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維定睛一看,看見魏將,溫吞地笑了:喲~這魏將他認得,可不就是那個……那個誰來著?
歪了歪頭,他斜視那名魏將,打量對方一身遊俠打扮,風塵仆仆,哪裡有甚麽魏國將領的模樣?此刻,此人粗粗地喘氣,獨自地跑來,握緊手中的大刀,作出一臉挑釁的模樣,好像是想一人單挑他們全部人……這可能嗎?
不等他多想甚麽,那一魏將吼道:“愣著做甚麽?還不反擊!!”
話音剛落,被圍困的邋遢壯漢們神情一凜,紛紛地叫道:“費將軍說得沒錯!費將軍都來了,我等還要束手就擒否?——上啊!”
揮動手中的鐵鋤,一名邋遢壯漢率先地衝鋒,攻向前方。
恰好前方是人數最少的蜀漢兵們,可作突破口。
那裡有一蜀漢兵並不驚慌,手持大刀,亦揮刀還擊。
緊接地,一群邋遢壯漢們皆是衝上前去,試圖圍攻那名蜀漢兵。
見狀,其余蜀漢兵們又如何置之不理?
當即地,雙方戰作一團!
還別說:這支壯漢們人數雖少,其氣勢卻不輸於蜀漢兵,乍一交鋒,百人戰團竟能以一敵多,打出以少勝多的架勢,直令梁緒等人神情大變!
“進攻!進攻!生死勿論!”梁虔大吼,亦漲紅了臉,氣的。
尤其是瞧見好幾個蜀漢兵落了下風,竟被一群邋遢的壯漢們給砍傷了——豈有此理!敢情蜀漢兵的武力還不如魏兵們嗎?
可惡!
兩眼通紅,梁虔想也不想地提刀,衝前,與一眾蜀兵們並肩作戰。
梁緒伸手一抓,都沒來及得抓住梁虔,沒法攔住梁虔這人。
“阿虔!”梁緒咬了咬牙,都抽不空來去斥責自家弟弟的莽撞,亦帶親兵們加入戰鬥,與梁虔一起奮力擊敵!
只是,哪怕邋遢壯漢們人數再少,也有近百,再加上被逼得狠了,以致個個都散發一股破釜沉舟的氣勢,反倒抗住了蜀漢兵們的部分圍攻。
與此同時,仍是那一魏將,毫不客氣地瞪向薑維,揚聲道:“某乃魏國後將軍費曜!天水小兒,敢應戰否?!”
眯了眯眼,薑維波瀾不驚地盯住費曜,幾乎都要笑了:原來潛入冀縣的魏將是費曜你呀?不愧是魏國作戰經驗豐富的後將軍,眼光老辣狡猾——
單挑武將,挑誰不好,偏要挑上他,還令他沒法直接地拒絕!
他一眼就看穿了費曜的打算:他,薑維,乃是這次冀縣的蜀漢軍主將,若把他擊敗,乃至擊殺,一來能打擊蜀漢軍的整體士氣;二來能激發魏兵們的鬥志,三來亦能化解魏兵們被困的危機……
總結:一旦他受傷,或是身死,只怕蜀漢軍會大受打擊,好不容易佔得的優勢,轉眼就會消失殆盡!
身為武將,他雖有自信對戰費曜,他不會輸,然而……
唔~心中一動,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何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敢情這才是丞相諸葛亮武藝不高,不是武將,卻能照樣地統領全軍的原因嗎?
統領,統帥……是了,是了!如今他身在冀縣,可謂冀縣蜀漢兵的主帥,而不是五丈原蜀漢營裡的武將——
他不可輕易地出戰!
他要維持軍隊的士氣和威勢。
因此,在他不能親自出手的前提下,應要信任麾下的將士能夠迎戰才行……那麽,派誰合適呢?
轉了轉眼珠子,他還未出聲,作為他最信任的親兵之一薑虎,
就搶先地開口,怒聲道:“呸!你以為你是誰,敢與我家將軍比肩?——先過了我這一關,再來會一會我家將軍!” 言罷,薑虎邁前一步,作出一副代替薑維出戰的模樣。
一旁,薑豹見狀,亦喝道:“鼠輩也敢狂言,當真猖狂!阿虎,換我來戰!”
薑豹比薑虎還魯莽,話音剛落,便揮著大刀衝了過去,直接單挑費曜!
薑虎吃了一驚,雖慢一步,卻也緊隨其後,與薑豹聯手,對戰費曜!
費曜以一敵二,毫無畏懼,當即舉刀,先是格擋掉薑豹的攻擊,爾後腳下一踹,踹開薑豹之余,緊接地用力一削,削向趕來的薑虎!
薑虎側身避開,也拔出兵器,砍向費曜,但被費曜二度擋下。
連連後退的薑豹見狀,亦飛奔撲前,但觀費曜腳下一蹬,斜身一躍,堪堪地躲過……這反使薑豹刹車不住,一頭撞向薑虎,撞倒薑虎。
薑豹和薑虎齊齊地撲倒。
費曜迅速地保持平衡,對準薑豹的後背,就要一刀捅入——
千鈞一發之際,只聽噠噠的馬蹄聲響起,緊接著薑維策馬趕至,鐵槍所指,有如無人可擋之勢,狠狠地刺向費曜!
費曜收刀,就地一滾,躲開薑維的突襲。
而薑維亦因馬匹的慣性,不得不騎馬奔跑一段距離,才能停下。
至於薑虎和薑豹,則咕嚕嚕地滾了幾圈,快速地爬起,卻是瞳孔一縮,驚叫道:
“將軍!”
——甚麽?
說時遲那時快,忽見一道身影躍起,撞到了薑維的右腿,差點把薑維撞下馬來。
薑維驚怒不定,下意識地抱住馬脖子,還未看清來人,還沒作出反擊,就覺腳下傳來一陣拽力,使他沒法掙脫!
下一刻,天旋地轉,他竟被人生生地拽下了馬!
一個趔趄,他狼狽地栽倒在地,又連忙地爬起。
但是,他的速度再快,也快不過對方——
他瞥見有人手腳麻利,拽住韁繩,腳下發力,哪怕坐騎仍在奔跑的狀態,亦能跟上節奏,跳上馬來,穩好身體,繼而控制住馬匹,使之不再發狂……
來不及倒吸一口涼氣,他必須承認:有人搶了他的坐騎!
是誰!
他瞪著一騎絕塵的遠去身影,卻認不出對方是誰,倒是挺覺眼熟。
不過,不管對方是誰,對方一心逃跑,放棄救人……那就不管了!
窮寇莫追。
橫豎把費曜連同余下的八百魏兵們,留在冀縣就行。
轉過身來,他努力地調整狀態,根本沒空去細想甚麽「自己作為統帥,終究失格了,居然親身挑戰」、「麾下的大將終是少了,薑虎和薑豹不是費曜的對手,不能坐視不理」……他鎖定費曜,沉聲道:
“天水薑伯約,便是應戰又有何妨!”
遂朝費曜劈去。
費曜道:“來得好!”
亦握刀,朝他殺去。
但見兩柄兵器狠狠地撞擊,發出「咣咣」聲,還連連地擦出火花,相當刺耳驚險,也引人注目,都把周圍的目光全都吸引而來。
酣戰中,他完全沒留意兩方兵卒們的打鬥也慢了下來。
包括梁緒和梁虔。
百忙之中,梁緒率先地發現自家將軍的行動,懊惱之余怒視梁虔。無奈梁虔全程殺敵, 渾身沾血也不在意,越殺越上頭!
……薑維隻感覺費曜這次是超常發揮了,若他稍不留意,敗陣下來,也猶未可知!是以,他一定要專注,專注,再專注——
專注費曜,萬不可分神了去!
“將軍!”
可是,偏偏薑虎的喊聲再次地響起。
他很不耐煩,來不及喝止,只見費曜倒退數步,隻盯著他看,都不回頭,直至退無可退——他後覺地看見:方才搶馬之人竟又去而複返了!
這會子,對方更是回到費曜的身後。
這次,他終於看清對方是誰了:魁梧體格,亦是遊俠打扮,五官普普通通,那兩腮幫子有著不同於常人的腮毛,真是格外令他印象深刻啊?可不就是那位魏軍……小吏麽?
叫甚麽名字?
他暗道不妙,竟是想不起來。
事實上,回營醒後,他就該找薑虎和薑豹查探小吏的情報,但他竟是忘了……
他兀自懊惱,便見費曜轉身,翻身,上馬,和那人同騎一匹馬,腳跟踹馬腹,驅馬便逃跑,動作一氣呵成!
這次是真逃了。
糟糕!
他望著那兩個家夥們逃走的背影,尤其是費曜,愈發惱怒,恨不能一槍擊穿費曜的後背,可他的臂力卻做不到……且慢!
余光一瞥,他瞥見手腕戴有弓弩!
就是你了!
薑維想也不想地抬起手腕,對準費曜遁跑的方向,按下腕上弓弩的機關。
咻的,一枚弩針從中飛出,悄無聲息地襲向遠方……
命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