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房間裡,飄著酒肉的香氣,碗筷碰撞的聲音不絕於耳,有人說話聲音響起。
“山上現在是做吃山空,我等雖然承柴大官人的情能分得一杯羹,卻也不能總指望著他人,當盡快找到新的財路才是。”呂布說完大口吃著肉,隻覺的唇齒留香,不由眼神一亮,這手藝確是不錯。
“哥哥說的甚是,莫不如行河北舊事?”鄂全忠嘬了一口酒提議道。
呂布搖了搖頭:“終不能整日行那舊事。”
“哥哥,要俺說也不必心急。”鄧飛夾了筷子肉放入嘴裡咀嚼著:“俺們剛來才幾天,哪能這快的摸清這裡門路,不若且自等待一些時日,當有所得。”
呂布和鄂全忠怔愣一下,倒是沒想到一向給人粗魯莽撞之感的鄧飛有這等見地,不由一笑:“兄弟這話倒也對,是某心急了。”
鄂全忠歎了口氣:“不想鄧飛哥哥也有這等聰明之時。”
鄧飛佯怒:“說的甚話,俺平時怎麽就不聰明了,罰你喝酒一杯。”
“哈哈哈,說的是,我喝,我喝。”鄂全忠端了杯子一口飲下,亮個杯底放下。
鄧飛本也沒生氣,一邊吃著酒一邊說道:“馬靈兄弟也是個沒福氣的,偏生喜愛亂跑,這上好的酒食可惜吃不上。”
鄂全忠搖搖頭:“各人自有所好,他是個愛湊熱鬧的,你讓他見了繁華之所而不去,豈不是強人所難?”
“倒也是。”鄧飛聳了下肩膀,這酒吃的口滑,乾脆出去要了大碗回來,用酒碗篩著吃。
呂布聽了他倆的話沉思一陣:“馬靈既然是這等性子,不若以後讓他專司打探軍機之事,我等以後既然要穩定下來,有些職司當定下來了。”
“哥哥說的甚是。”鄂全忠拿著小杯一口口的抿著:“馬靈兄弟若是知道自己能司職軍機打探,多半也是願意的。”
呂布伸手掰下一隻雞腿,口裡道:“不過也要看看那小子的才乾到底如何,今日某讓其打探熟知水性的好漢就算是給他的考驗吧。”
“卻不知哥哥準備讓俺做甚?”鄧飛一口喝乾碗中酒,抹了下嘴,又倒上一碗,無間樓的酒有一種獨特的香味,聞起來似是果香,喝著也甚是爽口。
“之前和喬冽兄弟商議過一些。”呂布歪著頭思考一下道:“如今山寨尚未建成,等建成之後鄧飛兄弟你辛苦些,總管山寨後勤財務之事。”
鄧飛抬頭苦笑:“哥哥,俺一大老粗如何做的來?不若讓喬冽兄弟來管,他好歹念過些書。”
呂布搖搖頭,撕扯下一塊雞肉咀嚼著:“喬冽兄弟卻是另有安排,他需總管軍機打探,卻是沒空閑再管這後勤之事。”
“哥哥你這不是將俺架火上烤嗎?到時候俺弄的帳目不清不楚的,對不起山寨的弟兄啊。”
“有點志氣。”鄂全忠在旁幸災樂禍:“山寨除了鄧哥你還有誰能擔當此任,恁就接下吧。”
鄧飛瞪他一眼:“卻不是你去管,盡說風涼話。”
“好了,莫吵,之後找兩個會管帳的兄弟給你。”呂布揮了揮手:“你先擔著這擔子,將來如何之後再說。”
鄧飛無奈,只是狠狠瞪了笑得甚是囂張的鄂全忠一眼。
呂布接著道:“某本意想讓蕭海裡兄弟掌馬軍訓練,卞祥兄弟與……”
看了眼鄂全忠:“與兄弟你一人掌一部步軍,可惜現在山寨人馬太少,
兄弟們都沒法安排妥當。” 鄂全忠聞言反而開解道:“哥哥莫憂,我等剛來,等站穩腳跟,定會有人來投。”
鄧飛吃了碗酒接口道:“這世道,活不下去的多了去了,鐵定會有人上山。”
呂布嘴角勾了一下,瞥了眼兩人:“某可沒憂慮此事。”
獰笑一下:“某等二百人起家一路南下都是廝殺出來漢子,區區山東之地如何困得住我等?”
“哥哥說的是,吃酒吃酒。”鄧飛臉色通紅,想起前事不由撫掌大笑,連聲招呼著。
只可惜呂布與鄂全忠都不是貪杯之人,隻鄧飛一人大口喝酒。
三人一邊聊著,一邊吃吃喝喝,不多時鄧飛吃酒吃的有些多,站起身來告罪一身,轉身出門尋解手的地方去了。
……
二樓另一處雅間。
杯盤狼藉,酒菜殆盡,段氏兄妹一行人也是喝的臉紅脖子粗,一個個東倒西歪的坐在那裡毫無任何形象可言。
“小二,小二!”段三娘拍著桌子喊得山響。
“來了,客官,可有什麽吩咐?”外面送菜路過的店小二聽到連忙跑了進來,這一夥男女一個個長得不似好人,可別和他們起了什麽爭執,到時砸了東西挨掌櫃的埋怨事小,吃人一頓好打可不是耍的。
“再拿兩壇酒來。”段三娘拍著桌子等著一雙充血的大眼盯著他。
“三姐,差不多了,喝的挺多了。”段二酒量淺,聞言有些發怵,這一頓酒下來他跑出去吐三回了。
段三娘斜乜他一眼,啐了口痰:“瞧你那口邊奶腥未退的鳥樣,喝二兩酒就不知自己姓什麽,這裡哪個漢子喝的不比你多,偏你在這裡給老娘放屁,夾了你的鳥嘴,在一邊坐著。”
段二被罵的毫無面子,又不敢發作,一時間面紅耳赤的坐在位置上作聲不得。
“客官稍待,小的這就去拿酒。”店小二看段三娘那彪悍的樣子面上一抽,也不敢說她啐痰之事,連忙告罪一聲轉身出去。
“再切上兩盤熟肉端來。”段三娘頭也沒回又喊了一聲。
“好嘞。”店小二不敢怠慢,連忙回話,腳下生風般的跑了下去。
少頃送上來酒食,店小二頭似避蛇蠍般連忙出去。
段三娘一把拎起酒壇滿上一碗,端起來咕咚咚的喝了,一把重重將碗放在桌上,看著眾人道:“各位兄長、兄弟、姑丈,給個痛快話吧,等到何日方才肯歸。”
一眾漢子面面相覷,這事不是翻篇了嗎?為了這還來這五間樓吃喝一頓,沒想到喝了這長時間的酒,段三娘又把這事翻了出來,那我等這頓酒吃的算是什麽勁?
只是看她紅著雙眼,擰眉立目的樣子,也都知道這事兒再打哈哈,怕不是這大蟲窩就要發作起來,到時鬧得大了,他等顏面也是無光。
“三娘子先別急。”方翰看了眼柳元,見他點頭隨即開口安撫一句段三娘:“此事還需拿出個章程來。”
段三娘不耐:“什麽章程不章程的老娘不管,姑丈隻給個痛快話,欲何時回去。”
方翰撚著胡須皺著眉頭,半晌開口道:“這樣吧,那夥人終究是落草的賊廝,是賊就要下山打劫,我等隻盯著他們下山出來,若是兩次之後仍不得手,即刻返回,各位看可好?”
眾人思忖一下,都是應聲答應下來。誰知道那夥賊廝什麽時候下山,等這兩次遮莫也要不少時間,若是成了自然是好,若是不成那誰也不想豁上一年半載的伏在此處。
柳元比他們想的還多一些,他是知道老太公身體不好的,生怕時間久了老頭先自死了,到時候家產落到別人手中,那就真沒指望了,只是這要硬闖又需這幫人的配合,因此甚是為難。
段三娘低頭思忖一下,半晌倒了碗酒,仰脖子喝到肚裡:“好,就聽姑丈的,到時候若還反悔,可莫怪三娘我不客氣。”
“不能,不能。”
眾人苦笑,此時段三娘雌虎一般,誰也不想去招惹。
段三娘把眼看了眾人一眼,一手拎起酒壇嘭一聲放在桌子上:“行,陪老娘吃酒就信你們,二哥你先喝。”
“啊?我……這……”
段二喝的難受,那酒就在嗓子眼兒上下晃蕩, 實在不想繼續,懵懵的看著酒壇,手足無措。
“二郎,陪三娘子吃幾碗。”
“二哥,你不陪著三姐也不答應啊。”
“賢弟,且吃酒。”
眾人七嘴八舌的勸著段二,柳元甚至站起來替他篩酒。
段二看著面前的酒欲哭無淚,隻得將酒吃了,連著陪她喝了七八碗酒才把這段三娘安撫下來。
“不成了,我出去一下。”柳元紅赤著臉,搖晃著站起來往外就走。
後邊段二適才就難受半天,顧著顏面沒敢首先起身,看柳元站起也跌跌撞撞的起來道:“柳兄稍待,一起,一起。”
說著往前兩步,隻覺得頭重腳輕,腿下一軟,連忙扶住了旁邊的椅背才沒出醜倒下。
柳元聽到聲音,轉頭看他醉的厲害,趕忙上去扶住了,把他胳膊繞到自己肩上搭著,就這麽扶著朝外走去。
段三娘冷眼看著段二的樣子,冷冷哼了一聲:“德行!”
……
天光陰暗,雲層布滿了天空,風一個勁兒的吹著,卻沒有了冬季時的寒冷。
宋萬挑著擔子走在城外,繞路往水泊而去,他這一路南下隻敢在鄉野村莊寄宿,去城裡他是沒那個膽量,因此倒也蠻辛苦。
走走複停停,半天也沒走到地方,宋萬抬頭看了看天,歎口氣,找了個乾淨的地坐了,擔子裡找出乾糧與臘肉,就著水袋中的清水草草吃了一頓。
稍頃,站起來慢悠悠的繼續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