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恩角,
距離南極洲北端大約1000公裡,在這裡,狂風以每小時160公裡的速度呼嘯的海風,不斷地牽起一道道的巨浪,向著這處南美洲最南端的島嶼發起著衝鋒。但,堅硬的,已阻擋了海浪不知多久的合恩島依舊穩穩的杵在那裡,似是做好了與整個大海不死不休的準備。
對撞的大海,糾纏的海風,以及......
歪歪扭扭的青色煙柱好似不屬於這方世界一般,無視了攪擾不定的海風,偏執的向著萬裡高空的最高處,不斷地前進著。
不遠處,人跡罕至的茫茫荒野上,聳天矗立的安第斯山脈的雪線上。一隻體長一米五,翼展超過3米棲息在海拔三四千米岩壁上的安第斯神鷲雙翼猛的一展,鷹唳豁然驚空。
作為這世界上最大的飛禽,可以借助山間上升氣流的它們,悄無聲息地飛越向東方的溝壑大川。
裸露出的紅色醜臉,可以撕開腐肉的彎曲的喙,以及彎曲喙基部的惡心肉瘤,還有,還有,還有它那沒有睫毛的眼皮下的褐色瞳孔。
這些的這些,無不顯示出它的‘不凡。’
正如此刻,以動物的屍體為食,且時刻都在覓食的它,卻張開著三米寬的翅膀,借著狂風,映照下大片陰影的同時,不合常理的繞著煙柱開始盤旋飛舞。
飛舞,飛舞在這安第斯山脈的最南端。
而它的下方,被它的陰影一次次環繞的巫師,卻正正面帶笑意的仰著頭,眯眼端詳著,這被當作“安第斯文明之魂”而加以尊敬,並象征威嚴的存在。
神靈,這是活著的神靈。
女巫剛要感慨自己得到了神靈的認可......
“呱、呱......”
啼鳴聲突兀的從南方傳來,緊跟著,天空中的一個仿似汙點般的小鳥利箭般猛地射入她的視野“嚦!”
盤旋俯視著下方人類的鷹鷲刹那慌亂,甚至因忘記了扇動翅膀,而直直的下墜了近千米。
金烏帶著些許慌張的啼鳴還在,如兩顆小太陽般的眼睛瞬間鎖定了下方舉著手杖的女巫,
“呱呱!!!”
嚦叫間,俯衝的身子猛地擦過那根被盤的已經呈現古樸玉色的手杖,三爪跟著刹那收縮......
“啊~”
驚呼,女巫的驚呼響起在片刻後的南方半空,處於錯愕、驚詫中的女巫一時忘記了松手,被連帶著飛了起來。
當然,即使意識到了金烏的意圖,她,也不會放手。
金色的鳥爪仿似鑲嵌在杖身上的鐵箍,而單手死死抓著木杖的女巫回神後已迅速的改成了雙手緊握。
晃動的腰肢不斷嘗試著發力,試圖在借著晃動間的慣性,踢飛這搶奪她們氏族傳承的妖鳥。
是的,在女巫的想法中,凡是敢窺伺她手中木杖的,都是邪惡且不可饒恕的,即使,即使對於這突然出現的黑鳥,她從心底升起深深的崇敬與親切。
呼呼的海風還在肆虐,不過巴掌大的金烏提著身高接近一米七的女巫成詭異的姿勢向著南方飛去。
原地,在女巫的驚叫中回過神的族人們,略一猶豫,便紛紛抄起順手的家夥,向著南方追去。
始終與生活在這片陸地上的其他氏族保持一定距離的他們,還保持著極其原始的傳承方式,就像那根木杖,那可是他們祖先留下來的唯一的也是最後的一件實物一樣。
族群的過往,傳承的生活經驗與巫術,
可都在那巫師那裡。 難以想象,要是女巫突然死了,他們的族群是不是自此便斷了傳承。
呼呼的海風刮過,身子越蕩越高的女巫臉上剛剛泛起喜色
一聲穿透雲霄的鴉啼炸響後,金烏猛地一轉身子,還在蕩來蕩去的女巫便已打著旋的向著岸邊砸去。
萬幸。
金烏雖然還小,但爪下的些許分寸還有,不過四五米的離地高度下,那女巫也只是摔得有些狼狽。
“啊~~~”
鷹鷲羽毛編織的帽子早已不知飛到了哪裡,長發散亂,仿似惡鬼般的女巫大叫著起身,死命握著木杖,驚慌的四處揮舞。
“呱~”
又是啼鳴,只是這次,似有意而為,宛如衝擊波的聲音,轟鳴著撞上了慌亂中的女巫。
“啊!快!......”
本就離岸邊不遠,奮力狂奔的族人群情激憤著,開始向著半空中的金烏發出恐嚇的嘶吼。
“呱~”
嚦叫聲再起的同時一道半圓型的金線霎時繞過女巫,在她與這些族人之間......
“轟!”
翠綠的植物瞬間爆燃,熊熊的半月型火牆立時阻擋了眾人。
“啊~”
不知是誰的一聲大喝, 引爆了眾人的無畏。
人影,一道道的人影悍不畏死的向著火牆發起了衝鋒。
“呱、呱......”
本就只是想阻止一下眾人的金烏啼鳴著發泄心中的不滿。
“停下!”
一聲呵斥響徹,從慌亂中緩過神的女巫手中木杖揮舞,一道道的綠色有光灑向衝過火海,依舊舉著‘武器’向著記憶中的金烏的位置,發起衝鋒的族人。
在道道幽光的覆蓋下,他們身上火焰悄然泯滅的同時,也治愈著那被烈火灼燒的紅腫水泡。
金烏沒有惡意。
這一點,女巫已然明白,若不然,自己現在應該死了。
在一名名詫異的族人不敢置信的回望中,重新變得沉穩的女巫,持著木杖,緩緩的向著,在岸邊,海上啼鳴的金烏走去......
另一邊,燃著不知名植物的火堆還在燃燒,
但那失去了女巫與她手下族人信仰加持的煙柱,卻早已消散。
上方,風雲卷動的半空中,那時常捕獵大型動物,甚至人類的‘安第斯之魂’,那翼展三米左右的凶禽卻乖巧的借著天空擾動的氣流,開始不斷地在原地盤旋,甚至,甚至不時傳出的‘咕咕’鳴叫中,都帶上了顫音。
不敢跑,根本不敢跑。
即使,站立在這片蠻荒大陸的食物鏈頂端已近萬年;即使,那巴掌大的小黑鳥從出現至今,連看都沒看它一眼。
畏懼。
充斥在它現下的,是那是來自於靈魂,來自於血脈、基因中的深深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