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冰激凌車的慕容曌並沒有失去理智，她此時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麽，以及，會有什麽後果。

　　雖然在記憶中，這是她第二次見到言酩休，但他身上的每一處都讓她覺得熟悉:瞳仁顏色與常人不同，是漂亮的墨綠色，勾人心魄;習慣戴眼鏡但其實視力不差;脖子後方的頭髮一定要剃得很短;喜歡穿藍青色系的服飾，最好是長衫，不喜歡拉鏈;相較於皮鞋更喜歡穿輕便的布鞋……

　　“你盯著我看很久了。”

　　言酩休笑起來很好看，像是高山上的雪山融化，流入了初春的花圃，並照耀著和煦的暖陽。

　　陌上人如玉，君子世無雙。

　　“我只是好奇你這還不錯的皮囊下面，該是一副怎樣的模樣呢?”

　　慕容曌揚著下巴，任憑自己的長發在夜風中飛揚，表情鎮定自若，沒有半分驚慌。

　　“我化形之後就是這個長相了，我也沒得選。如果我沒有記錯，原作者是這麽描述的: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形貌昳麗，玉樹臨風，城中女子皆愛慕之。”

　　慕容曌在心中默默吐槽，你這小子絕對是作弊加詞了吧，怎麽不直接說是潘安再世，我也好去跟別人吹噓我跟古偶顏值巔峰談了個戀愛。

　　“我覺得我不會喜歡如此自戀之人，哪怕只是曾經喜歡。”

　　她直言不諱，並不打算給言酩休留一些顏面。

　　“所以我說的是實話。”

　　言酩休不以為意，仍舊言笑晏晏。

　　脾氣倒是真的好，也很會說話，感覺是個很有技巧的戀愛達人，跟陽牧青那個楞小子……不，他們兩人不是一個風格，不具有可比性。

　　“怎麽想起來要賣冰淇淋了?”

　　慕容曌轉頭打量了一番下車內的布置，哇塞，外表平平無奇，內在豪華奢靡，就這冰淇淋鑲鑽撒金粉的配置，不會真有人覺得自己吃得起吧。

　　“我曾答應過你，要帶你去吃好吃的意大利冰激凌，我一向言出必行，答應你的自然要做到。”

　　言酩休將車停在一個僻靜之處，並施了一個很嚴密的障眼法，確保不會太快被陽牧青找到，之後，從冰激凌桶裡面舀了兩個不同顏色的球，遞給了慕容曌。

　　“巧克力口味和卡布奇洛口味，都是你愛吃的。”

　　慕容曌一臉坦然地接了過來，然後毫不猶豫地吃了起來，知道自己愛吃的口味也不值得炫耀吧，陽牧青比你只會更清楚，而且，冬天吃冰激凌就像夏天吃火鍋一樣，倍兒爽！

　　不過，美食家誠不欺我，意大利的冰激凌是真心好吃，感覺自己吃兩球根本不夠。

　　“你就這麽放心我?”

　　言酩休此時的眼神很是複雜，既有一絲甜蜜的欣慰，又有些許無奈的悲涼。

　　“別人的斷頭飯是雞腿五花肉，我的是冰激凌，倒也不錯。”

　　慕容曌語氣輕松極了，仿佛是在說別人的事情，而且，交談並沒有耽誤她吃東西的速度，她衝言酩休客氣一笑，主動拿了冰激凌鏟，又給自己加了兩個球。

　　“你……願意將你體內的靈蘊還給我?”

　　“這不本來就是你的東西嗎?難道我可以選擇不還?”

　　慕容曌覺得有些好笑，這請君入甕的局都布下了，難道他想要無功而返?

　　“小曌，我並無意取你性命。”

　　言酩休看向慕容曌的眼神，稱得上深情如許，他沒有撒謊，他並不忍心再一次向她下手。

　　狠過一次心，

就已是他的極限。　　“你還是不要勉強自己，我不喜歡欠別人的東西。”

　　慕容曌心中暗歎為何一隻書妖竟如此心軟，莫非是由於出自多情才子的筆下?

　　“小曌，如果世上能有兩全其美之法，我一定會設法保你性命。我天劫將至，稍有不慎，便會灰飛煙滅。而我一旦殞命，你也活不下來，要麽同死，要麽獨活，小曌，今日的選擇權在你，我尊重你的所有決定。”

　　“我清楚這條命是欠你的，遲早要歸還給你。”

　　她的是非原則，誰也撼動不了。

　　慕容曌並非一心求死，只是不願奢求原本就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只是，有些覺得對不住陽牧青。

　　他們才剛剛建立的親密關系，就此分崩離析。

　　“我可以再問一個問題嗎?”

　　“你問吧。”

　　“你現在究竟是什麽身份?和歧瘴有何關系?”

　　慕容曌說著按下了口袋裡的錄音筆，當初陽牧青說起言酩休之事，猜測他可能是被歧瘴之人救走，她知道自己提的這個問題很關鍵，這錄音筆與陽牧青的手機相連，她此舉倒不是希望陽牧青前來救她，而是希望給他留下有用的訊息。

　　自己的這一個決定，對於陽牧青來說太過殘酷，如果可以，就讓他以為自己是被迫的吧。

　　“我是歧瘴中人。”

　　言酩休很乾脆地承認了。

　　“你對於歧瘴了解多少?”

　　言酩休反問道， 對於慕容曌提出這個問題，他一點都也不感到意外，畢竟，對於她的好奇心之強，他曾多有了解。

　　“我只知道這是一個很神秘強大的組織，做派瘋狂，不計後果，加入的人都很厲害，至今也無人能斷言這個組織成立的目的和意圖。”

　　“如果我說，其實你早就已經被歧瘴注意到了呢?”

　　“我嗎?”

　　慕容曌實在過分詫異，她只不過開了一間小小的工作室，何德何能被一個連菩提子都諱莫如深的組織所關注?

　　接下來言酩休的話語猶如震天驚雷，震得慕容曌外焦裡嫩。

　　“你覺得我為何會出現在此地?文昊是我們的實驗品之一，若你讓陽牧青干涉互換靈魂之事，我早就要出手了。”

　　“除此之外，許琪瑤，齊靈、金沙村吳家也都是實驗品，熾陽村空墳事件亦是歧瘴一手策劃，這些事件，你都參與其中，不必我多說。”

　　“在歧瘴眼中，你是一個特別的存在，恕我只能告訴你這麽多。”

　　慕容曌默默點頭，那些無理之事經言酩休這一解釋，就都講得通了。

　　原來真相之後，還有幕後，隻不知這幕後的水究竟有多深。

　　交給陽牧青和菩提子去頭疼吧，她就不繼續奉陪了。

　　“好，謝謝你告訴我這些，現在你可以動手了。”

　　畢竟，在世人眼中，歧瘴就是瘋子的代名詞，做什麽事情都不意外。

　　哪怕對方是與她關系匪淺的言酩休。

　　說完之後，她取下了鎖魂扣。