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各人的緣法
天光大亮,近日接連勞累的眾嘍囉經過夜晚的休息倒是恢復了大半,只是這短短的時間也無法全然消除疲勞,一個個看起來有些蔫頭耷腦的。
“點火!”
陳贇手持火把,看著這座為之奮戰數次的寨子,毫不猶豫地將火把扔向引火之物。身旁一眾陳家村的青壯或是激動,或是面無表情,紛紛跟著投出手中的火把。
轟——
火焰高高騰起,隨即迅速蔓延,劈裡啪啦的爆響聲中,衝天的焰火帶著熾熱的氣息烘烤著不遠處的眾人,黑色的煙龍蜿蜒飄升,在半空中後繼無力逐漸消散。
“哥哥。”
陳贇與一眾陳家村的人走過來,拱手施禮道:“你等一路前去襄陽卻要小心,聽聞鄧州一帶不太平。”
呂布仰天一笑:“某怕誰來。”
拍了下陳贇胳膊:“倒是你和奚勝兄弟身上的擔子當是最重的,近四百人要一路帶回梁山,卻不是容易的事情。”
又看了眼馬靈:“此去一路多和奚勝兄弟商議,盡早將人平安帶回。”
馬靈拍著胸脯道:“師父放心,俺定會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包在俺身上。”
又轉向潘忠道:“辛苦兄弟跟來,卻又要此時回轉,一路之上還要兄弟多加看顧。”
潘忠點頭應是,並未多言。
呂布見狀也沒再說話,只是點點頭,拍了下他肩膀,轉身上了赤兔,握著韁繩看著眾人道:“如此,某就先走一步,你等回山後多操練士卒。”
馬靈、陳贇、奚勝、潘忠四人拱手道:“哥哥放心,我等定先在山上靜候哥哥回來。”
“哈哈哈,若如此更好。”
呂布大笑一聲,調轉馬頭朝外走去,一旁等著的鄧飛、縻貹、阮小七等人衝著他們抱了下拳,連忙跟上,後面仍然跟著十名嘍囉打馬相隨。
“我等也準備出發吧。”
奚勝看著呂布等人背影消失,轉身向一旁有些散亂的隊伍走去。
“走吧,這一路確是遙遠些。”
馬靈伸了個懶腰,心裡為著不能隨著前去襄陽而有些遺憾,但他也知事情的輕重緩急,並無什麽怨言。
陳贇與潘忠則是笑了下,跟著眾人一起回轉,陽光灑下,眾人的身影被拖的老長。
至此,梁山眾人分為兩路,各自踏上新的路途。
……
當梁山的人馬在汝州啟程時,遠在水泊的阮小五接上了幾個忻州來的男女,秉著最近水軍的規矩,將人帶上了山,本來是想交給負責安排新人的宋萬了事,卻沒想到這一行人非要見主事之人,宋萬也是好心,當下將情況報了上去,請喬冽與卞祥過來一趟。
喬冽同卞祥來時,這夥人正站在寬敞的廳堂中不少人表情拘謹,隻其中一個白白胖胖的男子正四下張望著,似乎是對這擺滿兵刃的屋子感到好奇。
“聽說兄弟伱想找我們?卻不知如何稱呼?”
溫和的聲音傳來,朱貴白胖的臉上閃過一絲喜色,回頭看到一個道人與一個彪形壯漢走入這臨時的接待大廳,連忙衝著卞祥下拜道:“小人朱貴,見過呂寨主。”
卞祥與喬冽相互看了一眼,一齊讓開他下拜的方向哈哈大笑起來,弄得朱貴不由一頭霧水,連忙道:“不知小人可說錯了什麽,何以如此發笑?”
“哥哥可不在山寨中,
這位是我梁山頭領卞祥。”喬冽呵呵一笑,抖了下袖子抱拳道:“貧道喬冽,見過朱貴兄弟。” “原來恁地。”朱貴面色如常的站起來,撓了撓頭道:“那不知呂寨主何時回來?”
卞祥搖搖頭粗聲粗氣的道:“遮莫要過一段時日,不過如今山寨事宜由俺和喬冽兄弟一起主持,你若有甚事可以和我二人說。”
“卞祥兄弟說的不錯。”喬冽見朱貴臉上還是有些躊躇,不由開口道:“此間事貧道與卞祥兄弟大都能夠做主,不知朱貴兄弟有何要事?”
朱貴想了想,開口道:“朱貴原是開酒店的生意人,因殺了人才跑來貴寨落草。”
抬頭看喬冽二人並無不耐之色,繼續道:“小人上山前在水泊四周瞧看了一番,發現山寨並無探聽消息之所,是以小人想要毛遂自薦,在水泊邊開一酒店替山寨在外打聽消息接引人員,未知可否?”
喬冽與卞祥對視一眼,眼神皆是一亮,喬冽轉頭問道:“兄弟是如何想到要做此事的?”
朱貴聞言一笑,臉上表情甚是坦蕩:“這一來小人乃是生意人,並不願提刀子與人打打殺殺,雖是殺了人,卻也是一時無奈之舉。這二來還是因著小人乃是生意人,做這些乃是老本行,也不會太過惹眼。”
“好!”喬冽一點頭道:“此事我二人可以應承下來,現在就將酒店建起來,待哥哥回來後自會對其稟明此事。”
卞祥也在一旁撫掌大笑道:“此前喬冽兄弟就想在山下開個店已收集往來信息,朱貴兄弟之言卻是和我等不謀而合啊。”
“多謝二位頭領。”朱貴聞言大喜,喬冽這番話可謂是給了他一定心丸,免去了將來上戰場做填旋的命運。
卞祥揮了揮手:“哈哈哈,今後都是一家弟兄,何必謝來謝去的。”
朱貴也沒多說,只是對著二人拱手道謝,嘴裡不斷念叨著:“禮不可廢,禮不可廢。”
後面跟著朱貴來此的男女見了,一個個松弛下來緊繃的那根弦,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當下喬冽找來費珍、薛燦,對著堪輿圖研究一番,讓其二人組織人手在李家道口建個酒店,以便朱貴在此勾當。
二人自是毫無二話,連忙領著人手下山搭建店鋪不提。
喬冽與卞祥則是興致勃勃的拉著朱貴去一旁吃酒詳談,順便將阮小二這個水軍的主心骨找來一同商議,三人就在酒桌上將如何配合行事定了下來。
是日,卞祥以新店將要開張的名義找了山上的頭領過來,眾人一起吃酒到半夜,也算是都和朱貴混了個臉熟,讓這外表冷靜,實則內心有些彷徨的男人心為止一靜。
這梁山,似是與江湖上傳的其余山寨有些不同,不過,倒也不錯!
……
天光從雲間垂下,時而被吹動的雲朵遮蔽,時而又再次顯現萬丈光芒,展示著自己的存在。
石碑村依然如往常般寧靜,村子的道路上偶有看門犬搖著尾巴跑過,隨後孩童帶著笑聲追了上去,有村民在外侍弄不多的田地,也有人在家中院子裡編織著竹筐竹籠,三五個婦女相約好,端著盆裝著髒衣裳,帶著搗衣杵,說笑著往溪邊而去。
牛皋背著弓箭,拎著剛剛獵得的野雞、野兔走進村來,讓過瘋跑而過的小人兒,帶著一副笑容走入家中。
“良人,俺回來了。”
牛皋推開院子喊了一聲,隨即主屋的門打開,牛氏夫人走出來道:“回來了,打了不少東西。”
“通兒呢?”牛皋看了看自家夫人身後,沒見到那頑皮的猴崽子。
“出去瘋了,和他說了傍晚回來。”順手從牛皋手中接過獵物,牛氏夫人往後廚走去:“你先進屋去看看娘吧,也不知現下睡了沒有。今日氣色好了不少,隻身子還有些虛。”
“哎。”
牛皋應了一聲,看著自家夫人開始起火燒水,抓了抓頭,轉身搬了些柴火過來放了,隨即淨了手,走入屋內。
與前幾日不同,此時的主屋飄著一股子藥味兒,牛皋輕手輕腳的走到床前,卻見母親已是睡了過去,抬手將被子往上拉了拉,隨即坐了下來,待看自家老娘睡的安穩,短時間沒有醒來的樣子,不由又起身輕輕走了出去去往後廚。
“怎地出來了?”
“娘睡著了,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俺來幫幫忙。”
“哦,那你來弄這野雞。”
夫妻倆小聲的說著話,牛皋手上也沒閑著,看水燒的滾了,就著熱水將野雞的毛拔了,隨後又將兔子剝了皮,期間聽著夫人絮叨著鄰家的長短,間或附和一聲,兩人相處倒也和諧。
“牛小子,牛小子在家不?”
屋外傳來一聲有些焦急的叫喊,牛皋聽了放下手中的菜刀對牛夫人道:“俺出去看看。”
說著,拿起塊布擦著手走了出來,見是一中年男子正滿臉急切的站在籬笆外,不由往門口走道:“三叔來了,快進來。”
“哎呀!進什麽啊!”三叔焦躁的抖了抖手:“快,你快收拾一下走。”
“不是。三叔,什麽事?如何就叫俺走?”牛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奇怪的看著對方。
“來不及了。”三叔面色焦急,抓著籬笆朝牛皋探著身子道:“適才雀哥兒讓親信人來告訴我,州裡說你通匪殺死了廂兵都指揮使,已是下了海捕文書,現今正有緝捕司的都頭帶人前來捉你,說是捉了定會秋後問斬,讓你趕快離開。”
“啊?這,俺何時……”牛皋吃了一驚,剛想說什麽,猛然想起前兩日去城裡抓藥路上發生之事,頓時心中暗暗叫苦,那卻又不是他的錯。
“三叔,您說的可是真的?”裡面聽到聲音的牛夫人走了出來,手上的水漬都沒來得及擦,瀝瀝拉拉的朝地上滴落著。
“俺何至於在這事上消遣你倆,快些吧,等等來不及了。”三叔面色急躁,頻頻回頭朝村口張望,生怕見著前來緝拿的軍士。
牛皋脖子一梗,瞪著大眼道:“俺不走,俺又沒殺人,殺他的是兩個賊人,俺只不過與他們說了兩句話罷了。”
“糊塗。”三叔急的跺腳:“死的是個大官兒,官府如何會聽你這一套,不是你也是你了。”
牛皋聽得心中一慌,牛氏夫人也道:“三叔說的沒錯,良人趕緊走。”
“俺走了,你和娘還有通兒怎辦?”牛皋皺起眉頭。
牛夫人也是硬氣,取了弓箭扔了過來,又跑去屋內拿了個黑布包裹的物什遞給牛皋道:“家裡你不用操心,有奴家操持,你先出去避一避,待風頭過了再來接我等就是。”
三叔也在一旁道:“村裡人卻不是死的,幫襯著你家還是能做的。”
牛皋伸手接了,狠狠一點頭:“中,恁地說,辛苦良人持家。”
又衝著三叔一禮道:“家裡拜托三叔了。”
三叔點點頭:“理會的,無須掛懷,趕快走。”
牛皋不敢多待,連忙開了門走出去,朝著村子後方匆匆跑去。
“三叔,他……可會有事?”
到底是夫妻,牛夫人適才雖然說的利索,心裡仍是牽掛著。
三叔心中也知,口中卻道:“放寬心,牛小子的能耐你還不知?想在山裡抓到他,那是做夢。”
牛夫人這才松口氣,雙手合十放在胸前朝著天空暗暗禱告。
也沒多久的功夫,一隊緝捕司的軍士進入了石碑村,隨即問了牛家所在,入內搜索一番,鬧的雞飛狗跳,卻是沒找見人,又詢問了一旁的村人卻是一問三不知。
那領頭的都頭也不是個傻的,眼見石碑村人戒備的看著他們,又是什麽都推說不知道,如何還不知這夥人是在包庇那牛皋?只是無奈何,這人犯不在他們也沒甚能做的,隻好薅了些雞鴨活物帶著,算是沒白來一趟。
不提這石碑村之事,單說牛皋一路出了村跑入林中,左拐右轉的跑出老遠一段路,心中一面犯愁到底去哪,一面暗罵兩個賊人端的害人不淺,如今閃的俺老牛有家沒法回。
牛皋越想越氣,嘴裡不由罵出了聲音:“叵耐兩個龜孫兒害俺至此,要是找到他們,俺非要……”
腳步猛地停住,站在原地思考了半晌,呢喃出聲:“對啊,京東水泊梁山……俺找到你們了。”
黑壯的漢子怒氣衝衝,重新上路。
……
河東,威勝軍,沁源縣。
池方拎著一壇酒,另一手托著一包醬肉,興衝衝的穿街越巷,來到一破舊民宅前拍響大門。
吱嘎——
房門在一陣聲響中打開, 露出一男人的方臉來,但見他生的大眼高鼻梁,臉色蠟黃,下巴處留著一圈短須,看起來黑硬的厲害。
“池兄,什麽風把恁吹來了,快請進。”
“剛運了船貨去大名府,這不得了些空閑,想著到你這兒來上一趟。”
池方笑嘻嘻的走入進來,毫不見外的找地方坐了,這漢子屋裡家具簡陋,看出來家境並不很好,只是收拾的乾淨,看著也沒那麽糟糕。
“大名府離這可不近,偏不信你這水猴子是順路來看我。”那漢子拿了兩個碗,一屁股坐到池方對面,也不見外,自己篩了酒,從包裡抓了塊肉就著吃了。
“說的沒錯。”池方毫無愧色,本來就是特意來尋他的,沒什麽不能說的,湊近了頭道:“山兄,我記得你常說要找個有水的地方落草,到底是玩笑話還是認真的?”
那漢抬眼看了看他,抓了快肉放嘴裡咀嚼著:“這如何假的了?我這裡你也見了,除了這顆腦袋,我山景隆還有個甚。”
池方笑了起來:“既恁地說,小弟這裡卻有個去處。”
“哦?”山景隆雙眼一亮:“哪裡?”
“附耳過來。”
池方放了酒碗,見山景隆腦袋湊過來,不由身子前傾。
屋內飄著淡淡的酒肉響起,有人竊竊私語,不敢公然言之。
鼠家的千金要出來了,(⊙o⊙)…照顧孕婦就挺累,接下來估計會被榨乾-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