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間樓後院,氣氛火爆,有人目眥欲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刁頑狗吏,安敢動手!”
柳元本來看著鄧飛就急,又被他拿話擠兌的心頭火起,眼見這都頭橫在這裡擋著路還動手打了人,當即發作起來,趁著酒勁兒也不管什麽官還是民了,拽拳飛腿朝著雷橫打了過去,想著先把人撂倒再去拿鄧飛。
“好賊子!”
雷橫見他打來也是不懼,他乃是常年在鄆城縣爭鬥的人,當下提起拳頭就要打上去。
可惜,兩人雖然都是吃的酒醉,雷橫打底不如柳元奢遮,且他被打傷一隻眼狀態要更差一些,當頭吃了柳元兩拳,整個人踉蹌著退後兩步中門大開,柳元趁機貼身上前,插腿錯步隻一靠,雷橫當即飛了出去。
柳元得理不饒人,看雷橫倒地,滑步上前,飛起一腳踹向他面門。
鄧飛在旁見雷橫敗得這麽快,不由心中暗罵沒用,他是深知柳元厲害,也沒敢袖手旁觀,先自踮著腳前衝兩步,趁其不備飛起一腳將柳元踹了趔趄,隨後跟上前去想要追上去繼續毆打。
柳元那身本事比之鄧飛是高的多了,偷眼看到鄧飛靠過來,趁著側身轉步的檔兒,猛地的一個旋身,胳膊掄圓了反手啪的一聲抽在鄧飛下巴上。
鄧飛頓時覺得挨了一悶棍般,搖頭晃腦,一陣陣的天旋地轉穩不住重心,踉蹌地彎著身子朝旁邊地上栽去,連忙拿手撐著地勉強往前走了兩步,手心被地面上粗噶地石子磨得皮開肉綻,火辣辣地疼。
“姓鄧的,乖乖納命來吧。”
柳元噴著酒氣,眼神陰贄的看著鄧飛,右腳蹬地,身形急速向著他衝來,不妨一隻大腳從側後方踹來,一腳踹做滾地葫蘆。
“爺爺面前還敢行凶?”
雷橫閉著一隻眼,將腳收了回來,抬手擦了下被打出血的嘴角,啐了口血水到地上,盯著柳元對鄧飛道:“牛鼻子,沒事吧?”
鄧飛暈暈乎乎的還處於失衡狀態哪裡聽的到,只是費力的用兩隻手撐著地,雙腿蹬著地想起身卻一時間怎麽也站不直。
雷橫等了半天沒聽到回話,不由奇怪的朝他看去,見了鄧飛的樣子不由罵了一句:“呸!也是個沒用的。”
揉著被打的傷處,齜牙咧嘴的朝柳元走過去,想著先找回顏面揍他一頓,再將其拿入獄中好生炮製一番。
“滾你的!”
柳元趴在地上,瞥眼窺看雷橫走的近了,手用力一推地面,身子猛地朝後躥去,趁勢一腳掃在雷橫腳後跟上。
雷橫一時不查,登時再次被放倒在地。
柳元虎吼一聲,雙臂用力,翻身騎到雷橫身上,拉開臂膀,拳頭雨點般轟向雷橫面門。
“好打,賊廝你死定了。”
雷橫一時間還手不得,只能先護住了臉面,硬生生吃了幾下重的,一隻“獨眼”中滿是怨毒,嘴中也是不饒人。
“哥哥!”
“鄧飛哥哥。”
一眾在大廳吃飯的嘍囉已是跑了進來,看著披頭散發狼狽的四肢著地的鄧飛不由驚呼出聲,連忙跑過來將他扶起來。
鄧飛直起身喘了幾口氣,把手指著柳元:“就是這廝,打他,別用刀!”
卻是鄧飛還想著此時乃是在城內,若是動了刀兵恐給呂布惹麻煩。
那邊柳元早在人進來喊鄧飛時就停了手,一身酒氣經過剛才一通毆打散了不少,
心中暗叫不好,怎生頭腦一熱和官差起了衝突,卻把鄧飛這正主給放在一旁了? 雷橫護著頭臉沒感受到拳頭打來,偷眼看柳元停了手在那出神,猛地一挺腰抬手把他掀了下去,順勢朝旁邊一滾,氣喘籲籲地站了起來,一張臉已經是青紫交加,又帶著喝醉酒後的潮紅色以及傷口迸出來糊了半邊臉的血跡,五顏六色的看起來精彩地很。
衝進來的幾個人都是一路跟著呂布從遼地殺過來的悍匪,此時得了鄧飛吩咐都衝了上來,他們也不拔刀砍,畢竟此時是白天還是在城裡,又沒得了殺人的命令,是以都是拳腳招呼過去。
柳元反應也快,被雷橫掀下來用胳膊一頂地,腿上一使勁站了起來,看眾人衝上來也不懼,他本就是江湖殺出來的名頭,這拳腳功夫也不差,不然也不會一人獨鬥鄧飛雷橫兩人還能處在上風。
當下輾轉騰挪讓過當先幾個氣勢最盛的,待後面有人追上,拽拳飛腳如刀棒,上打面門,下掃腿腳,雙手如門,雙腿似鞭,須臾間就放到三四人。
現時他已是想的明白,這目標是鄧飛,隻想著甩開這許多人上前拿下他,然而眼前這些人皆是輕剽之輩,渾然不顧疼痛,倒地站起來就撲過來,生生的將他拖住。
“入娘的鄧飛!有種過來啊,淨讓旁人上來送死,你個無膽匪類。”
柳元隻把眼瞟向鄧飛,這些嘍囉拳腳相對他來說自是要差一些,難以傷及他分毫,只是這夥人血氣方剛、悍不畏死,一時間竟是讓他無法突破,登時有些焦急。
“殺才,你來!爺爺宰了你!”
鄧飛哪受的了激,當下就要甩開扶著他的人,想要上前和柳元分個子卯寅醜。
“哥哥,哥哥,恁受傷了。”旁邊扶著他的人哪裡看不出鄧飛是什麽情況,連忙用力將他拉住了。
“段二,段二,入你娘的廢物!這時候裝什麽死。”
柳元被糾纏的一時間脫身不得,高聲呼喊躺在地上的段二,然而那瘦子就跟死了一般,直挺挺的趴那,隻用個後腦杓對著他,一點聲息也無。
雷橫此時也覺出不對勁兒來,這道人似乎和那叫柳元的有仇他是猜的出來的,然而後面進來的這夥青壯是個什麽情況?一個個看樣也不似好人,還叫著那道人哥哥,難不成這道人還是個江湖漢子不成?
只是他剛剛一皺眉,頓時覺得臉上哪兒哪兒都疼,瞬間就將腦中那點兒懷疑扔腦後去了,不管如何,先要把這膽兒肥的潑才拿下再說別的。
雷橫喘息著,紅著一隻眼看著柳元,多少年了,多少年沒吃過被人打的苦頭,就算他沒弄上這身都頭的皮,這城裡的潑皮閑漢見了他誰敢不恭敬有加的喊聲雷大官人。今日穿上官皮了,竟然被人按在地上一頓毒打,這上哪說理去。
“二哥。”
“柳兄!”
又一夥男女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當先打頭的是段五和潘忠。
段五看著趴在穢物裡一動不動的段二大驚,以為他遭了不測,也顧不得髒,連忙上前將段二拉起。
“呼呼,呼……”一陣微弱的鼾聲傳來,段五臉上一黑,使勁將自己兄長扔到一旁乾淨地地上。
旁邊一群人打生打死的,他倒好,睡著了。
那邊潘忠見柳元被七八人圍攻,頓時大怒,當即擼胳膊挽袖子就想上前幫忙。
一旁站著稍作歇息的雷橫見他們來了呼兄喚弟,心中卻是怒火噌噌地往上升,怪不得這叫柳元的恁地大膽,原來是有所依仗,越看越覺得這夥男女一個個面目可憎,心中愈發肯定這夥人是外來的江洋大盜。
“鄆城步兵都頭雷橫在此,都與俺站住了。”(“莫管我!快去抓那道人,那廝是鄧飛。”)
兩段話同時從兩人嘴裡說出,潘忠愣了一下,眼見柳元沒事,立馬轉身想往鄧飛那裡衝,只是他也喝了不少,轉身急了一些,頓時一個踉蹌斜走了兩步。
段三娘、施俊等人一聽鄧飛在這裡,頓時兩眼放光,酒似乎都清醒不少。
方翰在那跳著腳一指鄧飛:“先抓住那廝。”
當先段家幾人就朝這鄧飛走去。
雷橫見沒人聽他的,勃然大怒,見潘忠側著身子往自己這裡歪斜,往前兩步一把薅住了發髻,使勁往下一帶,提膝對著臉就是一下。
潘忠原也不會如此不濟,只是他比柳元喝的還多,酒量卻比他淺。一時不查,登時被一記膝撞給那張大臉開了花,腦子頓時嗡地一下,隻覺得開了個水陸道場,缽兒、鐺子、鉿子齊鳴,一雙招子當場看不到別的影像,隻覺眼前盡是一顆顆金色地星星從虛空眾冒了出來。
“直娘賊!老子說話不管用是吧?”雷橫放倒潘忠,又在他頭上狠狠踹了一腳,當場踢得潘忠暈了過去,一隻“獨眼”瞪著方翰等人朝這邊過來。
“五郎,擋住那個彩色(音:嬸)兒臉的!三娘子、施小子快去抓鄧飛!”方翰跳著腳噴著唾沫對著幾人說道。
他也不願意錯失這個絕好的機會,得罪官差就得罪官差吧,大不了想辦法打通下關節交一筆錢就是,與十萬貫家產相比,這點付出不值什麽。
段三娘一雙杏眼圓睜,發出一聲怪笑就朝鄧飛跑去,只要捉著這人,他們就能回家分錢了,這次卻要壓那柳元與潘忠一頭,到時須多要些錢財。
施俊卻是個陰的,一聲不吭,喘著酒氣,頭重腳輕的從旁邊策應著段三娘衝著鄧飛跑去。
剩下兩個扶著段飛的嘍囉見了不好,連忙上前欲要擋住二人,可惜這面前兩個男女雖然酒醉卻也是他等惹不起的大蟲。
段三娘一拳將一人放到,躲過後面人的拳頭,一手抓住那人的衣襟,一手抓住腰帶,一使勁兒將人扔了出去,看著鄧飛獰笑道:“鄧飛,這次看你往哪跑。”
“你等是誰,可敢報個名號?”
鄧飛瞪著火紅的雙眼有些坐蠟,這女人似乎也不好惹,只是自己何時惹了這等對頭?
話音剛落,施俊的拳腳就打了過來,鄧飛連忙轉身去招架,沒想到架住了這個,另一邊卻是露出破綻,段三娘趁機上前,對準鄧飛腰子就是一記側踢。
“啊!”
鄧飛疼的眼前一黑,施俊那裡得理不饒人,趁機上前對著鄧飛胸膛狠狠擂了幾拳,打的這火眼狻猊呼吸不暢,差點閉過氣去。
段三娘則是趁機欺身過來,劈手抓住鄧飛肩膀,不想鄧飛咬著牙橫起手肘“咚”的點在她胸膛,又飛起一腳蹬在施俊的肚子上,打的兩人各退一步。
鄧飛則是連退幾步,揉著胸捂著腰,呲牙咧嘴惡狠狠地看著二人。
也就在此時,之前被段三娘扔出去地兩個嘍囉也爬了起來,連忙站到鄧飛身側。
段三娘獰笑一聲,坌蠢的腰肢扭動間,胖大的身軀如虎一般撲了過去,兩個嘍囉奮勇爭先,大喝一聲,先鄧飛一步迎上前去。
“自不量力的蟊賊,給老娘滾開!”
段三娘奮起虎威,拽開大四平,踢起雙飛腳,那兩個嘍囉縱是剽悍勇猛,也是擋不住這大蟲窩的拳腳, 雙雙被放倒在地。
隨即與施俊兩人冷笑著看著鄧飛。
“入娘的……”
鄧飛陰著臉看著二人,火紅的雙目瞪的快出了血,腿腳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
那邊段五晃動了下肩膀,獰笑一聲,扭身衝著雷橫迎了上去。
雷橫兀自看不起他,一個矮胖子在他心裡也不過是個討打的貨,仗著自己身高臂長,一拳先自打向段五面門。
段五眼疾手快,一個滑步,往旁邊一躲,抬手一把抓住雷橫手腕往前一拽,趁雷橫被拉的踉蹌往前之際,上步抬肘,對著雷橫胸口就要來下狠的。
啪——
雷橫打了多時,酒已經醒了不少,反應比剛才迅疾的多,一隻手猛地擋住段五的肘擊,額頭不禁流下一滴冷汗,這夥江洋大盜功夫都不弱啊,差點陰溝裡翻船。
他這正在心驚,段五則是撤步後退,手臂撤回抓著他胳膊就是一個旋身,生生一個過肩摔將雷橫摔在地上。
“啊呀!痛煞我也!”
雷橫不料他使出爭跤的功夫,登時被摔的大叫一聲,卻是一時間沒法站起身來,整個人反向弓著身子,手朝後面去摸傷痛處。
段五還想乘勝追擊,不料又是一夥官差跑了進來,當頭一個紅臉,蓄著長須的漢子喊道:“鄆城縣巡捕司馬軍都頭朱仝在此,何人敢在此造次!”
一眾打的熱鬧的人當即都停了手,轉頭看向門口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