?”
“莫再提黑尾,若非念它曾忠心救主便當堂棒殺了它!退堂!”
盧榮再不聽他的分辨,拂袖而去。
圍觀的人也傻了,心說盧知縣這是糊塗了嗎?我們都覺得這個張廠的話破綻百出,他怎麽就信了呢?
但是堂上的人已經離去,堂下的人該押的押,該放的放,於是圍觀人群喝著倒彩悻悻散去。
天將戌時,
曹世良水米不進,只是抱著黑尾默默流淚。 黑尾依偎著主人,目不轉睛第看著他,想用自己的身體再次給他以溫暖。
李班頭在家裡吃過晚飯,放心不下,又來到了牢裡。
盧榮呼延略年輕氣盛, 一心隻想破案,只怕會顧前不顧後。
曹世良家境優越,很少受委屈,被人推下鳳凰台死裡逃生已受重創,和而今找到凶手卻被冤枉栽害,只怕他一時想不開再做了傻事。
“曹世良,怎麽不吃飯?”聽獄卒說曹世良自被關進來就一直抱著黑尾哭,黑尾也懂事,陪著主人餓肚子。
曹世良甕聲甕氣地說:“我不餓。”
“傻後生,你看那張廠巧舌如簧,你可能證死他就是害你的人!”李班頭問。
曹世良這才抬頭,看著李班頭:“可是黑尾從來不咬人......”
“黑尾可能說話?可能寫訴狀?”李班頭有點生氣,提高了音量。
“你以為盧大人真糊塗嗎?他關你在此是怕有人狗急跳牆加害與你,你且寬心和黑尾在這住兩日,盧大人自會還你公道。”見曹世良那無助的眼神,他緩和了語氣。
說完,李班頭轉身便走,牢口,看見盧榮和呼延略那充滿感激的眼神。
原來,經師爺提醒,盧榮和呼延略來牢中探看曹世良,正好聽見了李班頭那一番話。
自此後,李班頭即便再偶有衝撞,因為知道他是一個面冷心熱的人,並非一味感念前縣令而對自己心懷惡意,盧榮也再不往心裡去了。
李班頭的話點醒了曹世良,他站起身來回踱步,終於醍醐灌頂:“黑尾,我餓了,咱們吃飯吧!”
獄卒送來得並非發霉的高粱米牢飯,而是有酒有肉館子裡買來的飯菜,還特意給黑尾送來一根大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