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有賊從海來
唐白河,由白河和唐河交匯而聞名,二者一在鄧州、一在唐州,卻一齊匯聚於襄陽,隻行船的人喜叫這匯口做兩河口。
呂布一行人從魯山縣一路南下就到了鄧州地界,也是縻貹這段路比較熟悉,連著避開幾個岔道,帶著眾人徑直到了白河渡口。
“似是人不少,如此可有船家搭乘?”
阮小七四處張望一番,抓了抓腦袋。
此時這裡也是人聲鼎沸,數艘運船停靠在此一隊隊的貨商則是忙著往上或是往下搬運貨物,從此處往南可去往荊湖北路,往西可去河南府經襄陽可轉唐州或隨州,乃是荊湖、淮西商人首選的水運路線。
“自是有的。”鄧飛轉眼看看這熱鬧景象,笑著對眾人道:“往昔俺就是在此甩開的柳元兄弟的追擊。”
“這卻是不知道,鄧飛哥哥如何甩開的?”阮小七笑著問了句。
鄧飛撓了撓頭:“那時候天黑,柳元兄弟追的急,俺就找了個船潛了上去躲進貨堆裡,等那船到地方了俺才知道竟是又回了襄陽。”
“哈哈哈,那鄧飛哥哥沒被官府捉了去?”
鄧飛苦笑一聲:“俺怕被捉,醒了後混進苦力裡,在碼頭扛了一天包,晚上才找到機會潛上別的船跑了。”
眾人哄堂大笑,就連呂布也是忍俊不禁,這真不知該說是他幸運好還是倒霉好。
不過說笑歸說笑,這正事還是要辦,當下呂布讓幾個跟著的嘍囉去找船,他們幾個不是長相凶惡,就是背著海捕文書,著實不方便出面。
縻貹看著河邊賣茶的鋪子指了一下道:“哥哥,我等去那茶肆坐一下吧。”
呂布等人看去,見是個簡易的所在,一共有八張桌子,兩張在外,六張被一灰色頂棚罩著,頂棚的腿兒是四根油亮的粗竹竿豎在那裡,一個燒著火的灶台在離茶肆不遠處,四個灶上燒著水,已有兩個壺冒起蒸汽,一個茶博士正在忙裡忙外的為客人續著茶水。
“那就去坐坐吧。”
呂布沒有拒絕,大約此時正是忙碌的點兒,茶肆沒有坐滿,當下將馬栓在拴馬樁上,一行人坐了下來。
那茶博士見了幾個彪形大漢進來,又帶有長大的黑色袋子,心知乃是江湖人,有些懼怕的走過來:“幾位……幾位客官吃甚茶?”
“來些泡茶。”阮小七開口道:“若有解餓的也來上些。”
“哎,稍等。”那茶博士見這他說話正常心中稍松,不一會拿了茶過來,又上了兩盤夾著醬菜的炊餅。
呂布等人邊吃邊聊著,不一時適才去詢問行船的嘍囉陸續回來,走進呂布等人這桌道:“掌櫃的,並無船隻可供我等如此多人搭乘。”
“此地恁地多船,竟是一艘也無?”阮小七吃驚不小。
“七爺,確實沒有。”
阮小七還待說些什麽,就聽一旁有人嚷嚷一句:“直娘賊,如此多船竟沒個能搭乘的,豈不是欺負人?”
……
晴朗的天光下,四騎快馬從官道上跑過,當先一人皮膚曬的黝黑,臉上的胡須亂糟糟的顯得油膩,滿頭的亂發隨意的用繩子扎著披散下來,望之猶如野人一般,此人名叫危昭德,有個諢號覆海蛟,祖籍上宛人氏,在海上做盜賊已經數年。
“哥哥,你這路對嗎?別又向前次那樣偏了開去。”
“偏不偏的不打緊,
哥哥,咱能找個地方歇息下嗎?小弟這大胯磨得實在疼痛。” 身後兩個同樣不修邊幅的壯漢衝著前面的危昭德叫苦,其中一人還不停地分開腿,又因為馬匹的顛簸合了起來,臉色瞬間變得難以言說起來。
“呸。”危昭德回頭等了露著苦相的幾人一眼:“就你們事多,上了岸就入娘的沒消停過。”
“哥哥,這陸上和海上不一樣啊,您要是帶咱們回海上,您看我叫苦不叫。”
“就是啊,哥哥,在船上俺姓韓的要是叫一聲苦就是小姐養的。”
最後一光頭大漢也附和起來,他等三人卻都是這危昭德的海盜同夥,一名張經祖,一名劉悌,一名韓凱。
“得得得,叫你們在海上等著不聽,都莫嚷嚷了,前面就是白河渡口,且忍忍,去那裡再行歇息。”
危昭德被吵的心煩,隻得開口回應,全然不提眾人本來目的就是那渡口。
那三個莽漢歡呼一聲,打起精神跟著危昭德朝那渡口飛奔而去,心心念念就想著去了渡口找搜船上了方才自在。
這路途並不遙遠,不一時,四人就來到了白石渡,看著河上來往的運船,三個大漢兩眼帶有喜色,只是轉了一圈下來卻都是貨滿,無法攜人同行。
四人無奈,這一路下來又跑的疲乏,見遠處有茶肆,危昭德當先走了過去,其余三人牽著馬跟在他後面。
隻坐定後那光頭韓凱卻是越想越氣,不由一拍大腿罵道:“直娘賊,如此多鳥船竟沒個能搭乘的,豈不是欺負人?”
那邊阮小七聽了轉頭看了他們四人一眼,回頭道:“看來那幾個也是沒找到船的。”
本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句話,沒想那邊心氣兒不順,聽什麽都覺刺耳,當下一拍桌子道:“兀那漢子,伱放甚鳥屁,爺爺找沒找著船乾你鳥事!”
阮小七眉頭一挑,轉身看著他們四人冷笑:“哪兒來的撮鳥找你家七爺討野火吃,敢是你娘沒夾緊褲襠把你給放出來了?”
適才罵人的乃是張經祖,此時一拍桌子站起來:“你個醃臢廝,敢是討死不成?”
鄧飛雙眼一瞪就要開口,沒想到這邊惱了縻貹,也是一拍桌子站起來:“你來,看你縻爺爺怎生教你做人。”
鄧飛見縻勝起來,也就不做聲。
一旁縮在旁邊的茶博士心中叫苦,暗道碰上這江湖人士果是倒霉,這打爛了東西怎生是處?
那張經祖如何受得了激?當下轉過桌子就要過來,縻貹見了先自出來,迎著他走了過去。
一旁呂布與危昭德兩個帶頭的卻都是沒有言語,反而饒有興趣的看著他二人,呂布甚至拿起了茶碗慢慢飲了一口。
說時遲那時快,兩個大漢已是靠近彼此,看體型身高兩人卻是相仿。那張經祖一拳打向縻貹臉盤,卻被這黑熊一把攥住拳頭往前一帶,張經祖站立不穩,被縻貹巨力往前扯得一個踉蹌,這黑大漢飛起一腳將人踹飛出去。
“好賊子!”
“直娘賊!”
劉悌、韓凱見張經祖如此輕易被人打敗紛紛吃了一驚,同時拍桌子站了起來,踢翻凳子就要前來同縻貹廝打。
縻貹千軍萬馬尚且不怕,如何怕他二人,當下快步上前,趁二人尚未合圍自己,先是一腳踹在劉悌腹部將人踹到,然後側身讓過危昭德扔來的茶碗。
“乓啷”的碎響聲中,韓凱已是接近過來,飛起一腳抽向縻貹背部,卻不想這黑大漢雖長得雄壯高大,反應卻是一等一的快,當下身子一側,雙手交叉擋住那腿,腳下不停只是對著韓凱腳踝一踹,這人啊的一聲已是倒在地上,滿臉痛苦的捂著腳踝。
“好打!”危昭德面色難看的看著縻貹一人放翻己方三人,自忖就是自己在陸上對上他三個也無法勝的如此迅速,隻嘴硬道:“若是在水裡,爺爺們定叫你求饒都求不得。”
縻貹還未答話,後邊阮小七怪笑一聲:“兀那漢子,說的好似他人不會水一般,敢和七爺比比嗎?”
危昭德隻覺一股火氣從丹田直衝腦門兒,一拍桌子,戟指阮小七道:“比就比,怕你不成?劃下道來!”
縻貹摸摸頭,看此處已是沒自己的事,走回來坐下。
阮小七轉頭看了看呂布道:“哥哥,小弟去教訓他一下。”
“一切小心。”呂布自是不會反對,只是叮囑一句,瞥了眼地上的三人,自顧自的喝茶。
阮小七得了呂布同意,當下振奮精神,站起來道:“你既也是水裡的漢子,咱們也不玩兒閉氣、潛伏那些虛的。”
看危昭德點了下頭道:“你與俺們也不是非要分個生死的,因此兵刃不許帶下水。”
危昭德思量一下,此次回來他還有事要做,犯不上在此背上人命官司,點頭道:“是這個理兒,我此次上岸卻也不是要找人廝殺的。”
呂布、縻貹眉頭一挑,互視一眼,那邊阮小七嘴角露出絲笑容道:“恁地便好,俺們隻比捉魚,誰人捉上來的魚大,誰便算贏,如何?”
危昭德連想也沒想:“依你。”
隨即冷笑道:“只有一節,贏怎麽說,輸怎麽說。”
阮小七一時沒想好,那危昭德看出他沒甚主意,直接道:“輸了,你和那大個子過來磕頭認錯。”
阮小七冷笑一聲:“你等輸了怎說?”
“俺怎麽可能輸?”危昭德一仰脖子:“要是你僥幸贏了,俺給你們磕頭。”
“哥哥……”
張經祖三人叫了一聲,被危昭德一揮手打斷。
當下兩人走向岸邊,呂布等人留了嘍囉看守馬匹,自己帶著鄧飛、縻貹跟著走向河邊,那邊張經祖三人已是緩過氣來,見自家哥哥要同人比試,自是也跟在後面。
有那好事之徒知道兩夥人要比試的信兒,自是圍攏過來,不一時就形成一個半圈,將人圍的裡三層外三層。
此時雖是春季,這水下卻要比水上來的寒冷,危昭德與阮小七二人吃了些許熱食,又活動一下,脫掉身上衣服。
但見阮小七渾身肌肉銅澆鐵鑄一般,隻一身黑點交加,好似滿身斑點的瓢蟲,另一個同是肌肉棱角分明,卻被陽光曬的一身古銅色肌膚。二人岸邊站定,對視一眼,同時一個猛子扎入水中。
但見兩道水花濺起,隨即一圈圈漣漪蕩開、消失,河面又恢復了本來的樣子。這初始尚能看到兩個赤條條的身影在水下打轉,隨著一個深潛,眾人便失去了二人的影子,只是乾看著水面有些焦急。
有那好賭的漢子兩眼一轉,當即拍了拍手,口中喊道:“來來來,下注了,看誰人能贏,贏了統統賠一成的本錢,若兩人有一人空手上來,則莊家通殺,最高下注百文,最低十文。”
眾人聽了他這話也只是一笑,知他這是弄個樂子,有人不好賭,就沒去理他,有那好這個的,則是兩眼放光的上前去壓,也有覺得莊家通殺條件苛刻的路人在那猶豫,終是沒有上前下注。
“俺買俺哥哥贏!”
張經祖等人對這自是感興趣,海盜生活說刺激是真刺激,說乏味也乏味,閑著無事自是願意賭上兩手,因此聽了有人開莊,紛紛拿出錢財去買危昭德贏。
“俺也來,買俺兄弟贏。”鄧飛也是個閑不住的,打散了頭髮,遮住了前臉兒,走過去放下百文錢買了阮小七勝。
縻貹也是來了興趣,上前買了一注阮小七,呂布則是站那拿著茶碗喝著茶,沒去參與。
也就是下注的人漸漸減少之時,有人喊了句:“快看,有人要上來了。”
那坐莊的漢子急忙停止下注,眾人一齊看向河面,之間河水一側一陣翻滾,隨即危昭德那黝黑的臉龐露出水面。
“哥哥上來了。”
話音剛落,危昭德已是從水裡上得岸來,正一手掐著魚鰓,一手摟著魚身的抱著一條活魚,那魚自是不甘被人捉住,正在劇烈掙扎著。
“俺上來了。”
將魚往地上一摔,那魚暈乎乎的隨即就不動了,偶爾挺動下身體表明還活著。
張經祖三人還未來得及上前與危昭德說話,就聽後方出水聲再次響起,一身黑點的阮小七也自蹦出水面,懷裡照樣也是一條活蹦亂跳的大魚,光用眼看卻分不出到底是哪一條更大。
“快,稱,拿稱。”
有好事的搬了稱來,當即就要將兩條魚過稱。
“三十一斤六兩!”
韓凱哈哈一樂:“卻是條大魚,哥哥當贏定了。”
那邊又取了阮小七的魚過來,稱重之人湊近仔細看了看:“三十二斤一兩!”
張經祖面色一變:“不可能!”
大閨女出生,噢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