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廠自己都不相信會這麽幸運,遇到一個糊塗如斯的縣官。
從縣衙出來時天已經黑透了,他鬼鬼祟祟一路走一路東張西望,確定身後無人尾隨。
到了油坊他不進去,又在門口等了一會兒,仍沒發現有人跟蹤:“難道,我編的瞎話就那麽可信?”
管他,先回去問問張氏情況再說。
走進後院,見東屋張氏父母的房間黑著燈,張氏和自己住的西屋窗口透著暗黃的燈光。
聽見聲音,張氏打開屋門,欣喜地說:“你可回來了,我擔心死了。”
感覺張氏神態不是很自然,他警覺地問:“爹娘怎不鎖油坊的門?他們去哪兒了?”
張氏歎氣:“你被捕快抓了去,把娘嚇住了,她和爹去我兄弟家暫避,已托人去帶信,告訴他們你我都無事,他們明早便回。”
張廠略微安心,笑道:“他們倒是知道自保,可見你這個女兒對他們而言無足輕重。”
張氏不理他,自去廚房端來兩盤子菜,一盤子餅和一壺酒:“喝點,今兒可把我嚇壞了。”
張廠淫笑著在她身上掐了一把:“你是不是想出賣你男人了?”
張氏為他滿上酒,笑著撥開他在自己身上亂摸的手:“那個縣令太年輕,也只有他才信你的鬼話!黑尾咬的好!”
說完問:“你腿沒事兒吧?”
張廠歎氣:“有兩排六個豆大的牙洞,你說有事兒沒?”
“你也是笨蛋,那麽高推下他們睡下去一個都沒摔死,險些害了老娘,今兒那黑尾可差點咬死我。你以後可留心,莫再遇見黑尾。”張氏又為他滿上一杯。
張廠把杯中酒一飲而盡,咬牙切齒道:“無妨,咱們這兩日便去陳留,讓他們再找不到咱們!走之前,我一定想法子毒死那個死狗,以絕後患!”
張氏又為他滿上酒,給他喂了塊肉:“你倒是說說,你怎麽把他們推下去的,怎麽就沒摔死呢?”
張廠邊喝邊說起了那天的事兒,他懊悔道:“狗倒也罷了,我推下曹世良時要是在他頭上再砸幾下徹底弄死他,黑尾再聰明如何能來到雍丘!”
說完,他自覺話說多了:“唉,酒話,酒話,睡吧,我喝醉了。”
張氏看著他,幽幽地說:“我自守寡原想找個可靠的人托福終身,今既知道你的短處,只怕日後你終有一日會殺了我。”
張廠瞪起血紅的眼睛看著她陰森森地一笑:“我問你,我給你的那五十兩銀子你收到何處了?”
張氏反問:“你那一百兩銀子又收到何處了?”
“咱們同時拿出銀子,連夜走可行?”張廠動了殺機。
“行!你先拿!”張氏感覺到了自張廠身上散發出的陰冷之氣。
張廠皮笑肉不笑地自床下取出銀子放在桌上:“你的呢?”
張氏從自己衣服箱底兒拿出銀子,也放在桌上。
房間裡的空氣突然間凝固了,張廠看著張氏,疑惑壓住了殺意,不對啊,今天的張氏特別反常,怎麽突然變得這樣鎮定自若了?
要是往常看見這一百兩銀子,她必定會抱在懷裡不肯丟手,今天怎麽了?
“張廠,你別怪我,我若不這樣做,我和爹娘早晚死在你手上。”說完,她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突然,他們臥房裡面的放衣服的半間房門簾一挑,出來三個人,一個書記員,兩名佩刀的捕快。
張廠心知不好,仗著人高馬大就想往外衝,
一用力,卻四肢癱軟,直接栽倒在地上。 張廠案報去州府審核,隻待秋後問斬了。
張氏協助辦案有功,二十兩銀子歸她所有;另外二十兩著人送還張廠在京城的親戚。
那一百兩還給曹世良,曹家兩兄弟和睦相處一直沒有分家,黑尾也成了鎮店之寶。
曹家自此在綢緞莊旁開了一間舍粥鋪,常年給乞丐、遊方的和尚舍粥,綢緞莊生意興旺了百余年。
“我娘來信了,讓你快回去準備參加秋季的科考,這期間不許再來。”盧榮拿出娘的信讓呼延略看。
呼延略看了一笑:“和我娘的信無二,她們姐妹倆也太心意相通了。”
“你考取了功名也能外放為官,那時你就可以大展辦案宏圖了,不好嗎?”盧榮苦口婆心的說。
呼延略想了想:“我若做了縣令,可否帶著小蓮,讓她做我的師爺?”
盧榮沒敢回答,心想你先科考完再說,能不能帶走小蓮,我說了不算,全看你爹娘是否答應。
盧榮拿出兩件肚兜:“天氣炎熱,你姨媽怕你在我這受涼,特意用了雲紗給你做了兩個肚兜,你看看,這繡圖簡直美不勝收。”
肚兜是淺藍色的,薄如蟬翼,呼延略屬豬,上面用各色絲線分別繡了兩隻肥碩的小豬,甚是可愛。
呼延略看得愛不釋手:“果然是姨媽最疼我。”
是夜,呼延略輾轉無眠,秋季的科考、萬一考中外放為官是不是就見不到小蓮了?
他的目光落在雲紗肚兜上,拿起一個透燈看,驀然,他驚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