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民沒有能在水雲台留宿,鬼使神差的從餐廳出來之後就讓張文博送他去了金民路的南雲商業銀行大廈。
金城的天,比江都亮得要早。早上六點,已經是天大亮了。
躺進浴缸的葉天民身體一松,把頭也窩進了水裡。
盡管這還不到冬季,但葉天民倒了金城習慣泡澡這個事這麽多年似乎都成了很自然的一件事。
恍惚間感覺到浴室有人,坐起來一看,葉於兮穿著睡袍就坐在浴缸邊上。
“你怎麽過來了?”
“聽到你這邊有動靜,就過來看看。”
這頂樓就她和葉天民,隔壁有動靜,她當然知道了。
很久沒來的葉天民突然在凌晨出現,這讓她很奇怪,穿著睡袍就去了隔壁。
“這是去哪兒了?現在都還有酒味?”
“沒事,就是聽了李雪飛一晚上的相聲。”
葉天民的話,讓葉於兮無語,可見是真的有什麽事發生了。
像個深情注視丈夫的女人,伸手輕輕的撫摸了一下葉天民的臉,葉於兮就轉過身背靠著坐在了浴缸外邊的地上,她倒不是說見了葉天民泡澡不好意思,只是想舒服一點。
“你說,當初我要是把你搶成我的男人,是不是就沒有後來這麽多事了?”
“姐,你沒下手啊!”
“還行,人沒傻。說說吧,什麽事讓你跑到金城來喝了一晚上酒。”
葉天民倒是沒有隱瞞,昨天晚上的事大致的說了一遍,雖然感覺葉於兮給不了他什麽建議,但有個人能說說也是好的。
別的人還真的很那有葉於兮這種一直置身事外的態度,或許有一些別的看法。
“其實張部長說的沒錯,你真的沒什麽責任感!”
“不是吧!”葉天民摸了一把臉,還真沒想到葉於兮也是這麽評價他。
葉於兮回過頭看了葉天民一眼,滿眼都是風情,卻又像是看孩子一般寵溺。
“男人,都像長不大的孩子。你也不例外。”
葉於兮把視線移開,不再看葉天民,接著像是自言自語的說:“英雄,似乎總是與雄性聯系到一起,就連女性做出偉大的事件,也會被冠上女英雄。”
“生物遺傳基因決定的東西,不是社會發展就能改變的。哪怕是最普通的一個男人,也會有一個英雄夢,拯救世界仿佛就是本能,這個世界是大是小無所謂的,但這份‘責任’大於一切。”
“你,注定就不是一個簡單過一生的人。從你開始收購萬珍閣開始,你的出發點就不是為了你自己。所以,你沒有那麽多責任感,只有使命感,這就是你們男人所謂的‘責任’。”
“一個個女人在你身邊,你還算好,知道自己體力不支……”
說這話的時候,葉於兮的眼神似乎有一些狡黠,身後的葉天民卻是一臉的尷尬。
“這個有出入吧!”葉天民硬著頭皮回懟。
“是,你體力很不錯,俯臥撐輕松100個。”
葉天民一張臉瞬間脹紅,丁香花的味道在此刻似乎濃烈了不少。
葉於兮走了,去上班了,留下的葉天民卻睡不著。並非是一夜未睡精神足夠,也不是泡澡驅散了困倦,而是葉於兮的話雖然不多,但使命與責任的區分,恰好是擊中了葉天民困惑的重點。
這20多年他所做的事有多少是因為責任?無論是天民集團的發展,還是對各種事情的處理,他是真的更像執行計劃的名字一樣,鯰魚,盡情的張揚和釋放他的主張。
根本談不上具體的責任感。
從收購萬珍閣開始,無論他暫時的離開還是安靜的待著,一旦有事出現,他是真的就像葉於兮所說,更多是一種使命感,促使他必須要去做。
和韓雪兒結婚,是為了給葉難一個完整的家。
和張瓊結婚,是為了給四個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他愛韓雪兒嗎?恐怕更多的還是時間累積下來的親情。
他愛張瓊嗎?或許曾經有過一些感動。
就算是面對葉於兮,他沒有主動。一直以為是自己在堅守著什麽,直到今天他才明白,他哪兒是在堅守什麽,而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方大妹還可以說是因為拉郎配,一個地位卑微的人被安排的一種抗拒。
甄靜怡,恐怕還是因為韓石一家的意外給他的衝擊觸動的。那個時候如果換了是另外的張瓊、方大妹甚至葉於兮和楊莫莫在這個時候給他一些溫情,他似乎也有可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他不是在挑選愛人,而是在接受某個事實一樣。
這些感情再對照自己的工作和事業,他其實大多數的時候不也就是這樣嗎?
一直在被“安排”中發展,說是前世積累的信息和產業發展模式,實際上不也一樣的在被前世的信息給安排著在進行。
葉於兮給他定義的使命感或許是一種籠統的說法,實際上他就是在接受安排中一步步的前行,真正對於社會和周邊的責任,大概還是固執的自我保護。
“小張,你覺得我是個沒有責任感的男人嗎?”
在寬大的客廳看著窗外,看了很久,葉天民忽然轉頭向坐在客廳角落的張文博詢問道。
“啊!您在問我?”
張文博一臉的懵逼,葉總什麽時候會向他問類似問題了。
“就你和我在,我不問你,問誰?”葉天民也是察覺到了張文博有些不解,沒好氣又好笑的問。
“我不知道啊!我這個人不善於思考這些問題, 也從來沒想過這些問題。”
“嗯,看來我還是有點問題。”
“葉總,我啥也沒說啊!”
“就是因為你啥也沒說,所以你沒有答案,就代表著我沒讓你感覺得到責任感。”
張文博一時間也沒弄明白葉天民這句話的意思,對他來說這個有些超出他能理解的范疇,甚至有些哲學思考的范疇了。
窗外的初秋風景,有些單調,不多的綠色在這個政治中心的鋼筋水泥叢林之中所佔的面積太少,少到沒有正常的空氣調節作用,僅僅只是裝飾的作用。
稀稀點點的綠色為這個城市哪怕作用有限,卻是不可或缺的。
葉天民這條鯰魚在蹦躂了22年之後,第一次有了不一樣的反思。這個城市不會因為他的反思增加多少綠,卻一定會有更多的色彩。
就像葉於兮說的,他注定一開始涉足就不可能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