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孫仔細回憶著，似乎在大腦的檔案室裡翻找著一些當年的記錄，又或者是不知道如何開口。

　　“你說的譜子，我確實見過，不過也只是一面之緣。”

　　老孫抓了抓自己的鬢角，他知道自己頭頂上沒什麽好抓的。

　　“其實我一開始也不知道那是曲譜，隻覺得是本古書，我們這些當老師的對紙質的東西都很在意，就多看了幾眼，卻沒想到就怎麽都忘不掉了。”

　　“能請您詳細說說嗎?這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我挪動了下屁股往前坐了坐說。

　　瑺縉拉了拉我的手臂，搖了搖頭，示意我別急。

　　“那時我還在學校工作，周末的時候偶爾會自己到學校加班，基本上周天比較多，準備一些第二天的工作。我是一個喜歡安靜的人，在辦公室裡總是能讓我的效率更高。那天就跟今天一樣，是一個下過雨之後的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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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老師！又來改卷子啊?”

　　校門口的保安大爺端著飯盒邊嚼邊說，這孫老師真是風雨無阻，雨剛停就過來了。

　　“不是，我寫點明天要用的材料。”

　　“孫老師你這可不行哦，休息的時候還老往學校跑，時間長家裡就不和睦了，你老婆不說你的呦?”

　　“哈哈哈不說，天天在一起才老吵架呢！我進去啦！”

　　孫興明尷尬的笑著。

　　快步走到了物理組的辦公室，打開電腦剛敲了兩個字就卡住了，這怎麽寫才能寫出新意啊?翻過來調過去就都是這些。

　　正發愁的伸了個懶腰，忽然聽見外面操場上有尖銳的人聲在叫喊。

　　他爬到窗台上一看，好家夥！

　　學校裡怎麽闖進來兩個流浪漢?

　　今天是周天學校門口只有一個人值班，估計是趁大爺睡覺的時候溜進來的，保安大爺顯然也後知後覺的發現了，在他們身後跑著驅趕著，想讓他們離開。

　　但這兩個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反而越跑越往裡，逐漸接近了平日裡孩子們上課的地方。

　　這兩人進來幹嘛啊?

　　蹭水蹭電還是想蹭廁所?

　　怎樣都不應該吧，孫興明覺得不妙，這簡直是危害校園安全的巨大隱患，他不能坐視不管。

　　立馬跑下樓去，奈何體力有些差，沒跑多遠就喘的厲害。

　　“給我站住……這是在幹嘛……咳咳咳！”

　　湊近了才發現這兩個流浪漢不光穿得破，身上還散發著陣陣的惡臭，不知道多少天沒洗澡了。

　　而且看起來他們並不是一夥的，而是其中一個追著另外一個，另外一個一直在躲避，不得已才跑進了學校。

　　兩個人滾在地上打架，纏的死死的分都分不開。

　　最後是孫興明和保安大爺忍著臭，一人拽著一個才把他倆分開。

　　不過他們一直在爭搶的一本書，也因為誰都不肯放手而從書脊中間被撕裂，一分為二。

　　這書看起來很古老，撕開之後書脊上還絲絲縷縷得吊著幾根線，是手工裝訂的書。

　　剛下過雨的地面非常濕滑，學校裡的地總是不那麽平的，地上難免有一些積水。但是這兩個人寧願自己一屁股坐在水坑裡，也不願意脫手把書弄髒了，這讓孫興明非常在意。

　　保安大爺還是可以，身輕如燕不說反應賊快，先上去踹倒一個，又過肩放倒一個坐在那人身上。

　　第一個人被揣在跟腱上，起了幾次都沒能爬起來。

　　孫興明連忙學著保安大爺的樣子拿身子壓上去治住。

　　“大爺，沒想到你這麽厲害！”

　　他喘著粗氣由衷的感歎道。

　　“沒當學校保安以前是退伍軍人，這兩個應該是幾天沒吃飯了，不然就我倆也很難按住。”

　　“你倆進學校幹嘛?叫你們出去也不聽?信不信我現在就報警?”

　　孫興明對著他治住的那個說。那個人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只是疼的嗯嗯啊啊的哼著。

　　“那人好像是個啞巴。”

　　保安大哥說著對著那個高瘦一點的揚了揚下巴。

　　“好像是真的。你們在搶什麽?”

　　啞巴手裡把那半本書摳的死死的，指甲印都陷進去。

　　“你們別問了，他聽不見，要看看我的。”

　　另外一個一張嘴把保安大爺和孫興明都嚇一跳，居然是個女的，怪不得一下子就放倒了。

　　這女的頭髮很短，人也敦實，糊的髒的神仙姥爺都認不出她是個女的。

　　“我給你看了，你就放我們走，本來也是無意間闖進來的，以為學校裡面沒人，可以把他躲過去，這是我們私人糾紛，跟你們沒關系。”

　　女人說話聽起來很有條理。

　　“孫老師，你說怎辦?”

　　孫興明是個文明人，覺得這兩個人倒是也沒有破壞學校的什麽東西，只要他們搶得不是什麽違法的東西，也沒必要報警。

　　地上的啞巴男人冷冷的看著她，孫興明猜測這個男人應該是會什麽類似唇語之類的。

　　“好，你把書給我確認一下內容，我倆再放開你們。”

　　女人雖然把書遞過來，但是兩個眼睛還是在那本書上。

　　孫興明接過來一看，女人搶到的是這本書的後半本，沒有封皮，所以不知道這本書的名字， 但是看起來應該是記錄著什麽古代的音符。

　　他又翻了兩頁，思索著這種譜子好像是在有一本講宋徽宗的書裡見過，應該是叫什麽曲線記譜的。

　　這種記譜方法很早以前就有，只不過宋徽宗好道，甚至曾把道士都聚集在一起培訓學習道教音樂，更是編纂收錄南北的辭章和讚頌。

　　這書雖然看起來古樸頗有年代，但是能感覺到這裡面記載的東西是很精致華麗的，這兩個流浪漢一樣的人，怎麽會有這個書呢?

　　正想著出神，女人一把搶走那半本書，識出吃奶的勁兒推開保安大爺向大門的方向跑去。

　　啞巴一看他們沒有防備，也隨機朝反方向跑走了。

　　“糟糕！那啞巴怎麽這麽靈活?”

　　“估計他們已經在這繞了很多天了吧！”

　　孫興明說。

　　“沒有丟什麽東西就好，他們好像就是在爭那本東西，這下一分兩半應該也不會再打了。”

　　“孫老師，你看這是什麽?”

　　保安大爺撿起掉在地上的一個紙團遞給孫興明，展開一看，是幾條彎彎繞繞的曲線和幾個地名。

　　這都不是衡陽的地方，這張紙看起來像一個路線圖。

　　上面的地名都是用繁體字寫的，字很好看，孫興明惜東西，平時一個糖紙都要捋平放在書裡，自然也就留下了這張紙。

　　錢小倩拿到這張紙的時候，發現它被老孫夾在字典裡保存的很好，完全能感覺到它的歲月氣息。

　　就像一些無法被遺忘的，一定會有人來找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