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點點,猶如燭火般點綴著漆黑的夜幕,皎月懸在半空,撒下片片光華。
一行三人披星掛月回到遍布的荒山丘陵中,轉過一個密林,帶路的光頭悍匪朝著一處峭壁吹了聲回腸百轉的口哨,帶著幾分陰暗的峭壁在幾息後傳出幾聲鳥鳴。
那光頭這才帶著二人走過那倒峭壁,呂布眼尖,正好看到幾點寒芒出現複又匿了起來,顯然是埋伏在這裡的弓箭手。
穿過暗哨所在,裡面是一處山谷,兩面是山,一條河流貫穿谷地,猶如一個變形的【中】字。
光頭帶著兩人走到左邊的谷地,穿過一處小型密林,來到一處洞穴面前,和守著洞口的兩個馬匪打了個招呼,三人踏步而入,裡面嘈雜的人聲隱隱傳到洞口。
“你們兩個醃臢撮鳥,一會兒自己和大首領解釋吧,小心著點說話,不然被亂刀砍死可別說俺沒提醒過你們。”光頭走在前面撇著大嘴叮囑著兩人。
呂布沒有說話,反正這光頭在他心裡已經是死人了,他只是將刀調整了下位置方便出手,微微活動著背脊,低著頭,免得讓眼中的殺機被人看到。
鄧飛眼神凝重的看了側前方的呂布一眼,那背影給人一種危險的感覺,他還是首次接觸到這般的漢子,只是望著就有種恨不得掏家夥戒備的衝動,一時間不由得輕輕撫摸著腰間的鐵鏈,仿佛如此才能給他帶來心安。
進入山洞後,走上一段路就漸漸開闊起來,裡面偌大的地方讓人懷疑是不是整座山是空的,不然何來如此大的空間。
四周洞壁上插著火把,中間幾處架著火盆在高處,搖曳的火光中,幾十上百道人影被拉長、變形,望之好似妖魔在舞動,好一出群魔亂舞。
馬賊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皆是大口喝酒,大塊吃肉,雞骨頭扔到滿桌都是,一個個用髒兮兮的衣襟擦了下油手,卻又去拿大塊的煮羊肉。
光頭一路疾走,穿過十幾個桌子,來到上首一張紅色木桌前,低頭哈腰的朝一個滿臉刀疤的漢子低聲說了些什麽,又朝呂布兩人這邊指了指,那刀疤漢子回了一句什麽,光頭直起身子朝兩人招了招手。
呂布虎目微微眯著,嘴角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在火光搖曳中顯得越發瘮人。
鄧飛咽了口唾沫,旁人可能沒有注意,他在近前看的清楚,呂布那微眯的雙眼偶爾露出的凶光,讓他這久在江湖打踅的漢子也為之心驚,心中微微緊張,知道呂布定是決定動手,只是這山洞中人也太多了些,實不知能不能壓住。
“跟上。”
呂布頭也沒回,說了兩個字後就往前走。
鄧飛邁步跟在後面,那簡短有力的兩個字仿佛有種魔力,讓他不由自主的就願意聽令行事。
兩人走在群匪之間,有人視若無睹,有人不懷好意,還有人將刀子抽出來用鮮紅的舌頭舔了下明亮的刀面。
幾個女人嬌笑著看著二人從面前走過,隨即和旁邊的馬匪咬著耳朵,又尖叫的逃避著身上的鹹濕大手,直到身上的衣襟被人一把扯開,方才嬌笑著滾到人懷裡去。
上首座位處,刀疤臉的男子摟著一個有著幾分顏色的女人,目光偶爾落在兩人身上滿是不屑,語氣輕佻的道:“這倆醃臢廝鳥,一個三天一個人沒劫到,一個跟著前一個一樣沒用,白長偌大的個子,給咱爺們丟人。”
“那大首領何不把他們的下面割了,反正他們要了也沒用。”女人帶著金手鐲的胳膊摟著男人的脖子,
塗著胭脂的臉龐輕輕靠著匪首的胸膛,一邊用手指輕輕撫摸著男人的胡須。 只是眼波流轉處,看著呂布那高大的身形與英偉的容貌有些可惜的閉上了眼睛。
那刀疤臉露出變態的笑容道:“恁地好,就按你說的來懲處這二人,反正是兩個孬種,那就乾脆連漢子也別做了。”
看看呂布二人將要近前,刀疤臉一拍桌子,發出一聲巨響,周圍漸漸安靜了下來,馬匪們紛紛看向首領處。
刀疤臉俯著身,也不去管自己的胡須浸到酒杯裡,衝著二人罵道:“你們兩個撮鳥,廢俺偌大的功夫,借馬借人助你們去道口劫道,竟然雙雙都沒納成投名狀,遮莫你二人真是沒……”
呂布沒去聽那刀疤臉的聒噪,驀的睜開雙眼,昏暗的洞穴仿佛亮了一瞬,攝人心神的凶光駭的刀疤臉住了嘴。
呂布猛地躥了出去,手臂揮舞,就見一道光華自腰間升起,在空中劃了一道詭異的弧形,從刀疤臉中間閃過,直透木桌中央。
呼——
刀兵揮舞的風聲此時才響起,呂布弓著身,手持戰刀,保持著下劈的姿勢。
“啊!!!”
女人尖叫一聲,連忙從刀疤臉身旁手腳並用的爬開。
“好膽!伱做甚!”
“敢在這裡拔刀,你莫不是活膩了。”
“撮鳥找死!”
一眾馬匪猛地站了起來,性急的甚至拔出了刀子,衝了上來。
鄧飛飛起一腳踹向裝有木柴的火盆,嘭的一聲,燒的滾燙的火盆撞在一名賊匪的額頭上,四散的木架,尚在燃燒的木柴,漫天飛舞的火星,燙的衝在前面的人慘叫不迭,不住抖動衣服。
然一盆火能擊退幾個,還有那不要命拿著刀衝將上來的。
“都給老子退下!”
鄧飛大喝一聲,從腰上取下鐵鏈,手上一抖,粗重的鐵鏈呼呼飛掄,砰砰砰幾聲將人攔了下來,有那倒霉的被鐵鏈抽到腦袋上,登時腦漿迸裂,撲通一聲死屍倒地。
“首領!”另一邊,在側旁的光頭大漢和早間在屋內的老三喊了聲拔刀衝了上來。
“死!”
呂布爆喝一聲,單手持刀,騰騰急趕兩步,動作速如迅雷,還沒等兩人反應過來,照著前方的光頭就是兜頭一刀。
噗——
光頭腦袋衝天而起,一道血泉激射到半空。
那老三見光頭腦袋飛起,不由的膽氣一松,尚未反應過來,就見眼前出現一雙布滿殺氣的眼睛,膽寒之下不知作何反應,被呂布一刀攮入心窩,然後呂布飛起一腳,老三整個人折成“?”型飛向後方,將桌子撞翻,順勢撞倒一個呆坐的馬匪。
“三爺!”
“你這廝!”
“殺了他們。”
群匪紛紛抽出刀來,就是沒人帶頭往前衝。
鄧飛緊張的退了一步。
忽然有人驚叫道:“看首領。”
聲音為之一靜,眾人紛紛向上首看去。
就見那刀疤臉保持著剛才的模樣一動不動,目光呆滯的望著前方,只是從頭頂到下巴不時的滲出血珠,慢慢連成一條紅線似乎將臉給分成了左右兩半。那血越流越多,漸漸從下巴處往下流淌,濺落在桌子上匯成一個小血潭。
哢嚓——
一聲木頭斷裂的聲音,那木桌似乎無法承受血的重量,從中斷成兩半,有眼尖的看的清楚,那木桌斷裂處光滑如鏡,顯是呂布剛才那刀砍裂的。
“首……首領的臉。”又有人驚叫。
眾人連忙看去,那刀疤臉的腦袋漸漸向左右分離,“噗”的血衝上半空將腦袋從脖子處衝成兩半,點點鮮血落下猶如下了場陣雨,前方站著的幾人被一腔熱血澆的滿頭滿臉,卻沒人敢去擦拭。
撲通——
刀疤臉死屍倒地,整個人摔成一個不規則的“Y”字型。
咕嘟——
眾人齊齊咽了口唾沫,緩緩轉頭看向拿著戰刀的呂布。
呂布將刀上的血滴甩落,帶著一股森然的氣勢走過來,手持戰刀站於上首位置,森然的話語響起在洞中:“咱們都是將腦袋別在褲腰上的漢子,做的是殺頭的買賣,自然誰強誰是頭兒。”
帶著凶光的眸子掃了遍下方的眾人,凡是目光觸及到的人在頓時感覺自己仿佛獨自站在這山洞的地上,前方則是一隻欲擇人而噬的猛虎,身體仿佛被施展了定身術動彈不得。
呂布驀的提高聲音道:“對不對!”
眾匪哆嗦了一下,沒人敢言語。
呂布一腳踩在刀疤臉屍體上, 一邊用戰刀指著眾人道:“今日某欲坐這首領位置,誰人反對?”
石洞內,火光搖曳,照的眾人的身影晃動不定,眾匪相互之間看看,有人想要說話,然而目光掃過倒地的“Y”字型死屍,嘴唇動了動,口裡的話怎麽也吐不出來。
看著依然不說話的賊匪,呂布轉身坐在位子上,身體前傾,胳膊支撐在腿上,鏗鏘的金屬音響起:“某不管你等服或是不服,如今坐在這裡的是我,若自信能殺了某的,也可以試試。”
鄧飛將鐵鏈一收,當先拱手低頭道:“願隨哥哥左右。”
馬賊中也不是鐵板一塊,有人是心腹,必然有人不被重視甚或被排擠。況且呂布氣勢斐然,又是明刀明槍砍了前任首領上位的,那一刀連人頭帶桌子劈成兩半的武力也讓一些慕強的漢子認可服氣。
當下十幾個人對視一眼,紛紛走出人群道:“願追隨首領。”
人都是有從眾心理的,看有人出頭,有那拉不下臉第一個出來的見有了梯子,順勢走出下拜,接著越來越多的人走出拜下。
剩下一小堆十來個人無奈互視一眼,隻好跟著眾人俯首。
上首位,呂布將這些人的表現看在眼裡,只是咧嘴一笑,伸腳將死屍踢開:“來人,把這死人存的錢財拿來,給弟兄們分了,再把庫房的兵器拿出來,沒有好武器如何讓大夥兒在這世道活命。”
下方,不少人一臉興奮的站起來,鄧飛看了眼呂布,見他點點頭,便和那些人一起去將東西搬了過來。
大廳,重又喧鬧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