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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影之家》第54章謝大師
  雖然夕陽紅皮影戲班子在元旦文藝匯演中隻拿到了一個三等獎,但道情皮影戲卻隨著這次的演出,被省城更多的人了解,也上了省電視台。

  省電視台對道情皮影戲進行了具體的介紹,還特別強調了環江縣道情皮影戲應邀出訪的事:

  1987年,環江縣道情皮影戲曾應邀出訪意大利,在羅馬、米蘭、威尼斯等十三個世界文化名城演出,外國朋友稱讚演唱者為“來自東方的魔術般的藝術家”,同時讚歎:“中國農村了不起,真不愧是文明大國”。

  省電視台的報道,再一次讓更多的人了解到了什麽是皮影戲,了解到了環江縣道情皮影戲和其它地方皮影戲的不同之處。

  被外國人稱讚為如此“了不起”的藝術卻越來越受到了冷落,許多皮影藝人不甘心,尤其是李老漢不甘心,多處奔走攬戲,一來為了全家人的生活,二來為了讓人們不要忘記道情皮影戲。

  每次向東和他的父親李老漢通話,父親總會念叨同樣一句話:“狗娃,這皮影戲不能丟,你在外面打工見得世面大,一定要想辦法讓更多的人了解皮影戲,想法把皮影戲唱下去。”

  李老漢唱了接近五十年皮影戲,和皮影戲結下了很深的緣分,對皮影戲的感情超過了對土地的感情。為了讓向東學會皮影戲,即使在向東和秀秀逃生的那些年,向東每次回家,李老漢依然不會忘記考驗向東,會隨意出一折戲,讓向東去唱,如果向東唱得好,李老漢會表揚兩句,如果唱得不行,李老漢會訓斥一頓,也不管旁邊有沒有別人。

  有一年大年初一,當著三十多族人的面李老漢出了個《寒窯》戲,讓向東唱王寶釧守寒窯那段苦戲。向東覺得大年初一本應該高高興興,唱苦戲會掃了大家的興,便改唱了薛平貴與王寶釧見面那段喜戲,結果被李老漢當面罵了一頓,弄得向東連家門飯都沒吃成。

  一個月前,李老漢花了三千塊錢買下了兩件皮影子,那三千塊錢是李老漢出賣自己製作的皮影子換回來的錢,李老漢做的皮影子最好的賣過六百塊錢,近幾年來,一個皮影子平均只能賣五十元左右。

  李老漢能夠製作皮影子,為什麽要高價買回來兩個皮影子呢?李老漢在電話裡對向東說過:“狗娃,這兩個皮影子是謝大師做的,沒有謝大師,就沒有我們環江縣的道情皮影戲,謝大師就是我們環江縣道情皮影子的鼻祖,這兩件皮影子是有生命的,也是有故事的,出那麽多錢,值。”

  清末民初道情皮影戲藝術家謝大師為道情皮影戲的發展做出了非常大的貢獻,他在世的時候,常帶戲班子到陝北、寧夏、內蒙等地演出。長期的藝術積累,萌發了謝大師對舊道情皮影戲唱腔及伴奏樂器進行改革嘗試的念頭。

  經過實踐,謝大師綜合前人的唱法,並且汲取地方戲曲及民歌的養分,創造了一些新板路、新唱法。同時,受蒙古樂器的啟發,將原演奏使用的二弦改為四弦(又稱四胡),成為環江縣道情皮影戲的主奏樂器,並且增加了笛呐、甩梆(俗稱水梆)等。

  謝大師還根據民間傳說、歷史故事和其它戲劇創作、改編、移植了不少劇目。流傳到現在,依然被戲班子唱的劇目有《忠孝圖》、《苦節圖》、《日影坳》、《善惡圖》、《蛟龍駒》、仇華山》等。

  謝大師不但道情皮影戲唱得好,而且做的皮影子也好。經過一百多年的歲月流逝,謝大師做的皮影子流傳下來的並不多,雖然謝大師的徒弟徒孫成立的戲班子保留過一部分謝大師製作的皮影子,但隨著時光的流逝,那些皮影子要麽破爛不堪被扔了,要麽在特殊的年代被毀掉了,能夠留下來的都成了珍品。

  李老漢為了證明他出了三千塊錢買來的兩個皮影子“值”那麽多錢,特意抬出來了謝大師。

  究竟那兩件皮影子是不是謝大師做的,向東很懷疑。

  李老漢對兒子向東說:“狗娃,這是史家戲班子留下來的,的確是真的。史家戲班子班主死的時候對自己的兒子說,門前大柳樹下有個寶,他死後,才能夠挖。班主死後,他兒子挖地三尺,挖出來一個鏽跡斑斑的鐵櫃子,在鐵櫃子裡面有一個包裹,包得很嚴實,裡三層外三層,他的兒子以為包裹裡面裝的是銀元,散開包裹後,卻發現裡面隻躺著兩個皮影子——一個男的,一個女的,好像是兩口子。”

  對李老漢說的話,向東並不完全相信,他覺得可能是史班主的兒子想把皮影子賣個高價,故意編造出來的故事。現在有些人,見錢眼紅,違背良心的事常做,為了弄錢,會故意編造出一個個故事來騙人。

  向東是一個老實人,以前別人說啥,他都會認真聽,也會把話當話。這些年向東在城裡生活,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單純的向東了,看人看事,向東開始戴著有色眼鏡看了。對於自己的變化,向東有時候也覺得太無奈。不是他要多一個心眼,而是生活讓他不得不多一個心眼。

  為了證明這兩件皮影子就是謝大師製作的,李老漢對向東說他仔細看了多遍,最後還是覺得就是謝大師做的。

  謝大師做的皮影子在選材上很講究,選用的材質一般是青壯期的黑色公牛皮,而這兩件皮影子恰恰就是青壯期的黑色牛皮做的。除了材質外,這兩件皮影子在刀法上,雕刻的曲直有序,陰陽、虛實、疏密、長短錯落有致,只有謝大師那樣的雕刻大師才能夠雕刻出如此的精品。

  而且這兩件皮影子的著色也極其講究,以大紅、大綠、滕黃為主色,兼用少許藍色、黑色,而且點染時隻用了純色。這樣渲染而成的皮影子色彩絢麗,色調和諧,人物栩栩如生,景物渾然天成。這種皮影子,代表了環江縣皮影子的特色,也代表了謝大師在皮影子雕刻上的最高境界。

  李老漢說,一件精良的皮影作品,不僅浸透了皮影製作藝人的汗水,也飽含著皮影製作藝人的聰明才智和藝術修養。因此,皮影的價值,很難用金錢去衡量。皮影是傀儡,雖然沒有生命,但卻有靈魂。而靈魂則是皮影藝術家們用心血和智慧鑄造的。

  李老漢說,從時間上來說,這兩件皮影子,應該是上世紀二十年代左右製作的,那個時候軍閥混戰,謝大師能夠在那種時代背景下安心製作出如此好的皮影子,的確不簡單。

  李老漢說,狗娃,我買這兩件皮影子,不但是為了賺錢,更重要的是想把我們縣的皮影子推廣出去,我已經把其中的一個皮影子送給了縣政府,希望那件皮影子能夠幫助縣政府申遺成功。

  父親一直在為皮影子的事努力著,向東明白父親的心思,他進城打工後,也一直在努力著,希望有一天能夠讓家鄉的“小戲”走進城裡人的生活。

  在廣場賣皮影子,在夜總會推廣皮影子,都是向東為了把皮影子推廣出去的一種嘗試。夕陽紅皮影戲班子的成功組建,讓向東終於在城裡組建了道情皮影戲班子,在他的言傳身教下,夕陽紅皮影戲班子終於在省劇院登台演唱了,而且獲獎了。

  雖然在元旦的文藝匯演中,夕陽紅皮影戲班子沒有拿到一等獎,但向東還是感到很高興,戲班子成員都是一些退休人員,而且他們中的多數人都是第一次接觸到道情皮影戲,卻能夠在短短的一個多月時間內從不會唱到會唱,再到拿獎,雖然是三等獎,但全體成員努力了,如此的成績值得肯定。

  對於這樣的成績,夕陽紅皮影戲班子的成員和向東是一個心情,老張領到獎金後,沒有把獎金分給大家,而是帶著大家來到一家有名的火鍋店,坐在一起,美美吃了一頓,還美美喝了一頓。

  雖然向東沒有直接參演,但他作為夕陽紅皮影戲班子的靈魂人物和老師,大家都把向東當成了夕陽紅皮影戲班子其中的一員,大家都親切地稱呼向東為李老師。

  元旦文藝匯演結束後,夕陽紅皮影戲班子沒有解散,大家一邊唱戲,一邊跟著向東製作皮影子。 除過向東,其它五個人都是退休人員,有固定的工資,生活有保障,他們也不缺賣皮影子的那幾個錢,他們不靠皮影子養家吃飯,他們把製作出來的皮影子拿到市場上出售,買來的錢變成了戲班子的活動經費。

  為了讓更多的人了解道情皮影戲和皮影子,向東成立了道情皮影社,大量招收會員。經過六個月的發展,道情皮影社共招收來了185名會員,這些會員,來自社會各個階層,有退休人員,有學生,有工地乾活的農民工,還有工廠上班的工人,年齡最大的78歲,年齡最小的只有12歲。

  2002年6月9日,中國民俗學會正式命名環江縣為“皮影之鄉”。當天,縣宣傳部車部長對李老漢說:“李叔,您送給我們的那個皮影子的確是謝大師做的,我縣能夠被命名為皮影之鄉,離不開您老的支持,縣政府決定從這個月起給您老每個月發二百元的生活補助費,作為對您老在道情皮影上做出貢獻的肯定。”

  掛了車部長的電話後,李老漢直接撥通了向東的電話,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向東。向東聽了父親的話後,也特別高興,堅定了他要把道情皮影戲發揚光大的決心。

  環江縣道情皮影戲,呈現在觀眾面前的是一個小舞台,卻能夠給看過戲的人帶來一個大的世界。每一場戲都有一個精彩絕倫的故事,觀看欣賞環江縣道情皮影戲,視線角度變化小,注意力容易集中,不易疲勞,是一種休假保健劇種,常看環江縣道情皮影戲,不僅可以陶冶藝術情操,而且也利於身心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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